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存

「你沒事吧？」

身後的尖銳哀鳴撕裂了死寂，使鄒育引不悅地皺起眉頭。看著後方那搖晃前進的喪屍終於倒下，這才鬆了口氣。鄒育引回過頭，目光轉向身旁的人。

何鏈盂已經逐漸習慣空氣裡飄散的焦味了，只是那劈開長空的電光仍然晃眼，讓他怔了幾秒才點頭回應。

「你確定？」呆愣的反應讓鄒育引想笑。攻擊過後的掌心仍是熱的，他將手套戴好，又低頭檢查身上的衣物與配件。一抬頭發現何鏈盂的視線還跟著自己，鄒育引才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臉頰，指尖擦過那層滲出薄汗的肌膚。

「我流汗了⋯⋯」何鏈盂輕聲提醒道。不髒嗎？這句話他沒說出口，即使那是他真正的想法。「那又怎樣？」鄒育引淡淡地說。他嘴角一勾，手掌還留在何鏈盂臉側，沒打算馬上拿開。

這種表情他見過，何鏈盂想。

多年前在放學的空教室裡，當鄒育引摟住他，正一步步逼近時 ，何鏈盂曾對他說過類似的話。而當時的鄒育引也是這樣——瞇著眼，笑得很淺，說自己「正在習慣」，就吻上他的嘴唇。

那時他的心臟跳得很快，臉頰也有點燙，和現在一樣。腦袋被回憶佔滿的何鏈盂愣在原地，直到鄒育引的手臂搭上他的腰，把他拉回現實。

「走吧，去找東西吃。」鄒育引知道，自己昏迷之際，都是何鏈盂在貼身照顧，幾乎沒有休息。

即使何鏈盂急忙從口袋掏出糖果想證明什麼，鄒育引仍然用「這樣才不夠」堵住他，把人攬著往餐廳走。

門被推開的瞬間，一股冷掉的油煙味隨即撲面而來。鄒育引環視整間店，窗簾底部因受潮而生了霉斑，幾張龜裂的皮革長椅上坐著幾個疲憊的人，光是這樣的環境就令他不耐，但在危急的情勢之下，好像也沒有太多選擇。

店裡的人回頭朝他們望去，上下打量了幾番。那些好奇的目光讓鄒育引神色一暗，他加緊摟人的力道，蹙眉瞪了回去。

何鏈盂絲毫沒察覺到電光石火間的緊張，也沒發現為什麼周遭的人都同時避開眼神，只專心扯著鄒育引往前，停在最角落的空位旁邊。

他拿出手帕擦拭桌椅的灰塵，又順手撿起地上散落的餐巾紙。

「這邊乾淨了，可以坐。」

一半認真一半自豪的語氣和小時候一模一樣，鄒育引忍不住勾起笑容。他還沒坐定，何鏈盂便自顧自走向廚房後台，低頭翻找著還能吃的食物。

「啊，這包裝是真空的⋯⋯應該可以。」

鄒育引看他找出麵包餅乾，並站在老舊的飲料機前，驚呼聲混進喀啦喀啦的聲響裡。

何鏈盂腳步輕快地回來了，並忙著把幾樣食物擺上桌。「我還找到起司醬欸，挺幸運的。」他邊說邊在鄒育引旁邊的空位坐了下來。

鄒育引側頭看他，視線從額角到下顎線條間打轉。看著何鏈盂咬著麵包，雙唇滿足地動了兩下的模樣，鄒育引頓時覺得有點可惜。

——果然應該讓他坐腿上的。

鄒育引低眸喝了一口水，喉結上下滾動著。

不過⋯⋯沒關係，反正時間還多。

他伸手從那袋麵包裡撕下一塊，用手指夾著，湊到何鏈盂嘴邊。

「⋯⋯嗯？」何鏈盂遲疑一陣，才慢吞吞地張嘴接下，咀嚼兩口後抬眼。「那，你也要吃。」

「好。」鄒育引低聲應著，將嘴角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