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日】《この空を君に》上
月悠嬌小的身軀隨著馬車移動而左右晃動,坐在車廂內的男孩拉起了窗簾阻隔夏日過度絢爛的日光,只留有一個小縫讓車內的空氣不至於太過悶熱。
男孩看著手中的信件,即便不用看著紙張,他也能將裡頭的內容記得一清二楚——這是一封來自婚約者的邀請函。
回想起今年春初時的初見,影山對於日向這名婚約者僅留有粗淺的印象,記得對方的粗枝大葉,同時也記得對方那如同焰火般艷麗的髮絲與瞳色。
影山將手中的紙張塞回信封中,歪歪扭扭的字體看得出來書寫者對於提筆的掌握上還有些不流暢,即便如此,依舊用最真誠的字詞邀請影山到自己家中作客。
兩人的首次見面可說得上是不歡而散,對於自己當日的失態,影山反省的同時也明白這件事應該在對方心中留下了不小的陰影……這也是為什麼當影山得知有自己的信件時,並沒有將未婚夫列入寄件人的選項中。
這是男孩第一次收到來自他人的信件,當侍女拿著放有信件的托盤來到自己面前時,他甚至一度懷疑對方是不是給錯人了——比起自己,應該是姊姊更有可能收到來自外人的郵信吧。
事實上,不只是影山對於年初時的會面感到抱歉,日向也明白自己遲到是有錯在先,兩人一見面不到五分鐘便吵起架來,他甚至狠狠地咬了影山一口……至少在日向心裡,不管怎麼想都是自己的錯比較大。
日向家位於海邊的小山坡上,再炎熱的天氣都能夠享受到來自大海舒適的微風,雖然比不上山中陰涼,但也是另類的避暑勝地。
這次影山答應邀約主要的理由有二。一是日向夫人懷上了第二胎,明年夏天,日向家就要有新成員了!身為與日向家有婚約關係的影山怎麼說也該前往關心。
第二是為了出席日向翔陽的生日派對,也是因為這封生日宴邀請函,影山才知道他們雖然在同一年出生,可論起輩分、對方比自己要大了半年。這也是為什麼馬車頂頭除了綁著影山這幾日的行李,同時包含了幾個大箱子——裡頭裝滿了影山夫妻打算送給日向翔陽的八歲生日禮物。
影山往窗邊的位置靠近了些,他輕輕拉開了窗簾,紺藍色的雙眼因為陽光而微微瞇起,過了幾秒、等到眼睛適應光線後才看清了窗外的景色——不同於山中湖景,波光粼粼的海面延伸至地平線的另一端,夏日特有的積雨雲就像棉花一樣輕輕漂浮於海面上,四周安靜得能聽見浪花拍打在礁岩上的聲音,濕鹹的海風在影山拉開窗簾的同時撲面而來。
——距離日向家很近了。不用看往前方,影山便能感覺到不遠處有熟悉的味道正在往自己的方向靠近,即便被海風沖淡了許多,可他立刻就能感受到來自日向的氣息。
「影——山——」還沒等馬車完全停下來,日向便迫不及待地衝向車廂,甚至搶在車伕之前拉開了馬車的車門,「影山!歡迎你來!」
過於燦爛的笑容讓影山頓時想起了方才使得自己有幾刻炫目的陽光。
「……謝謝你的邀請。」影山先是愣了愣,隨後只能乾乾地擠出這句,先前在馬車上絞盡腦汁想好的招呼語在日向的突擊下全部化為天邊的星星——如果被禮儀老師知道自己只能擠出這樣貧乏的社交詞,估計要被罰站整整一小時。
好在日向本來就不是那麼在乎禮儀的人,他在聽見影山的回應後便心滿意足,其他人們幫忙拿下放在馬車上的行李,日向便先一步拉著影山的手進到了屋內。
「行李之類的東西就麻煩其他人拿到客房去吧!我先帶你在家裡晃一圈!」日向逕自抓起了影山放在身側的手,「我們家很大,如果不牽著你肯定會迷路的!」
「……我才不是你呢。」影山小小聲地咕噥著,想起上一次日向在花園迷宮中迷路的事件,男孩覺得對方這話沒有什麼說服力。
「上、上次那個真的是意外……」日向紅著臉反駁,就站在影山身邊,即便男孩已經放低了音量,他還是能將對方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不然這樣,下次換你牽著我吧?」日向將影山的手握得更緊了些,「這樣的話,就算迷路也是我們兩個一起迷路了!」
「誰會在自己家裡迷路啊!呆子!」努力壓低聲音,影山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對方牽起自己的同時加快了許多,莫名的躁動讓他忍不住對日向惡言相向。
「哇!你又罵我呆子。」
「……哼。」
影山高高噘起嘴唇、有些彆扭地撇過頭,但影山並沒有甩開日向牽著自己的掌心。
意識到影山的口是心非,日向燦爛一笑,抓著對方的手就是一陣小跑步。兩個男孩穿過了長廊,影山任由日向如獻寶般地帶著他走過家中各個廳室,從進門的大廳到舞會用的交誼廳,當然,還包含了適合喝下午茶的溫室。
日向帶著影山偷偷跑進廚房,男孩踮起腳尖用指尖蘸了點稍後甜點時間會使用到的巧克力放進嘴裡。
「這個是前陣子、商人從南洋帶來的新商品,雖然有點苦味但加了牛奶跟砂糖後很好吃喔!」日向笑著舔了舔嘴唇,並且將原先放在料理台上的小碗盆拿了下來,「影山要不要也來一些?」
影山看著日向因為巧克力而瞇起雙眼、看上去相當幸福的模樣,理智告訴男孩這樣用指尖沾取食物的行為是不禮貌的,可他也想要知道,能夠讓對方露出這樣笑容的味道、究竟是怎麼樣地美味呢?
影山噘著嘴猶豫了好一陣子,就在日向以為他會拒絕自己、打算將巧克力放回料理台時,影山卻是突然向前靠近,捧著男孩的臉伸出舌頭、輕輕舔過日向的嘴角。
雖然只有些許,但影山能從這些被日向不小心沾上唇角的殘留物中一窺巧克力的香甜。
被影山的舉動弄得愣在原地,日向呆呆地看著對方露出了有些困惑的表情,似乎是在品味著可可特有的苦澀,最後,再因為殘留於口腔內的甜味而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這個、好好吃!」
「是吧!」影山的回應讓日向將原先因為些許驚訝而飛走的思緒拉回到現下,沒太介意對方剛剛的舉動,他也看過爸爸媽媽這樣做,這或許是表達親近的一種方式?
正當日向打算再和影山多介紹些關於巧克力的甜點時,熟悉的嗓音讓男孩忍不住震了下身子。
「翔陽少爺——」負責管理廚房大小事的主廚先生正拿著他用來製作麵糰的擀麵棍站在男孩身後。不用轉頭,光是聽那笑中帶怒的聲音與影山震驚的表情,日向也能知道主廚先生的表情此時應該是相當地「和藹」。
「哇……我就想著聞到了好香的味道所以就走過來了……」日向努力擠出笑容,顫抖著手、踮起腳尖將小缽盆放回料理台上。男孩轉過身面對眼底明顯沒有笑意的先生,冷汗從他的額間冒出,成年人強大的威壓甚至讓他有些腿軟。
「看來翔陽少爺是做好了午餐要吃青椒大餐的準備了呢。」主廚先生將原先加熱好的巧克力放到了一旁更高的料理台上,嘴巴說著幾道男孩最討厭的料理:「青椒義大利麵、青椒披薩、青椒沙拉……」
「哇啊啊——!」日向被這可怕的菜單嚇得激出了一身雞皮疙瘩,轉身就想逃跑,至少,他在逃離事發現場的時候還記得抓著身旁、明顯愣住的影山。
第一次,影山這才知道日向全力奔跑起來的速度,居然快得自己的腳程都要跟不上,途中甚至有幾次差點被自己絆倒。伴隨著日向的哀嚎與碎念,影山甚至幾次因為對方過快的速度而爆出怨言,最後才在一間畫有漂亮花紋的房間前停了下來。
雖然只有短短一分鐘的路程,可日向過快的速度還是讓影山忍不住向後坐在地上大口喘息,影山一個抬眼狠狠瞪了方才跑在自己前面的日向,這才發現對方的瞳色正從艷麗的瑰紅慢慢轉回原先的暖橘。
——是日向家的能力。身為血族,隱藏在血液之中的、每個家族特有的遺傳能力。
影山先前就聽說過關於日向家的能力,當這股深埋在血液之中的能力被觸發時,爆發力、彈跳力,以及對於四周動靜的敏銳度也會隨之提升。尚未能好好控制自己的日向在方才無意間使用了血液的能力,影山沒有因此跌倒、甚至能完好地跟著他抵達目的地已經算不錯了。
「影、影山……抱歉……」相較起跌坐在地上的影山,日向的狀況與先前並沒有太多差別,「我不小心被嚇到了……」
「還不能好好控制能力的話就別做這種事啊!」影山再次深吸口氣,撐著膝蓋站起身子,「不知道血液是很容易因為情緒而躁動起來嗎!呆子!」
「所以影山才總是這樣看起來悶悶不樂的樣子?」
「我哪有!」
「就有!」日向努力用雙手壓下自己翹起的髮尾,試圖模仿對方的髮型與說話方式:「呆子!日向呆子!」
「唔……!」影山被日向的舉動堵得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他沒想到對方居然還記得兩人上一次的爭吵,以及自己那貧乏的詞彙量。
日向看影山再次噘起嘴,想要反駁但又不知道從何講起的模樣,這才發現這個人或許比自己想像中的要不善言辭。「不過,你剛剛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
「巧克力,很好吃吧!」不需要影山回覆,日向從對方的表情與舉動中就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他笑著推開一旁的房門,任由舒適的海風拂過兩人的臉頰。
被整理妥當的房間正大開著窗戶,純白色的薄紗窗簾隨著氣流上下飄動,就像一次次拍打在礁石上的浪花。
突如其來的光線與微風讓影山下意識地抬手遮擋,幾秒之後,他才能好好地環顧整個房間。影山專用的小皮箱已經被妥善地放在一旁的矮櫃上,日向家的僕人並沒有擅自為小客人整理行李,畢竟是客人,隨意觸碰客人的私人用品是不禮貌的行為。床鋪上的棉被配合著影山的瞳色搭配了一套漂亮的天空藍,清淡的色系也使得那被放在枕邊的暖橘色小狗娃娃特別顯眼。
沿著影山的視線看去,日向看著對方因為小狗娃娃而微微皺起了眉頭,忍不住發出聲音抗議:「別這樣嘛!這是我專門為影山準備的禮物呢!」
日向幾個小跑步撲到柔軟的床舖上,伸手一撈將娃娃帶到胸前,兩手抓著小狗的前肢,自己則躲在後頭,試圖假裝為不會說話的小狗發聲:「我叫做翔陽,是一隻善解人意的狗狗,怕影山君第一次來到這裡會孤單地睡不著,不管是多麼可怕的夜晚,我都會陪小飛雄一起度過喔!」
「……我才不會怕呢,呆子。」影山噘著嘴站到床邊抓住了娃娃毛茸茸的頭部,往下一壓,讓日向笑得燦爛的表情回到自己的視線中。
「還有……這是給影山的道歉禮。」緩緩收起笑容,日向坐在床沿低下頭,把玩著手中的玩偶,「上次突然咬了你,真的很對不起。」
日向的目光不斷地往影山的手臂瞟去,穿著短袖的狀況下他可以知道影山的手臂上沒有留下任何的傷痕,即便如此:「很痛吧?」
「……就像是被蟲咬而已,一點都不痛。」
「真的?你那時候還說我像狼人!」
「那是因為你不放嘴啊!」影山用手將日向的臉頰往兩邊拉開,「死咬著不放嘴,難道不是狼人嗎!」
「唔……!那是因為!」日向試圖解釋,但卻因為對方拉扯著自己的臉頰而說不清話。好不容易從影山的魔爪下掙脫,日向的臉頰也因此明顯地出現了兩片紅暈。
「那次是因為……唔,因為影山的血太好喝了,一時沒忍住……」
「……哈?」完全沒想過是血液的關係,這讓影山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雖然你嘴巴壞、脾氣又差,但你的血真的很好喝。」回想起當時的味道,日向忍不住舔了下嘴唇,似乎是受到了記憶的影響,暖橘色的雙瞳逐漸轉為血族特有的艷紅。
聽著對方的話語,影山也回想起了第一次、被日向吸血時身體所產生的躁動,自對方吮咬的位置逐漸擴散到全身的熱度,和那吵死人的心跳聲。
然而,現在明明沒有任何吸血舉動,影山再一次地聽見了那逐漸加速的心律。
被兩人埋藏在記憶深處的感覺重新翻了出來,對上了視線,身為血族本就對血液的變化極為敏感,更何況是兩名不知道隱藏自己情緒的孩子。他們不知道這是什麼感覺,只是本能地往相互靠近,在觸碰到彼此的瞬間、感受到對方皮膚下跳動的血管時,張開嘴想要品嘗那世間無法取代的香甜。
日向和影山都露出了獠牙,影山的右手貼上了日向的臉頰,日向則是抓住了他的左手腕。藉著些許的高度優勢,影山微微彎下腰將獠牙貼近了日向的肩窩,日向則是執起了影山的左手掌,貼著他的手背將五指嵌入對方的指間。
幾乎是同一時間,他們咬破了對方的肌膚。
「唔嗯……」
吞嚥液體所產生的聲音迴響在兩人耳邊,日向能感受到影山的尖牙咬破自己頸側的血管,對人類來說,那裡是極為脆弱的地方,但對血族來說卻是最為鮮甜的湧泉。
而日向選擇的地方也是——位於手腕處的動脈——僅僅用雙唇貼著便能感受到底下跳動的脈搏,更別提咬破的當下,自傷口處不斷溢出的溫熱體液。
如果非要日向說,影山的血液中或許帶點那生長於幽谷間的野薔薇清香,有著刺、卻抑制不住被對方吸引的衝動,即便受傷了也在所不惜。對影山來講,日向的血液則是帶上了佛手柑的香氣,香甜、卻不過份甜膩,不僅放鬆了他原先緊繃的精神,甚至讓他拔出獠牙的時候發出了滿足的喟嘆聲。
「……影山,你好重。」日向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男孩,無奈地笑了出來。
不知何時,影山整個人將日向壓倒在床鋪上,彆扭的姿勢讓他剛剛都不能好好地品嘗影山的血液,只能歪著頭任由對方埋在自己的頸側,聽著對方一次次將自己的血液吞嚥下肚的聲音。
本來還想抱怨幾句,可日向想起自己確實欠了影山一口血,雖然在對方吮得用力時會小小掙扎一下,但也僅是用腳在空中胡亂踢了幾把,最後還是極力按耐住心中的躁動,靜靜地躺著等到影山放嘴。
「……囉嗦。」撐起身子,影山的嘴邊還有些血漬,在日向的示意下滾到一旁坐起身子,並且用舌頭舔去嘴邊殘留、些許的餘香。
「怎麼樣?我的血好喝嗎?」日向湊到影山身邊,看對方覺得好吃但又不願意承認的表情笑了出來。血族在吸血時造成的傷口很小,依照他們強大的復原能力大概不過幾分鐘就能恢復原樣。
趁著傷口還沒消失,日向用指尖抹了一些自己的血液放到嘴裡,「是不是自己吃不出感覺啊?影山君看起來吃得津津有味,對我來說卻沒什麼特別的味道。」
「……我才沒有吃得津津有味。」
影山口是心非的彆扭,反倒讓日向有些不服氣。
「喔?是嗎?」日向將指頭再次貼上自己的頸肩,這次,流出來的血液已經沒有方才那麼多了,但對於誘惑影山來說也已經足夠。
日向伸出手指幾乎要貼上影山的嘴唇,就像方才邀請男孩一起吃巧克力一般:「真的不好吃?」
「……可惡!」影山伸出手想要將人再次壓到床鋪上給他一個教訓,卻被日向輕易地閃躲開了,「日向呆子!你故意的!」
日向將身軀微微後傾,藉著身體重量和被鋪的流向往下滑動,躲開魔爪的同時順利讓自己的雙腳落地。「哈哈口是心非山!我媽媽說過,不誠實的小孩是不會有獎品的!」
「你這傢伙……!」
影山跟著從床上跳了起來,寬闊的房間正好可以拿來給兩個孩子進行一場障礙追逐,日向笑得開心、影山口邊雖然罵著「呆子!」但本人其實也相當樂在其中。
歡樂的氣氛下兩人自然而然地使用了血族的能力,若在一般人眼裡看來,這大概是一場過於超乎人類極限的鬼抓人遊戲。
雖然沒有日向那樣的敏捷和速度,可影山家代代都是優秀的獵人,在日向每一次移動的同時,影山也是在為整個房間的擺設布局,當然,即便抓不到對方,男孩優秀的動態視力也能誘導日向移動到自己希望的位置上。
沙發、椅子、茶桌,任何一切能夠被日向當作施力點的家具都因為男孩不懂得控制力道而變得東倒西歪——這也是影山要的效果,即便有著出眾的平衡感,不安定的立足點也會使得下一個落地的位置出現偏差。
當日向因為身形不穩而失去平衡時,就是影山抓捕到獵物的時刻。
「唔啊!」日向家的家具上都有著精緻的花紋,優美的弧度與線條,即便只是放在原處都能成為一座漂亮的藝術品,可也是因為這樣流暢的曲線使得日向一個沒有注意,在移動的同時沒能尋找到好的施力點。
雙手在空中揮舞,身體明顯地向後傾倒,四周沒有任何的物品可以依靠,日向下意識地緊閉雙眼,準備好承接墜落至地板上的疼痛……
「好痛……」痛是痛,但卻與日向想像的相去甚遠。沒意外的話,他知道自己應該會先由頭部撞擊到地板、接下來才是他的身軀,可他卻感受到在與地面接觸的剎那,有什麼東西成為了緩衝。
緊閉的雙眼再次睜開,日向這才發現影山正半摟著他的身體,男孩不算厚實的掌心正墊在他的後腦勺。
「影、影山!不要死啊!」日向看著同樣閉著眼睛的影山,趕緊挺起身子減少對方的負擔。
「誰會這麼容易死掉啊……呆子。」影山有些疲憊地看了日向一眼,隨後又呈大字型癱在地上。
好累,跟這傢伙玩這種遊戲真的太累了。這還是影山第一次使用血族的能力如此長的時間,再加上日向超乎常人的移動範圍,不只是體力上的磨損,影山在精神上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消耗。
影山長吁口氣,按了按自己有些發酸的鼻梁,再次睜開眼時雙眼已經變回了原先的紺藍,映入眼簾的正是日向那頭燦橘色的雙眼。
「……你在幹嘛。」影山無奈地看了眼趴在自己胸口的日向,精神上的過度消耗讓他不想去猜測對方到底在想些什麼,說到底,他也不擅長去揣測別人的心思。
「在聽影山的心跳聲!」日向看影山確實沒有生命危險,緩緩地閉上眼睛,耳朵貼到對方的胸前,聽著即便隔著層衣裝,仍舊能傳達到耳膜的心律,「媽媽最近也常常讓我靠著她的肚子,聽寶寶的心跳聲。有聽到心跳聲,才能放心。」
意識到日向是真的擔心自己的安危,影山也不知道該用什麼言詞表達自己的心情。說實在,他之所以會衝上前、自願成為日向的肉墊是因為他發現了對方下墜的角度相當危險。
當時日向身邊並沒有尖銳的邊角或突起物,雖然他不知道血族比人類要強韌的身軀能夠承受多少撞擊,但若以方才的時機、角度,假設日向是一名普通的七歲男孩的話,他的脖子可能會因此挫傷,嚴重的話可能還會因此喪失性命。
影山此時非常慶幸自己是一名血族,正因為這個身分,他才有這樣的能力可以看清對方的每一個舉動並且做出推算。男孩的手背還在隱隱作痛,但看著貼在自己胸前的日向,他還是忍不住伸出手貼上了對方柔軟的髮絲。
觸感跟那隻橘色的小狗娃娃差不多。
原先影山還想著該怎麼解釋自己的舉動,不過,他也因此發現了另一件事——日向直接在他身上睡著了!
理智線在今天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斷裂,影山忍不住大吼:「日向呆子!要睡給我回房間睡!」
來到日向家的第一天,影山就開始有了想要回家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