後知後覺

　　好似有什麼東西掃過鼻間，柔軟的、輕飄飄的，帶了點溫潤的水氣。荀木木睡得迷糊，本能要用手去撓，指尖卻被另雙手穩穩闔入掌中，頭頂上也隨之落下一句：「陽光如此毒辣，你竟還能睡得東倒西歪？」
　　來人背著光，將他壟在陰影下，荀木木無法瞧清男子面上是何神情，只聽他的聲音漫著無邊笑意，約莫是高興。荀木木想，也好，人生難得幾件樂事，能高興就好。

　　那廂男人雖不知荀木木此刻呆看著他也不說話是在想甚麼，但素知眼前伏仙木一條筋通到底的秉性，怕是已經繞到另一個與他問題無干的世界去。男人——荀慎翻一翻白眼，順手接過他早吩咐下人取來的冰涼毛巾，兜頭便往荀木木臉上蓋去，「別曬了，本來就夠傻了，再曬下去那還得了。」

　　荀木木給冰得一回神，他拿下毛巾，乾巴巴說道：「我習慣了。」
　　荀慎沒被他傻呼呼的回話噎死一定是他平日裡好事做的夠多。他扶著額，決定不再與荀木木就曬太陽這件事情上繼續討論，遂直奔主題，「你昨個兒去茶樓賒帳？」
　　「這不是……我忘了帶錢嘛。」
　　「賒帳倒也沒什麼，主要是——」荀慎從懷裡抽了張字條，上頭歪七扭八的寫著幾個大字，荀木木只瞥見紙張一角寫了借據二字，看上去就是他的手筆。
　　「且不說你就是把所有茶葉乾果糕餅挨個吃遍也湊不到這個數兒，荀木木是甚麼玩意？」

　　荀慎腦海裡浮現茶樓老闆娘語重心長的對他說：「唉呀荀二少，怎得你兄長去歲病了之後就成傻子了。你瞧，他連自己的名都給寫錯了，大娘我看得真是心疼啊……」
　　他好聲好氣的謝過老闆娘昨個照顧他的兄長，又將欠款悉數還清。眼瞧老闆娘點著錢逐漸眉開眼笑，自小的教養總算沒讓荀慎在大庭廣眾下翻臉，只在心裡嘀咕：你也知他人傻，還訛他這個數是覺得我荀家家大業大不心疼？

　　他停下思緒，抬眼看向荀木木，果不其然他像是才理解完問題，正開口回答：「我忘了要怎麼寫。」
　　荀慎二度覺得自己沒被他傻呼呼的回話給噎死一定是虧他平日積善積福。他隨手撿了一根樹枝塞給荀木木，隨後搭住他握著樹枝的手。荀木木看也沒看荀慎在地上比劃著甚麼，只專注盯著他的側臉。他今日難得未將頭髮綰起，只鬆鬆用纓繩繫成一束垂在身後，零散髮絲垂在雙頰邊，風捲起他的髮梢，輕輕掃向荀木木鼻間。

　　他忽地便意識到了什麼，想也不想便抬手按住荀慎的唇，「你剛剛是不是親了我？」

　　荀慎微微勾起唇角，笑意染上他的眉梢，像是在說：反應真慢。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