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个长帖讲讲我心中的伊朗电影。
https://x.com/Bigbrofrom1984/status/1815630428998631735
每次看到有人“中国电影如今的堕落是因为审查原因”,我心中是不完全认同的。在西边的伊朗,同样有着严苛的审查制度,但并不缺乏精彩的电影。电影作为一种艺术形式,是植根于社会文化之中的。当社会文化本身就是一滩死水,而导演过度自我审查时,是产生不了好电影的。
伊斯兰革命后,伊朗成为政教合一的国家,在言论审查上到了疯狂地步,可以说它的电影审查可能比如今的中国更加严苛。而一个有抱负的导演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能在题材上下功夫:通过儿童片来折射社会现实、从不那么敏感的社会问题切入。
最著名的伊朗儿童片应该是97年的《小鞋子》,但我认为最厉害的还是阿巴斯的《何处是我朋友的家》。一个小男孩放学后为了还同学的作业本,翻山越岭遇到重重困难。就这样一个普通的故事,背后却有着沉重的情感表达,看完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就像一位网友说的“没有一个暴力镜头,却感觉无处不在的暴力。”
阿巴斯通过孩子的眼睛,表达出伊朗社会中种种荒诞的现实:严苛缺乏自由的教育制度、家庭教育的摧残、父权的压迫。成人的世故和孩子的天真形成巨大反差,进而引申:文化专制->国家暴力。
而如果把这样的题材放到中国,我觉得应该会拍成冒险片或者悬疑片,也绝不会体现出原片中的温情和爱。
阿巴斯是伊朗电影史上最伟大的导演。
《樱桃的滋味》讲一个人寻求自杀,遇到不同种族各种职业的人。(母题: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生生长流》讲伊朗大地震后人们重建家园。(想起汶川)
《橄榄树下的情人》讲一对相爱的恋人。(母题:对自由平等的渴望)
我喜欢的土耳其导演锡兰深受阿巴斯影响。
2012年,奥斯卡最佳外语奖颁给了伊朗导演法哈蒂的《一次别离》。通过两个家庭的情感冲突,法哈蒂对伊朗的阶级问题、宗教文化和社会道德问题进行了深刻剖析。
值得一提的是,这部电影成本只有几十万美元,而张艺谋当年花了几亿的《金陵十三钗》则冲奥失败。
2022年,在国内被禁的《金币灰黄》入围金棕榈奖,影片讲述了伊朗一个普通家庭的故事,四十岁的莱拉每天为家庭奔波,照顾自己虚荣的父亲和好吃懒做的兄弟。
本片展现了伊朗的社会经济恶劣形势,并着重凸显出神权父权压迫的女性现状。
当年年底,女主演阿里多斯蒂因为声援国内抗议活动被捕。
在我个人的观影史中,很少有中国电影能像这些伊朗电影带给我巨大的情感冲击:娄烨的《颐和园》算一部,贾樟柯的《小武》算半部,陈凯歌的《霸王别姬》算半部。
在我看来,同样表达苦难史,后者远远不如侯孝贤的《悲情城市》,而贾科长早已走上小骂大帮忙的道路。
至于姜文张艺谋这种,只剩油腻。
回到那个问题,为什么同样有审查制度,中国电影却没有伊朗电影的深度。
我的回答是:中国社会只有表层的冲突,而没有复杂深层次的思想冲突,而思想冲突才更具有情感张力,才能更加触动人心。
就像经历的相似的苦难,苏联诞生了那么多伟大的文学,而这里最后只有矫揉造作般的伤痕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