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 | 微软CEO纳德拉谈2025 AI行业转折点:DeepSeek们改变了什么?没改变什么?(附视频)_腾讯新闻

对话 | 微软CEO纳德拉谈2025 AI行业转折点:DeepSeek们改变了什么?没改变什么?(附视频)_腾讯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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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AI代理的时代

主持人: 等到真的有了能连续工作数周甚至更久的智能代理时,你们最低会需要怎样的“保证”才肯让它接管一家随便的财富 500 强公司去做项目?

Satya Nadella: 我觉得就算是像 Deep Research 这样的东西,在真正给它物理实体之前,我们都会需要一定的保证。那恐怕是个门槛。然后还要考虑到它在“运行时环境”中获得什么权限——你大概也会希望它被“沙箱化”,不能随意越界。虽然我们现在已经在“网页搜索”这个大环境下让 AI 出来活动了,但你仍要关注它到底能在搜索时做什么、写什么。再比如,如果它要生成大量代码来做某些计算,那么这些代码会部署在哪里?是只是临时生成一下拿来做输出,还是会被投放到世界各处运行?这些都属于行动空间里的事情,你是可以去加以控制的。

主持人: 除了安全问题,也想问问你对微软现有的产品组合有什么设想。如果 AI 强大到可以像人一样委派和执行各种任务,可能不再只是 Copilot 这么简单——就像你之前举的播客准备的例子,而是更类似你如何把工作分给同事那样。从你现在的产品套件来看,怎样才能把这种能力融进去?另外,有人会担心大模型会让 Office 之类的软件“同质化”,因为用户只需通过大模型就能访问所有这些功能。你认为这会不会发生?

Satya Nadella: 这是个好问题。至少在第一阶段,我的看法是:LLM 能否帮助我用更高效的方式在各种工具或工作场景中完成知识工作?我见过一个最好的演示,是关于肿瘤病案讨论的流程——一个医生要去开一个“肿瘤病案讨论会”,她用 Copilot 来生成会议议程,因为 LLM 能基于 SharePoint 上所有病历推理出有哪些病例需要重点关注。肿瘤病案讨论会是个非常重要的会议,你必须非常谨慎地分配不同病例的讨论时间,让大家能够高效讨论。这时候,LLM 帮你做“时间拆分”和议程安排,就非常出色。会议开始后,大家用 Teams 来开会。由于 AI copilot 会做实时转录和要点记录,所以医生本人无需去忙着记笔记,可以专注于病例本身。而且 AI 不是只生成文字记录,而是一个可以长期检索、随时回溯的数据库条目。会后,这位医生不需要再整理会议纪要,没在笔记这件事上分心。她还要备课,因为她是个带教医生。所以她对 Copilot 说:“把我们肿瘤讨论会的内容做成一个 PPT课件,我好去跟学生讲。”这就是当下的一种场景。UI 和“支架”仍旧是这些我们常见的工具界面,但现在被 LLM 自动填充了,工作流也随之被重塑。

再举个有趣的类比:要是有人在 80 年代末和我说“你将会在桌面上同时处理一百万份文档”,我会觉得荒诞,“难道要有一百万份纸质文档堆在我桌上?” 但今天,我们确实有上百万个 Excel、Word 文档储存在系统里。所以我觉得未来也会在“代理”这个层面发生类似情况。肯定会有一个 UI 层来承载这些代理;对我来说,Office 并不只是现在的 Office,而是“知识工作”的用户界面,它会随工作流的演变不断进化。这就是我们想要做的。我确实认为如今的那些 SaaS 应用(我们常见的“增删改查”应用)也会被彻底改造,因为“商业逻辑”会更多地转移到这些“代理层”上。比如现在在我的 Copilot 体验里,如果我要准备一个和客户的会议,我只需说:“给我所有我需要知道的笔记。” 它就会同时从我的 CRM 数据库和 Microsoft Graph 中拉取相关信息,做成一个综合内容,还会加上一些逻辑处理。这就完全改变了我们对 SaaS 应用的使用方式。它不再是传统的“浏览器里跑的前端+后端数据库”那种模式。

主持人: SaaS 产业的市值规模可以达到数千亿美元甚至上万亿美元。假如真的能被 AI 压缩(或说重塑),那么在接下来的 10 年里,微软市值会不会再上一个数量级?因为那代表着数万亿的市场规模

Satya Nadella: SaaS 产业里也会诞生大量新价值。可能目前人们还没意识到的是,IT 方面尚有巨大的“待办清单”,依然没被满足。通过自动生成代码,以及能够让你在所有 SaaS 应用间做自如查询的代理,你得到的实际效益会是前所未有的。可能会出现数量爆炸式增长的“应用”,或者说“代理”。在每个行业和每个细分市场,人们都能创造更多价值。所以会有大量新价值出现。但你不能原地不动,说“我把某些业务流程做了数据库建模,然后用个浏览器界面就算完成了”。那不行。你必须往更高层次走,思考:“用户最终想完成的任务是什么?”如果你能让你的 SaaS 应用化身一个强大的智能代理,并能在多代理协作的世界中良好运作,那么就能提高自己的价值。

八、企业管理经验

主持人: 我想问一些与你在微软工作历程有关的问题。你觉得做“公司人”是不是被低估了?你几乎在微软度过了整个职业生涯。有人会说,你能贡献这么大价值,部分原因是你非常了解公司文化、历史、技术全貌,并且一步步走上管理层。是不是更多企业应该让那些对公司有深刻理解的人来领导?

Satya Nadella: 这是个好问题,我以前倒没怎么这样想过。在我加入微软的 34 年里,我每一年都对留在微软感到更兴奋,而不是把自己简单地看作“公司人”。对任何加入微软的人来说,我也希望他们能够把这里当做一个平台,不仅可以获得经济回报,而且能获得自我价值和使命感的实现。如果我们能成为他们实现目标的舞台,这就是我们和员工之间的“契约”。所以,我觉得企业必须营造一种文化,能让人们愿意像我这样留下来。这说明微软在我身上做得还不错。我也希望以后能一直保持这种情况。

主持人: 你说过“第六任”微软 CEO(将来某一天会接班),他们才能真正用上你们现在投资的研究。那么你打算怎么留下未来的“萨蒂亚·纳德拉们”,好让他们最终成长为下任领导人呢?

Satya Nadella: 这很有意思。今年是微软成立第 50 年,我常常思考这个问题。我的思路是:追求“长寿”并不是目标,“保持相关性”才是目标。我们必须每天都在做对世界“有用且相关”的事情,不仅着眼于现在,也为将来做准备。我们所在的行业没有“特许经营价值”可言,这其实是另一大挑战。你看我们今年投入的研发经费,大部分都在赌 5 年后的情形。我们必须抱着这种态度:“我们正在做一些我们认为对未来有意义的事。”这才是我们每天要关注的。也要明白,命中率不可能 100%,所以必须对失败保持高容忍度,并且要敢于做足够多的尝试,这样公司才有机会度过下一个周期。对我们这行来说,这确实不容易。

主持人: 你提到微软即将迎来 50 周年。如果看市值排名前 5 或前 10 的公司,几乎所有其他公司都比微软成立得晚。这也折射出一个现象:最成功的企业往往比较年轻。要知道,平均的《财富》500 强企业寿命大概也就 10 到 15 年。那微软是怎么一直保持活力、保持相关性的?你们如何做到一遍又一遍地“再创始”呢?

Satya Nadella: 我喜欢 Reid Hoffman用过的一个词:“再创始“。这就是一种心态。人们常说“创始人模式”,但对于我们这些普通的、不是创始人的 CEO 来说,更像“再创始人模式”。你得有能力一次又一次地以全新视角看待事物。这是关键。回到你那个问题:我们要想在文化上创造一种氛围,让大家都有权挑战已有的核心假设,改变我们做事方式以及与世界的关联方式。我们能否给自己这种“许可”?很多公司会被自己现有的商业模式之类的因素“束缚”住。但你必须学会“解除束缚”。

主持人: 如果有一天你离开微软,你会去创办什么公司?

Satya Nadella: 唉,我是个“公司人”,可能永远不会离开微软吧。要是真要我想想,会是什么方向……我觉得我会选一个能够真正实践“技术的民主化力量”的领域。我们一直说科技是最伟大的民主化力量之一,但现在看来,我们真有机会让它发挥更大作用。假设单就“每单位电力和金钱所能获得的令牌 计算”在不断提升的话,我希望在那些“服务严重不足”的领域来应用这些能力。比如医疗、教育、公共部门;如果能让人们的健康、教育水平,以及政府提供的公共服务都有改观,那将是非常有意义的事业。

主持人: 现在我有点不确定你对“AGI”是不是相信。你觉得会不会真的有那么一天,所有“认知劳动”都能被自动化?就任何在电脑上能做的事情都能让 AI 做了?

Satya Nadella: 这里我对一些定义的用法不太满意。因为“认知劳动”不是个静止不变的东西,现在我们所说的认知劳动,也许很快就会出现新的形式。我一直说,别把“知识工作者”(knowledge worker)和“知识工作”(knowledge work)混为一谈;今天的知识工作可以被自动化,但这并不代表不会出现新的知识工作。谁说我人生的目标就是“筛邮件”?让 AI 代理去筛邮件吧。然后 AI 交给我三个草稿,让我去审阅。后者又是一个不同层次的工作。“好的,我审阅一下是不是符合我的意图。”那么 AI 会不会最终也能替代那个“更高层次的审阅”呢?可能会,但它替代后,又会出现更高一层的东西。为什么我们会觉得,当一种工具改变了我们对“认知劳动”的定义后,就所有认知劳动都被取代了呢?历史上,每次有新工具都在改写工作形态,但并没有把“所有劳动”彻底抹去。

主持人: 我猜你应该也听过一些相似类比,比如马在工业时代被逐渐淘汰了——虽然马在某些特殊地形还挺有用,但马显然没有再次获得大规模就业机会。有人担心,人类也会像马那样被淘汰……

Satya Nadella: 但那只是工业革命 200 年的历史。在那之前,人类社会对于所谓“认知劳动”的概念也才不过这几百年。比如说化学。如果量子计算+AI 真能大幅推进材料科学,创造出新的材料,这很好。可这会不会就“毁掉”人类的所有价值?为什么不能是一个人类和机器共同存在的世界,既拥有强大的认知机器,又保留人类的“认知自主权”?

主持人: 那我就换一种说法吧。比如微软的董事会,你会不会觉得未来某一天可以让一个 AI 加入董事会?它能不能拥有足够的判断力、背景知识和对整体业务的深刻理解,以便成为一个有用的决策者?

Satya Nadella: 这是个很好的例子。我们现在已经在 Teams 里做了一个“会议辅助代理”,它还处在早期阶段。其目标就是能利用长期记忆,结合对会议信息、项目进展和团队情况的上下文理解,成为一个出色的“引导者”。如果在董事会议程中也能有这么一个代理,帮助人们不跑题就好了。毕竟董事会成员每季度才来一次,想要理解微软这样一个复杂公司并不容易。如果有一个“辅助代理”不断提醒大家讨论重点,这很棒。这其实就像你前面提到“无限记忆”一样:AI 可以帮我们弥补“人类理性有限”的不足。赫伯特·西蒙(Herbert Simon)也说过,我们人类的理性是有限的。如果有一个认知放大器来辅助我们,那不就很好吗?

主持人: 你之前也提到材料和化学。我记得你最近说过,想在未来 25 年里让这些领域取得相当于过去 250 年的进步。可当我想象 250 年后的图景,里头可能包括星际旅行、太空电梯、长生不老、治愈所有疾病……你居然说要在 25 年内做到?

Satya Nadella: 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我喜欢那个类比:“工业革命花了 250 年”。我们现在要从一个“基于碳”的体系转变为别的什么,就意味着要从根本上重塑这 250 年里化学带给我们的东西。在这方面,我希望量子计算机能成为关键工具,帮我们找到新材料,然后我们再去制造这些新材料,从而应对地球上所有这些挑战。等到那时,星际旅行也当然没问题。

【往期回顾】       

来源:官方媒体/网络新闻

编辑:深思

主编: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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