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日/夏日微醺 (中)

前輩。

這個詞在日向心裡堪比王牌一樣悅耳，尤其當它是從影山口中喊出的時候。

「前輩……！」原先以為對方只是單純的通靈者，影山的深藍色雙眼在聽見這個詞的下一刻變得閃閃發亮，表情也比先前陰沉的模樣要活潑許多。「前輩也是排球部的嗎？打得是什麼位置？最高打擊點是多少？還有我的位置是——」

「舉球。」

「舉球。」

男子與少年的聲音同時重疊在一起，日向看著對方明顯震驚的模樣忍不住又笑了出來。將手邊已經用完的濾網丟進垃圾桶，日向開始回答小影山的問題：「我在高中時是中間攔網，打出的快攻可是連青葉城西的人都害怕呢！哼哼！」

「中間攔網？前輩這個身高我以為……」

「以為是自由球員，對吧。」日向的表情由自豪轉向無奈，他兩眼空洞地看向一旁，「當初也很多人誤會呢，看著我的身高就以為我是候補或是自由球員。」

「不過，雖然身高不高，但我很會跳。」男子的眉眼中染上了驕傲，說出這句話的同時望向了睜大了眼的少年，「同時，我也是最強的誘餌。」

「最強的……誘餌？」

「能把對手的攔網耍得團團轉，讓其他攻手們發揮他們百分之一百二十的能力。」講著講著，日向嘴角的弧度也越加上揚，「而且，搭配最強舉球員的超快攻，只要有那傢伙在，我就是無敵的。」

「最強舉球員……！」聽著這個稱呼，小影山毫不掩飾自己憧憬的表情，身處同一個位子，誰不希望有人這樣代稱自己呢？可想到隊員們取得、看似風光卻實帶貶意的代號，少年原先閃閃發亮的雙眼頓時染上了一絲陰霾。

「前輩的搭檔，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呢！」

「那傢伙啊……」看了眼有些消沉的少年，在外人眼裡看似面無表情，但日向總能看出對方那眉目之間極細微的變化。

日向開始回想高一時的影山，簡直與現在的模樣天差地遠。男子伸出手指開始一一細數，「性格很差、動不動就罵人呆子，好像除了呆子以外就沒有別的詞可以用了，對人時都是一張臭臉，尤其是在面對飲料販賣機的時候。」

「飲料販賣機？」

「因為那傢伙會不知道該喝優酪乳還是牛奶才好。」想起影山皺眉認真地盯著販賣機的模樣，日向豪不客氣地笑了出來，「他會狠狠地盯著販賣機，然後這樣！」

男子伸出了食指與中指，迅速地向前，最後在小影山的額前停了下來，「一次按下兩個按鈕，然後看掉下哪一個就喝那一個。」

說完，男子還淘氣地輕彈了下發楞的小影山，換得對方一陣怒視。

「但是，他真的很厲害。」

收起開玩笑般的笑容，同樣是勾起嘴角，可這次小影山從對方眼中明顯地看到了驕傲……或許還帶著些許的不甘，不過這份情緒很快地就被另一份少年不明白的情感掩蓋。

「從高中開始他的能力就讓人忌妒到不行……或許對有些人來說是從初中開始？撇除掉那精準到會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舉球，不管是發球還是扣球，或是接發球，都能讓人感受到他一身才氣。」語尾，日向還用討厭的表情吐了吐舌頭。

「所以前輩很討厭他嗎？」

「討厭他？為什麼？」

面對日向的困惑，小影山顯得有些侷促。「雖然提到他的時候都是笑著的，但講出來的話讓人覺得您討厭他。」

聽到少年的回答，男子「噗哧」一聲笑得更勝。「這不是討厭，是不甘心！」

「不甘心為什麼自己沒有早點開始練排球、不甘心自己居然會輸給那傢伙，不過，我最不甘心的是：『我不會因為不甘心而感到不甘心』。」

看著小影山的表情，日向知道這句話對這腦袋裡除了排球以外還是排球的單細胞來說太過饒口。「總結來說，雖然我感到不甘心，但他很厲害這件事是事實，所以也不那麼不甘心。」

「……自相矛盾。」

「影山君居然會用四字成語！」

「這點程度的我還是可以的！」

看著少年似乎恢復了精神，日向拿起一旁的香草糖漿罐，像是在作畫一般將糖漿一點一點地填滿整個杯底。「我不會因此停下腳步的，直到現在，我跟他的勝負依舊在更新中喔！

男子歪著頭回想了下，「截至昨天為止是我的第2021勝、第2015敗——畢竟我在打海外聯賽時贏的次數多了些。」

「海外聯賽……！兩位前輩都到國外打球了嗎？」小影山在提問的同時又忍不住被日向手邊流暢的動作吸引，看著男子一邊晃動著咖啡杯，一邊將方才煮好的黑色液體沿著杯緣緩緩倒入，為得是讓容易讓人膩得發慌的糖漿能夠與咖啡恰到好處地融合在一起。

「是啊！但我們也是代表日本、打過三次奧運的老手……喔，對他來說是四次。可惡，又輸了一次。」

「奧運……三次……！」沒有在意日向後半段的碎碎念，小影山的眼中此時充滿崇敬，少年今天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對高中時的日向來說，這可能是極具威脅性的表情，但對於已經和影山相處了大半輩子的男子來說，他知道這是只有在對方興奮時會表現出的情緒。

「總有一天，我也想跟前輩們一樣踏上奧運的舞台。」

或許在旁人耳裡，這不過是因為而年少脫口而出的狂言，此時只有日向翔陽知道，這不是什麼妄語，而是將在不久後成真的事實。

「在那之前，你先多長高些吧！」日向哼著歌，從一旁的冰櫃中拿出了大罐的、有著藍色包裝的長高高牛乳，倒入打泡器將牛奶弄成細密的奶泡。

「……前輩你也沒比我高啊。」

「我又不當舉球！要成為最強舉球員，你還差的遠呢！」日向幼稚地對少年吐了吐舌頭，可他也明白自己在身高上一直沒能贏過影山——可惡，要是能和烏鯊合體的話就超過兩米高了……！

雖然不知道日向腦內在上演怎麼樣的小劇場，影山突然有些擔心等下交到自己手上的飲品會不會被放了些什麼影響健康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