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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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瑟


白鬱坐在黑沉沉的舞台上,緩緩搖動白團扇。一頭白髮在黑影裡好似發著光,光裸的腳踝上套著金鐲子,懸在舞台離地三尺的地方晃呀晃。頭上二樓窗格子有太陽光曬在他腳趾尖,瑩潤如玉。


俞岳量打外面走進,仍定定在黑影子裡瞧見他,笑道:「我說怎麼剛才你一晃就不見影,原來是又往這兒跑。」


白鬱沒答應他,一直靜默搖扇,俞岳量便自然地接著道:「我已經叫那幫子人打哪兒鑽出來便滾回哪兒去,你就別氣啦。」


「得了,別哄我。」白鬱眉毛抬也不抬,冷笑道:「我一人也唱不成一個戲。」


「這徽班架子搭得十足,真當我們就沒有其他路了?」俞岳量瞪大眼睛,說道:「大不了我們就去金桂軒、天仙或大觀園再尋個戲班,也別讓丹桂第一台只有徽班!」


白鬱看他氣得雙頰微紅,自己倒是氣消了不少,笑了一聲道:「不如算了,聽他們的罷。」他剛才火上心頭,說出的那句話確實很不妥當。俞岳量為了讓他上場,已經給了丹桂第一台的劉維忠好大一筆錢,他跟誰離心也不能跟俞岳量離的。


俞岳量搖頭說道:「那可不行。西化教育已經多年,民智已開,哪還有這種封建思想殺人的道理,異瞳無法上台這種論調就是迷信,何況他們只是想擠兌你,看你年輕,不想你演壓軸戲和大軸戲!其他地方你說的也都對,破台殺雞釘於台中、著妝含封口銀這種老規矩就該都廢止!遑論何況我挑的這戲,主角還得是你。你有許多動作,是你才有的風情,那股子羅曼蒂克的氣氛,只有你才有。」


這話說得糙,也有些油膩,但倒是有幾分合了白鬱心意,他對俞岳量有些刮目相看,面色也好了不少,終於問道:「那行吧,要我演什麼?」


俞岳量拍手道:「《楊乃武與小白菜》!我早就打聽好了!一聽小白菜這個名字就合襯你!」


白鬱沉思了半晌,輕輕跳下舞台,從俞岳量身邊穿了出去。


他打定了主意,讓這傻氣的俞岳量打哪兒出來便滾回哪兒去罷,誰想演小白菜誰去,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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