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派压力之下，美国民主党人重拾斗志
Eliza Collins / John McCormick / Tarini Parti / Emily Glaz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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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个月前，参议院少数党领袖查克·舒默(Chuck Schumer)不顾自由派的施压，未在一次预算对峙中对抗美国总统特朗普(Trump)并让政府关门。
这一次，舒默和民主党则全力以赴，在压力之下选择与党内日益壮大的左翼站在一起。民主党领导人表示，他们决心向选民展现出更大的为他们而战的意愿，这是对特朗普和掌控国会的共和党的直接挑战。
民主党人明白，他们在周三开始的联邦政府关门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可能会令选民反感，而非获得他们的拥护。但民主党领导人认为，这个险值得一冒。
上个月，国会的民主党人推出了一项对抗策略，其核心思路是：即将到期的医疗保险补贴若得不到延续，将引发一场全国性危机。如果共和党人不愿就延长该补贴进行谈判，民主党议员们就会试图强行推进此事，不惜让政府关门。
据知情人士透露，舒默开始致电民主党知名领袖，包括加州州长加文·纽森(Gavin Newsom)、前副总统卡玛拉·哈里斯(Kamala Harris)和希拉里·克林顿(Hillary Clinton)，以及一些进步派团体和工会领袖，请他们帮助该党传递讯息。上述知情人士称，舒默还委派党团内的其他人去说服有号召力的人士，告诉他们现在是时候动员那些渴望挑战共和党的自由派选民了。
几个月来，民主党人一直对舒默抱怨连连。在市民大会上，选民们恳求民主党代表采取更多行动。他们抱怨说，来自纽约州的舒默在3月份为维持政府运转投出了民主党的赞成票，从而放弃了该党在共和党控制的政府中唯一的谈判筹码。据一位熟悉众议员亚历山德里亚·欧加修-科尔特斯(Alexandria Ocasio-Cortez)想法的人士透露，舒默面临着来自党内进步派的压力，其中包括科尔特斯，她正考虑在2028年竞选挑战舒默。
在经历数月的激烈争论、筹款下滑以及进步派势头渐增之后，民主党领导层最终同意了党内左翼的行动要求。蜜月期可能很短暂。民主党领导人最终将不得不与共和党人达成协议，而任何妥协都不太可能令进步派满意。
眼下，民主党人正在借鉴特朗普的对抗策略。他们看到，在特朗普的领导下，共和党人甘冒政治风险、打破常规，而这些做法在共和党支持者中收到了成效，这些支持者认为总统和共和党是在为他们而战。
在政府关门前的最后几个小时里，民主党人在椭圆形办公室与特朗普会面时坚守了立场，特朗普称他们“一点也没有让步”。
“说我们应该为美国人解决医疗危机是一回事，“副总统JD·万斯(JD Vance)周三表示。“说我们要让政府关门，除非我们满足民主党人想要的一切，这完全是另一回事。”
周二，大多数政治处境不佳的民主党人支持了导致政府关门的做法。民主党参议院党团中有三名成员未与本党保持一致，投票支持了共和党旨在维持政府运转的短期拨款法案；该法案并未包含恢复医疗补贴的谈判。尽管众议院共和党人能够在没有民主党支持的情况下通过该法案，但参议院需要60票才能通过。共和党占有53个席位。
为争取更多支持，一个由多个民主党团体组成的联盟正斥资逾120万美元，在竞争激烈的国会选区投放广告，以宣传其主张。
民主党过去曾痛斥共和党威胁让政府关门是不负责任的行为，而如今的做法对他们自己而言是一个急剧的转变。毕竟他们面临的选择有限。
为中间派提供咨询的民主党策略师克里斯汀·霍恩(Kristen Hawn)说：“在当前这个节点，‘让步’在政治上的负面影响太大了。我把这归咎于不公正的选区划分，以及愿意参与协商的中间派议员实在太少了。”即便如此，霍恩说，“人们担心的是，最终局面究竟会怎样”。
缅因州众议员贾里德·戈尔登(Jared Golden)是参众两院中支持共和党拨款法案的少数民主党人之一，他所代表的选区是特朗普曾赢下的选区。政府关门后，戈尔登指责极左翼团体要求“民主党领导人摆出反对总统特朗普的姿态”。
岌岌可危
在特朗普掌控政府权力杠杆的同时，许多民主党选民已开始对本党感到不满。《华尔街日报》(The Wall Street Journal)今年夏天的一项民意调查发现，民主党的支持率降至35年来的最低点。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本周发布的一项调查显示，在该中心十多年的研究中，首次出现民主党内不认可本党国会领袖表现的人多于认可的人的情况，比例为59%对40%。
民主党缺乏一位明确的领袖，党内进步派和中间派之间的分歧已经加深。
上周五，在科罗拉多州阿斯彭举行的一场名为“周末”(The Weekend)的闭门会议上，民主党发言人士表示，在经历了今年春季的政府支出对峙后，他们需要反思该党的策略。根据《华尔街日报》看到的一份议程，此次活动是旨在探讨民主党未来的一系列会议中的最新一场，其中一个环节的嘉宾包括众议员南希·佩洛西(Nancy Pelosi)、宾夕法尼亚州州长乔希·夏皮罗(Josh Shapiro)和前芝加哥市长拉姆·伊曼纽尔(Rahm Emanuel)。
与会者称，他们承认政府关门有政治风险，但告诉与会团体，该党已令那些认为舒默在春季向共和党屈服的选民感到不满。
在科罗拉多州露面次日，伊曼纽尔在艾奥瓦州被问及民主党人应如何应对政府停摆。“这是特朗普的停摆。重复这句话就行了，”伊曼纽尔说。这位民主党人正考虑角逐2028年总统大选。
在奥巴马(Obama)任内担任过白宫幕僚长的伊曼纽尔接受媒体采访时说，民主党人需要凸显与共和党人的不同之处。“既然我们正在进行这场斗争，那就得突出我们的核心论点，”伊曼纽尔说。他曾在2006年领导民主党国会竞选委员会(Democratic Congressional Campaign Committee)，当时民主党斩获30席，赢得众议院多数党地位。
加州州长纽森最近通过直接挑战白宫，在团结选民基本盘方面取得一定的成功。他模仿特朗普的风格，在社交媒体上用咄咄逼人的全大写字母帖子批评了共和党人。纽森正推动一项倡议，希望选民同意调整该州的选区划分，以取消五个由共和党控制的国会席位。这是为了回应特朗普劝说红州重新划分选区以增强共和党权力之举。
33岁的民主社会主义者佐兰·马姆达尼(Zohran Mamdani) 6月份赢得了纽约市市长民主党初选，他的竞选活动重点关注可负担性问题。马姆达尼获胜出人意料，党内已因此产生分歧。不过，就连温和派民主党领导人也称赞他聚焦生活成本、能以具有创造性的方式触达选民，尽管他的政治议程不太可能吸引大多数中间派选民。
包括舒默在内的许多民主党领导人都还没有为马姆达尼背书。但2024年大选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哈里斯是个例外。她最近在费城对支持者说：“我们是守规矩的人，对吧？我们认为应该有一定程度的礼仪。听着，现在，我们需要以牙还牙。”
佛蒙特州联邦参议员伯尼·桑德斯(Bernie Sanders)是一位资深的进步派领袖，也是马姆达尼的支持者。当选举结果显示马姆达尼在6月的初选中大胜前纽约州州长安德鲁·科莫(Andrew Cuomo)时，用iPad观战的桑德斯兴高采烈。第二天早上，桑德斯向他的筹款名单上的支持者发函，请求他们帮助为新一批自由派政治人物筹集资金。他说，在一封动员电邮发出后，已有超过7,000人承诺竞选公职，他的竞选团队正将这些人引导至进步派培训组织。
“如今全美各地的人们都在说，你是可以挑战建制派的，”桑德斯在一次采访中说。
巨大分歧
一场旨在保留医疗保险补贴的斗争，为团结民主党人提供了难得的机会。
共和党人提出了一项为期七周的临时拨款法案并付诸表决，旨在维持政府运转，他们说，这将为议员争取时间来制定全年支出法案。民主党人予以反对，要求把恢复《平价医疗法案》(Affordable Care Act)补贴的条款与拨款相捆绑；这些补贴价值数十亿美元，将于今年到期。民主党人认为这些补贴是一个能够超越党内分歧的强有力政治议题。
在2024年大选中惨败后，民主党内部鲜有共识。据与会者和听取会议通报者的说法以及《华尔街日报》见到的文件，包括参众两院少数党领袖、捐款人和潜在总统候选人在内，一众党内精英今年5月聚集在纽约哈德逊河谷的一家豪华度假村，听取坦率的评估意见。
参议员艾丽莎·史罗金(Elissa Slotkin)说，她所在的摇摆州密歇根州的选民认为，民主党已经变得“既软弱又惟‘觉醒’是从”。来自特拉华州的联邦众议员、跨性别人士莎拉·麦克布莱德(Sarah McBride)告诉与会者，民主党让那些不赞同跨性别运动员与女性同场竞技的选民感觉自己不受欢迎。麦克布莱德说，该党需要对这些选民更加包容。亚利桑那州联邦参议员鲁文·加莱戈(Ruben Gallego)说，民主党人必须愿意在移民政策、包括边境安全问题上采取更强硬的立场。
一些民主党人担心，该党重燃斗志将意味着助力进步派，而进步派对摇摆选区的选民并没有吸引力。
试图推动民主党靠近中间路线的第三条道路(Third Way)今年2月在北弗吉尼亚的一个度假村面向民主党策略师、政界人士和捐款人举办了一场重振旗鼓研讨会(Comeback Retreat)。一份总结该活动的文件认为，民主党过分强调身份政治，未聚焦于工薪阶层选民的经济关切，妖魔化财富，并以一种“含糊、政治正确或过于学究式”的方式进行沟通。
一场中间派聚会今年6月在华盛顿举行期间，民主党籍作家马修·伊格莱西亚斯(Matthew Yglesias)批评该党领导人过于左倾。他在发言中表示，民主党人有时会采取他们并不同意的立场，只因为被要求那样做。他说，在民主党公职人员中，“你永远也找不到那种会真心为禁止了塑料吸管而欢呼的人，但他们又确实在机械地行事”。
民主党全国委员会(Democratic National Committee)主席肯·马丁(Ken Martin)表示，他希望该党更加关注经济和就业。在他看来，民主党人已试图面面俱到、取悦所有人。“如果我把100个民主党人叫到一个房间里，问及我们代表什么，真的会得到150种不同的答案，”他说。
尽管在政府停摆问题上，民主党基本上保持了团结，但几位曾在3月份与舒默一起投票赞成维系政府运转的中间派民主党参议员本周二晚间迟迟没有投票，在参议院议事厅里陷入了激烈的讨论。
新罕布什尔州中间派民主党籍联邦参议员珍妮·沙欣(Jeanne Shaheen)是拖到最后才对共和党法案投下反对票的民主党人之一。沙欣说，她正试图找到一个摆脱僵局的办法，希望既能保住医疗补贴，又能让政府继续运作。
“美国人民指望我们完成这件事，”沙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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