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日
沈碧虛的外袍勉強是補好了,只是袖子上多了一串秀氣的繡花,林娘子說要是硬縫上的話袖子就要窄了,左右不齊不好看,不如繡幾簇玉芙蓉上去補距離,看著林娘子友善敦厚的笑容,沈碧虛變成了芙蓉仙子(?)。
林小一也聽從了沈碧虛的說法拜了個老師——不是學輕功,學的是大刀。
「你!站那!我警告你啊,你再過來,我可就打人了啊。」
「我師父忙死了,你看起來遊手好閒的,就陪我練練嘛!」
「我不要!我也忙死了,你走開!」
光天化日,兩個小孩在鎮郊一院子前面拉拉扯扯,一個還紮著小辮,腰間別著一把就十歲孩童來說稍有些大了點的刀,他扯著另一個略大些的少年的衣袖,那少年青衣花冠,袖子上還掛了一團團的玉芙蓉,惹眼得很。
來西聽聞院外的吵鬧聲,從屋裡出來,到院子的桌椅上坐下,一會兒才看沈碧虛打發了林小一,走回院來,他看見沈碧虛,就問他:
「他不踢球了?」
「好像是不踢了。」沈碧虛點點頭,他手上拿著包袱,前些日子擺的卦攤有許多人來,手上有點餘錢,便拿去買了一些小食,趙大娘的榨菜很難吃,可是她做的鹹蛋黃肉包是最好吃的,還有上次那霸王鴛鴦盤踞的小酒樓,辣子肉丁是一絕,他帶了一盒回來,其他的還有炒的花生乾果、醬醋油鹽若干兩。
他把肉包塞了一個到來西手裡:「不對,好像還是踢的,因為蹴鞠會還是要辦,不過他改成守鞠室的了。」
來西接過了碧虛遞過來的肉包子,天氣已經變得即使白日也微微發涼了,熱包子握在手上正好,不過內餡肯定還很燙,他便沒有馬上下口。
「你跟林小一好像處得不錯,蹴鞠會不也去參加嗎?」
「昂、啊!」沈碧虛正準備咬包子,他本來是想把包子皮咬開,內餡見了冷空氣涼得快,可是來西突然的發言讓他不慎咬得太深,燙著了板牙,他啊了一聲張嘴吐氣。
「你的眼睛小歸小應該不是裝飾吧!」他嚷嚷了起來,不滿地否定:「煩死了!哪裡有不錯,而且那是人家宋家莊的事情,我去湊什麼熱鬧,我姓沈。」
人家林小一還姓林呢。
「你連他守鞠室都知道,這不是挺關心他的嗎,怎麼會又沒有了。」
「哼、那是他自己來跟我說的,我又沒說我想知道。」
沈碧虛把包子皮撕開了一點將視線放回冒油的肉餡上,肉香飄到了來西這一側,來西想剛剛他可沒聽見門外林小一有說他是守門的。
「那你怎麼讓林小一去學刀的?」來西放了一放也開始吃他手上的包子,看沈碧虛是不肯承認,他就換了個話題。
「我說讓他如果沒有一定要學輕功,就去跟他娘說他沒有想學,學點別的又死不了人。」沈碧虛吃飯的速度挺快,他手上的肉包已經不見了快要一半:「他娘應該也不是真的要他學輕功,那幹嘛不說清楚學點別的就好。」
案卷上寫的是林娘子希望兒子「不再落人笑柄」,其實母子倆的困擾挺相像的,以沈碧虛的視角來看這件事不難解決,要是在莊子孩童之間討不到趣,那就玩些別的就好了,他小時候沒跟其他孩子玩還不是長得這麼大,可惜林氏母子是當局者迷。
「有時候只是需要點撥,身處其中的時候再怎麼聰明,也許都看不清,你做得很好。」來西伸手去摸沈碧虛的頭,沈碧虛瞇起了眼睛以防被額髮給扎到,倒是沒有反抗。
他沉默地咬了一口肉包,他肯定林小一去學刀比學輕功會要得到更多的成就感,但未來這個人是否會後悔、自己覺得學輕功更好,這些他不知道,卜筮算得了吉凶古今,算不了人心。
人心使人成為不斷變卦的生物。
也就是說,他在這裡想這些也沒用啦!
沈碧虛想一想,就不想了,要是林小一學了幾年刀不愛了,還想學輕功,大不了那時候再教他便是!他會跟閻王爺一樣嚴厲地從頭教起,這一次再學不好,誰也不賴誰。
他把手上空空的肉包紙揉成了團。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