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導死者_萊瑞菈
爭強好勝的她不管怎樣都不會認同自己輸給一隻綠毛烏龜——尤其是她的機械製造能力,雖然她後來跑去做飛船了,但是沒道理做個鎖也能被隨隨便便解開啊!
這麼想的她來到色慾之國,整個地獄大陸裡魔力最充裕的地方。一踏入便能感受到全身經脈被壓製的感覺。
「……都來了就賺點錢好了?」雖然接了些研發委託,但是進賬的金錢還是少了那麼點。畢竟錢還沒到手就要先分一批研發費出去,在她還沒搞清楚魔導具到底是個什麼構造之前,大概沒辦法好好利用研發來賺錢。「委託啊……」
「能耽擱下時間嗎?稍微有些事情想麻煩你……」蝕女正在處理手上的委託,看起來有些忙碌,她對你提出請求。
「嗯?」原本還在翻布告欄的萊瑞菈轉頭看向聲音源,只見對方說著不歸河岸邊有迷失的亡者,流連世俗不願離去。「……只要勸導他們就好了吧?」
想了想,純粹靠講話的任務好像比上次那甚麼憐憫人類要悲天憫人的任務簡單多了。
「我明白了,如果沒辦法完全勸導的話你會算我完成委託的吧?當然,不會留下一堆讓您困擾的量的。」
她笑了笑,畢竟她很清楚自己一向是靠武力跟能力在黑街說話,跟她那兩個死哥哥不一樣。「當然,沒辦法完全達成的話,您要酌量減少報酬倒也行。」
畢竟這次先失禮的是她,如果對方真的要扣報酬金也怪不得別人。她確定完便走向前往不歸河的道路。
天空被雲霧所遮蔽,即便能通過雲層看見陽光,卻感受不到陽光灑落的暖意,反而給人一種即將要降下暴雨的錯覺。
「比憤怒之國還像前世待的地方……」憤怒之國本該以高科技與知識發展聞名,卻被當地人與其國主的情感與烈火掩蓋住光輝。那裏的蒸氣都市與前世相去甚遠,至少憤怒之國的土地仍是土地,而不是由冰冷的輪齒組合而成。「亡魂早該被這些魔力給壓的亂七八糟了吧,怎麼還會不想離開啊。」
一邊思索著一邊來到任務地點,她稍微清點了一下數量。
——太完美了吧?十六個,她是要用唾沫淹死這群亡靈還是把不歸河的河水提升上來強迫中獎?
說是這麼說,但她還是整了整衣擺,朝最近的那個亡靈走去。
「能告訴我你不輪迴的理由嗎?」擺出最完美的商業微笑,伸手從腰際掏出新做的魔力槍,抵上亡靈的腹部。「我這個理由夠不夠讓你去輪迴?」
靠,叫你協助他們不是叫你威脅他們啊?
有六個亡靈真的光是看到這個方式就給嚇得輪迴去了,萊瑞菈自己也是挺訝異的。她繼續走向剩下的十人,對著其中一位的腳邊開了槍,能看見攻擊到靈體的一點劃痕,還有地上被開的一個孔。
救命,又跑了六個。
來自憤怒之國的人就是這麼不講理。她轉頭看向剩下的四人。
一個嘴裡唸著考試,壓根不打算看向自己,也沒有被槍聲給影響到。
一個在做……仰臥起坐?喔不是,他只是一直暈倒又爬起來,鬼才知道他在幹嘛。
一個焦慮地走來走去,繞得圈子都能讓人暈了去,嘴裡好像還默念著甚麼東西……親戚、催婚甚麼的。
聯姻就聯姻嘛,反正不喜歡的話出去找人不就好了,同意聯姻的誰會拒絕這種方式。
完美的大誤解,讓她繼續看向第四個人——
斯文的長相,梳著就像是教科書上才會看見的古板研究人員最愛留的髮型,眼角的皺褶也沒辦法遮擋住眼中的狂氣與鋒芒。站得筆挺的身姿讓人懷疑他是傲慢之國的將士,臉上的神情又令人懷疑他是從貪婪之國黃金鄉頂樓出身的高貴賭徒,日夜流連於花叢之中好像也不為過。
這張臉,她熟過頭了。
這個人的外表大約四五十,而他的口頭禪是——
「『麻煩。』」
清澈的女子的聲音與被菸浸泡過後,變得沙啞的音調同時傳出。
「羅亞的愛徒。」最終男子先打破了沉默,繼續盯著河面。「怎麼死得這麼早?你活著應該能打破中央塔那個破爛東西才對。」
「不然也該把你母親的舊技術給傳承下去。你總不可能20來歲就有一個技術高超的徒弟吧?」他停頓了幾秒,要是手上有一根雪茄大概還會看到他坐在搖椅上吞雲吐霧。「見過了嗎?那個小夥子。」
「……見過。」對方在說無名,要說為甚麼——因為這是他的師傅。「您——」
「他過得怎麼樣?」
「……」撇頭看向地面,含糊的語氣傳了出來。「就那樣……該賭就賭,套情報就套情報……把別人的喜好跟厭惡的東西蒐集個一清二楚。」
「你也還是跟以前一模一樣。」短短聽了幾句便再清楚不過,麥德稍微偏頭看向萊瑞菈。「羅亞現在過得怎樣?」
「……沒來得及去看。」頭撇得更開了。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
「行吧。」對方轉了回去,似乎沒有要主動再說更多話的意思。
「您都沒有看過嗎……我記得他說……他已經下來超過一年了。」最終還是萊瑞菈打破了沉默。「執念是——」
「小女孩。」對方深呼吸一下,接續他打斷的話語。「你知道那孩子的習慣是甚麼。」
「既然他不喜歡回首,為甚麼我又要因為我的一點想法去強迫他。」
「我承諾過給他最大的自由,哪怕那份自由會害了他。」釀酒似的低沉聲音令人沉醉,而他像是個旁觀者述說自己的事。「沒有誰生來就必須要給人回饋,也沒有誰生來就必須付出一切。」
「我的確是給他住所和食物,但那不代表我能剝奪他的那點自由。」逕自走到座椅上,拍了拍身邊的空位。「他要是真的想來找,他在一年前就會來的。」
「大概又在糾結一些沒必要的破事,你們一個兩個都是這樣。」將手撐在額邊,看著遲遲不坐下的女子。「——不過你比那孩子倔多了,這都幾年了啊我想想……算了太麻煩了,不想想。」
「嘛,看到你了也夠了。」他一邊說著一邊解下一個墜飾。「知道久遠園在哪吧?」
「拿著那東西過去,用小石頭隨便立個碑掛上去。」他擺了擺手。「也算是給他一點念想了。」
「您——」「有機會去把事情說開吧,不要到了下一世還留一個心結在那。」
對方說完話便自顧自地踏上船隻,撲面而來的煙霧迅速將他從河面上抹去,只留下座位上的餘溫。
「……」
直接對剩下三人視若無睹,走回工會。
「十六名亡魂,成功引導十三名……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