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位

段考總給學生帶來浩劫。一半是分數上的、另一半還是和分數有關的——按照成績排名重新選擇座位。佔領了班級裡優越位置的人們唉聲嘆氣，原先坐在角落裡的倒是活力滿滿，站在講台上的導師剛說了一個「換」字，那些傢伙就幾乎歡呼著搬起桌子，可惜被攔住了，又失落的坐回去。

慕苡莐並不是特別在意這樣的例行公事，資優班裡頭的規則很簡單，成績好為優，而她一向不差。她打著哈欠，在按照成績排序的唱名中極早站起身，又選擇了原本所在的位置而重新坐下。易遇和她動作幾乎同步，都只走了個過場，他又低頭專注於題本裡頭。慕苡莐伸了個懶腰，單手撐在桌子上，另一手則按在了易遇的本子上，遮住大半題目，易遇轉過頭來與她對視，而她彎起微笑。

「嗨，同桌。」慕苡莐對他眨眨眼，「我們難道不該自我介紹一下嗎？」

易遇沉默了一回才反應過來，他抿了抿唇，壓下笑意，配合著她的樣子清嗓。「我是易遇。」他用氣音說著，同時立起書本遮住老師可能投來的視線，讓她更有許多發揮空間。慕苡莐感謝他的貼心，手順當覆上她新同桌的手背。「易同學啊，我知道你。」她笑得更大了，「好多人都說你跟你前同桌在談戀愛耶，真的假的？」

「無可奉告。」易遇垂眸不看她。他又專注回題本上，一副冷漠的模樣，但實際上胡亂晃動的筆甚至還沒開蓋，他只是握在手中做做樣子。其他人仍舊在搬著桌子往自己的新座位去，他們時間還有很多。於是慕苡莐更進一步，她勾住他的手。「如果沒有的話、要不要考慮考慮跟我談談。」她不再撐著腦袋歪頭看人了，而是坐直了身子，撩起垂在鬢邊的髮絲，「如何？新同桌。」

易遇幾乎是緩慢地轉頭過來看她，視線仍舊不直向她，垂落著，正巧能夠看見他們椅子之間的縫隙。慕苡莐也不看他，她拿手指捲著頭髮，細長的髮絲卷在指節上，彎曲亂翹著弧度。「你指哪一個如何？」易遇輕聲說，「好多人說的傳言、還是所謂的『考慮』？還是我該先告訴你，你口中的好多人裡也有我？」

慕苡莐沉默，腦袋頓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幾乎是下意識地，她驚呼聲將要脫口，幸虧易遇反應的快，也恰好有人拖拉桌椅時弄出惱人噪音。慕苡莐整張臉皺著，卻不曉得是因為什麼。易遇只是對她輕聲笑了，把立在桌上的題本擺平，移到兩人之間，遮住了書桌中央的縫隙。導師氣憤的聲音和桌椅挪移的聲響環繞著他們，慕苡莐還想開口說些什麼，但被易遇輕巧帶過了。

「要上課了，新同桌。」易遇用筆蓋劃過她掌心。「要專心聽……別錯過課程、也別錯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