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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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I'm still the same 都好像沒有變

Nothing changed 還是討厭下雨天』

流行歌的旋律從河濱酒吧的喇叭流洩而出,余真軒對裴守一的歌單很感興趣。


如果想了解一個人,就去聽他聽的歌。


不知道「在一起」是怎麼一回事,余真軒以為會有如總統就職大典的盛大宣言,從現在起,我們就是一體了,共體時艱、相互扶持、永不分離之類的。


余真軒找到裴守一藏在櫃子底下的檸檬,他小心翼翼捧著裴守一為他倒的牛奶,站在河岸第一排見證秉偉向哲宇求婚的現場,原來承諾彼此相守、許下誓言是這樣子啊,第一次見到,如此新奇。


裴守一沒說過他們之間的關係,他說的話和他的表情,還是跟以前一樣,跟日本製造的壓縮機一樣稀少。反正余真軒現在能以合法被允許的身分待在酒吧,作裴守一最得力的左右手,他很開心。


咖啡色缺了一角的馬克杯、頭上罩著燈罩的人體骨骼模型、還有最重要的是裴守一也在。這裡就像當初高中的保健室一樣,像余真軒的鳥巢、他最溫暖的窩一樣,令人感到安心。



十二月的第二個星期五,余真軒和周昱天在酒吧約了見面。


他們一直保持聯繫,六年前周昱天從國外留學回來後,余真軒有和他斷斷續續見過幾次面,交換一些彼此生活的近況,但自從升上技術長後,工作變得更加忙碌,簡直可以用暗無天日來形容,他變得沒有時間赴周昱天的邀約,然後余真軒又意外發現裴守一,那陣子他把全部心力都放在裴守一身上,管不了其他的。


「好久不見!」許久未見的運動員彷彿變得更為高大,他的大學好室友,衝上來就給自己一個大大的擁抱,周昱天雙手輕易抱起余真軒,把他雙腳抱離開地面至空中轉圈圈,像在搭遊樂園的設施一樣,重逢純粹的快樂感染了余真軒。


周昱天蹭過來他的臉上說著:「我好想你。」

「我也是。」余真軒對周昱天露出好看的笑容,他最擅長的那種。


「你過得好嗎?」對方發自內心真誠地問道

「很好哦!」余真軒還是笑,現在的他真的過得還不錯,希望周昱天也是。


「可是你送我的手錶壞掉了,不會走了。」余真軒舉起左手上掛的那支錶,它停在同個時刻好久了,令人傷腦筋。


「是嗎?那我再買新的給你。」


余真軒和周昱天在酒吧露天座位坐了下來,周昱天去點酒,余真軒看著他,看他對裴守一講話,語氣好像熟識多年的朋友,但裴守一看周昱天的眼神兇殘帶殺氣,彷彿他是來找麻煩的奧客。


余真軒完全忘記他以前曾和周昱天一起找過裴守一,他只記得現在裴守一對他笑的樣子,不記得裴守一不見那段時間發生什麼事,可能是因為太痛苦,過去的記憶變得很模糊,像醒來後總是記不得方才夢境的內容。


余真軒張大雙眼,好奇的問道:「你跟裴守一認識嗎?」

「裴守一?認識很久了,我還是這間酒吧的合夥人,持有一半股份呢。」周昱天遞上酒,笑笑地說。自從很久以前那次在這間酒吧錯約到余真軒,他就考慮要把這裡買下,但後來裴守一來和他談合夥,就變成周昱天負責出資、裴守一負責經營,最一開始周昱天就覺得裴守一的名字很耳熟,好像認識但他其實又不真正知曉這個人。


「真的嗎?」余真軒的眼裡閃著光,像發現宇宙創始之初的祕密般那樣高興,如大學時他解開難題那樣眼眸如銀河星光閃爍。


「對啊,他是個有趣的怪人。」周昱天回道,看著對方開心的模樣,順勢牽起余真軒的手,把他拉到河邊,今天是特別的一天,一年只有這一天,一切準備就緒,周昱天就是為此而來的。


一瞬間對向的河岸花火盛放,朵朵煙花如跨年慶祝一般瘋狂綻開,余真軒被聲響所吸引,為眼前的光景看傻了眼,看著煙火升空、爆開、綻放火光與美麗,一發煙火只能維持幾秒的時間,但河岸的盛放卻延續了好久。


余真軒想起今早高仕德突然打來,跟他說公司今天放假,但沒講有原因,唯利是圖的資本家怎突然叫他不用去上班,但他還是很開心的答應了,這樣他就有更多時間,可以跟裴守一在一起。


周昱天的臉出現在他面前,露出天真爛漫的笑喊著:「生日快樂!」

他手裡不知道何時多了一個小巧的禮物盒,悄悄交到余真軒手上。


余真軒打開盒子,是一支以銀河為底、行星作點綴的腕錶,隨著昏黃的燈光會折射出不同顏色的光芒,閃閃發亮的樣子美不勝收。


「謝謝!」周昱天還記得連自己都不記得的事,余真軒巧笑倩兮,心頭一陣暖意流過,他伸手過去環繞對方的脖頸,像無尾熊一般,給了周昱天一個紮實大大的擁抱。


裴守一倚靠在酒吧牆上,面無表情地站在後頭看著這一切發生。

這不是第一次,周昱天的把戲,這些年來從裴守一經營酒吧開始,就看過很多次周昱天幫別人慶生,壽星總是很開心,接著他開始假借慶生的名義,灌對方酒,直到壽星醉到幾乎喪失自主意識,周昱天就會假好心要把壽星送回家,下次又會換不同的對象,同樣的手法,這人簡直無藥可醫,裴守一只是沒想過周昱天會認識余真軒,而且還想對他做同樣的事。


他握緊右手拳頭,努力克制自己想衝上去打周昱天一頓的衝動。情感障礙、情感障礙、情感障礙,他在心裡默念三遍。裴守一看著遠處的余真軒,他從來沒看過余真軒那麼快樂的模樣,突然有陣異樣又酸澀的感覺攀上心頭。


裴守一看著他們倆坐在河岸旁聊天,越聊越開心,笑聲都隨風飄過來他這裡,他看見余真軒的頭和周昱天的肩膀越靠越近!不行,他不行了,裴守一伸手抓起他們倆剛點的被放置在桌上的酒杯,走上前去,伸手環住周昱天的肩膀,拉開他跟余真軒的距離,並用力握緊對方的骨頭彷彿要將其捏碎,不帶一絲笑容一臉正色地說道:「你玩得真開心呀!」


周昱天不解地看向裴守一,再看向坐在他身旁的余真軒,想說這人怎這般不識好歹要來破壞他的好事?余真軒衝著裴守一笑,笑得明恍恍如河面上的燈火倒影熠熠生輝,笑得燦爛的說:「今天是我的生日耶,裴守一。」


裴守一被余真軒的笑容收服,燦笑得他猝不及防,在接收訊息過後三秒,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忘記回話,「是嗎?生日快樂。」

他直到今天剛剛才知道這件事,裴守一想敲自己愚笨又石化的腦袋。


周昱天惡狠狠地瞪著他,裴守一心裡盤算著要用什麼方法讓眼前這混帳滾蛋。


余真軒想說他們彼此認識,但他還是向裴守一介紹了周昱天「我的大學室友,也是最好的朋友,周昱天。」余真軒拉起周昱天的手向裴守一介紹道。


余真軒看向裴守一,不知道要怎麼介紹他,還是開口說:「裴守一是我高中時的校醫,對我很照顧。」余真軒對著周昱天笑,笑得毫無保留。


周昱天把裴守一拿過來的酒一乾而盡,不懂他白目的生意夥伴到底想幹嘛。


查覺事情有些到不對勁,他才想起來,裴守一就是十幾年前余真軒口中念念不忘的名字,那個詛咒,周昱天開口說:「我從來沒聽過裴守一提起你欸,真軒。」他見到余真軒斂起笑容沒有回話。


接著看向裴守一繼續發問:「校醫跟學生?所以你們現在是什麼關係?

朋友?還是你們倆其實是在交往嗎?」換來倆人沉默不語。


「我都不知道裴守一你原來是這樣的人耶!」周昱天露出一臉壞笑地看向裴守一。


裴守一被周昱天的話問傻了呆在原地,半晌說不出話來,

「沒有,不是你想像的那樣。」突然被對方的問題殺個措手不及,他下意識急忙否認。


余真軒低下了頭,手錶的光反射進他的眼球。周昱天摟著余真軒的肩膀,說:「你知道之前有個女生為了裴守一跳河嗎?這件事可轟動了,當時全酒吧的客人都知道,她幾乎每天都來酒吧報到,追裴守一追得可勤了,不過裴守一不知道對她做了什麼,讓那女生最後選擇去跳河,事發當下裴守一只負責在旁邊看,一點想救的意思都沒有,最後救護車還是我打電話叫來的。」


余真軒第一次聽到他不知道的裴守一,他看向對方,但對方卻選擇迴避了他的目光。


「你要說我?你的女朋友現在換到第幾任了?」裴守一彷彿被人踩痛處,語氣帶刺的回過來詰問周昱天。


「我現在單身哦,單身一身輕。」周昱天做出翅膀的動作,雙手輕輕揮一揮。


余真軒在一旁默默喝完他剛點的特調,覺得自己無法參與這個話題,想起周昱天說今天他請客,余真軒起身去酒吧點了好多不同口味的特調,再拿過去河邊慢慢喝。


「你到底想怎樣?」看到余真軒離開現場,裴守一伸手就拉起周昱天的衣領逼問。


「就跟以前一樣啊,我又沒怎樣,你今天很奇怪欸,幹嘛那麼生氣?」周昱天拍掉裴守一充滿攻擊性的手臂,阻止他拉扯自己的衣服。


「我很喜歡他,想帶他回家,不行嗎?」話語從周昱天的嘴巴裡脫口而出,如此正義凜然、名正言順、又義正詞嚴的模樣,裴守一看著自己一輩子都說不出來的話,就這樣被他搶走了。


看得裴守一連不行都說不出口,爛死了。


余真軒拿著上頭擺滿著酒的托盤回來,他剛已經先在吧檯偷偷喝掉三杯,整個人變得醉醺醺搖搖晃晃地,身體重心不平衡一個不穩地靠在周昱天身上。


「今天是我生日哦,大家盡量喝!」余真軒滿臉通紅地咯咯笑。


「時間不早了,真軒,我送你回家吧?」周昱天攬過余真軒,眼神對裴守一發出遠離警報


「你不知道他家在哪吧?我來送就好。」裴守一把余真軒從對方懷裡拉出來。


「我已經叫好車了。」

「問一下就知道啦,有什麼難的。」周昱天的字典裡沒有知難而退四個字。


周昱天把頭轉向真軒,看著他醉暈暈的樣子覺得很可愛,輕聲喊了他的名字說:「真軒,我在附近買了一間新房子,是一棟很新很漂亮的別墅哦,陽台超大可以種很多植物,隔音也是特別做最好的,想放多大聲的音樂都可以,有沒有興趣,等下順路過去看看?」


余真軒剛剛不小心一次喝太多,現在快要醉成一灘水,心裡只剩下一個勉強算清晰的念頭,想著不能麻煩到裴守一,他一定會生氣,裴守一生氣起來很可怕,不能再給他添麻煩,不想再被他討厭。


「好....啊,我們.....走....吧!」余真軒下意識勾起周昱天的手,把全身的重量安放在對方身上,不知道為什麼他大學室友的存在令他感到安心,像小熊洗衣精一樣柔軟好聞,想沈溺其中。


余真軒想起過去每次他情緒失控的時候,周昱天都會在,周昱天會圈住他的身子,緊緊抱著他輕輕安撫,直到余真軒四肢放鬆,完全冷靜下來。他在諮商室幫他擦去眼淚,總是定期提醒他複診,記得他要吃的藥,知曉他的病狀,對他好得就像家人般毫無保留。


周昱天也從來不拒絕跟余真軒的身體接觸,他們過去靠得很近很近,他總是會接住他,無論余真軒從多高的地方掉下來,他都會接住他。從過去到現在,周昱天都給余真軒同樣的感覺,像被羊水完全包覆著,很安全又安心。


余真軒醉到意識不清,索性衝著周昱天笑,笑得像個孩子,他也很懷念大學時住在一起的時光,無憂無慮,只要幫對方寫作業跟報告就好。


裴守一快氣到腦充血了。


他們才走遠沒幾步路,周昱天就公主抱起醉得走不了直線的余真軒,輕輕鬆鬆像抱一隻柔軟的泰迪熊娃娃,一路走到河濱出口,他叫的車已經來了,周昱天先把余真軒放進去,再坐進他的位置。


裴守一親眼目睹這一切,憤恨自己為什麼不阻止,他也不知道,但他已經拿好車鑰匙,發動機車一路跟隨在周昱天的車後面,他從來沒這樣擔心過一個人,他很擔心余真軒受傷。


他們駛入市中心一間新建成的紅磚別墅,車一路開進地下停車場,外頭有大樓保全對車內的人鞠躬行禮,裴守一不能再更靠近一步了。


別墅三樓的燈被點亮,拉上的窗簾令人看不清內部的模樣,但隱約只見兩個人影出現在房內,裴守一開始瘋狂輪流打余真軒跟周昱天的電話,他快要被自己氣死。


「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請稍後再試。」

在第三十通電話無人接聽後,裴守一放棄改打給高仕德,鈴聲響著如他慌張的內心,響了很久才被接起。

:「仕德,你聽我說,余真軒被人載走了。」

:「什麼?居然有人要綁架他嗎?」

:「不是,是認識的人」

:「那就沒什麼事啊,我跟書逸現在在忙,改天再聊行不行?」

:「可是,如果是周書逸喝醉被別人載走」

:「那我當然會阻止,是說余真軒他本人有同意被載吧?」

:「................你跟周書逸,是怎麼辦到的」

:「什麼?」

:「確認彼此的關係」

:「你之前不是笑我笑得很開心?告白呀大哥」

:「怎麼做?」

:「說你喜歡他,想跟他在一起啊,阿我忘了你有情感障礙講不出口,至少問對方要不要跟你在一起吧?余真軒對你那麼痴迷,肯定會答應的」

:「是嗎?」

:「懷疑喔,書逸找我,我要掛電話了,再見」


裴守一在別墅外站了一整晚,跟大樓保全四目相交,相對無言,倆人就這樣你看我、我看你,對看了一整夜,他們一起迎接日出。


直到翌日中午、烈日當頭,內心已荒蕪如沙漠般乾枯的裴守一,終於等到周昱天走出自家的別墅大門,他看著對方穿著一身休閒運動服,趕緊跑過去攔住周昱天的去路。


「站住!」裴守一擋在周昱天前面

「你怎麼在這?」周昱天疑惑的看著他

裴守一把目光從周昱天身上飄開說:「余真軒、余真軒他,還好吧?」

周昱天回擊他一個理所當然的眼神:「很好啊,裴守一你真的很奇怪欸!」

「我.....呃...,關心他。」

「他現在睡得很香甜,你放心。」周昱天露出勝利者的微笑,配著腳上的跑鞋離開對話現場,他趕著要去幫余真軒買早餐,不然他醒來餓著就不好了。


知道余真軒沒事就好,裴守一悻悻然離開別墅門前。




從那次之後彷彿地殼出現裂痕,接著就是更大的動搖與變動、激烈搖晃。

裴守一常常會臨時接到余真軒上班傳來的訊息,他的世界開始天崩地裂。

「對不起今天有事,不能去幫忙」

「.......什麼事?」

「昱天約下班後去吃牛排」


吃牛排、喝泡沫紅茶、逛街買衣服、唱KTV、去山上看夜景、看電影午夜場、假日搭快艇衝浪,快艇就穩穩地行駛在酒吧前方的河面上激起白花花的波浪,裴守一站在酒吧前看著快艇疾行而過,目光離不開快艇上的那個人,而站在快艇上的余真軒,正專注地看向周昱天在河上衝浪,裴守一無時無刻不希望此時風光站在浪板上的周昱天,下一秒就摔進河裡,再也不要浮出水面。


裴守一見到余真軒的時間越來越少,他不是沒想過主動去找余真軒,但小鬼總是神出鬼沒,他想找也找不到他。


有天余真軒下班後終於出現在酒吧,義務性幫忙,裴守一瞪著眼前這個人,覺得必須要跟他說些什麼才行。但余真軒一直在閃避,裴守一好不容易抓住機會,擋在余真軒要走的路前面,伸手抓住對方肩膀不讓他逃走,余真軒只得抬起頭望向裴守一,問:

「裴守一,什麼事?」

裴守一冷冷地說:「你最近很忙是不是?」

說完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太兇,不說還以為是戰俘拷問官。

余真軒不知道要怎麼回應這個問題,垂著眼、低下頭來用很小聲的音量說:

「對不起,我做錯了什麼嗎?你是不是討厭我了」


裴守一沒預期到余真軒會這樣說,他趕緊回:「沒有,你很好。」


余真軒用濕潤的眼眸看裴守一,鼓起勇氣問了一個他想問很久又不敢開口的問題:

「那你.....喜歡我嗎?」


裴守一愣住沒有說話


余真軒這才發覺自己似乎講錯話了,用彷彿蝴蝶振翅般的聲音說:

「對不起,不該問的。」重新掛上他的招牌笑容,逃離現場。




裴守一第一次想拿自己的腦袋去撞牆壁,他這白痴。


裴守一不知道自己怎麼會來到這裡,但他的雙腳已經踏進去周昱天在市中心鬧區開的酒吧。他向櫃台點了一杯酒,酒保見是熟識的人,走進後台去叫他們老闆出來。裴守一見到一臉從容的周昱天。


「幹嘛?來找碴喔!」周昱天遞上裴守一點的酒

「可以聊聊嗎?」裴守一聲音壓得很低,不容許拒絕的語氣。

「好啊,要聊什麼?」

「余真軒,你跟他是什麼關係?」裴守一單刀直入地切進主題

周昱天做勢回想了一下,緩緩開口說道:「他答應下個月就要搬進別墅跟我一起住了呢!」一臉開心的樣子,接著補充說明:「是說我前幾天跟他告白他也沒拒絕。」

「怎麼可能?」

「騙你幹嘛,不信你去問他本人。」


裴守一傻了,腦子裡還在想此話真假的機率為多少,想著他是否太小看眼前這個人拐騙的功力,想這真的是他認識的余真軒會做出的事情?想著這一切有合理嗎?像一早醒來打開電視就看到股市一片慘綠的開盤,完完全全令人難以置信。


「你不知道那傢伙十二年來是怎麼走過來的吧?」


「是我陪他的,他大學的時候在家裡陽台養了一棵仙人掌,每天對著它喊裴守一裴守一,我一開始聽不懂還以為賠售一是什麼讓植物快速長大的魔法咒語嗎?後來才知道原來是他在找的人的名字,有次那盆栽從陽台被颱風吹落摔到地上,爛成一片,余真軒不顧一切跑下去用手捧起那堆爛泥巴,想把它恢復成原本的模樣,你不知道那次他哭得有多傷心。」


「我還陪他找過你,看著他寫程式、看他搜尋記錄滿滿都是你的名字,看他研究人臉辨識系統、看他傻乎乎地問我要不要在電線桿上貼尋人啟事,究竟要怎樣才能找到你。」


「你一次也沒見過他崩潰的樣子吧?你沒看過余真軒好端端走在路上就莫名其妙衝上去攔住前面的路人,結果對方回頭,他發現自己又認錯人時的反應。」


「他在家裡放著上面貼絕對不能碰的籃子,裡面裝的是你給他的東西,我看過就是一些不起眼的垃圾,他卻像對待寶貝一樣每天看著它們傻笑。」


「你不知道那傢伙的潛規則和難度最高的踩地雷一樣多,你沒被他情緒失控地吼過、用盡全身力氣往死裡打,不知道他打人有多痛。」


「你知道他吃多少藥、看過多少不同的醫生嗎?你知道他奶奶過世的時候他傷心到連話都不會講,你最一開始說他有病他就相信了,幹我還真不知道一個校醫可以當得這麼隨便,把想講的話講完就跑掉,一點責任都不用負。」


「我陪余真軒去過很多地方,找你,每當他看到漂亮的風景、好吃的東西、新奇的事物,他都會想盡辦法拍照、寫信、央求想留一份給你,但他沒有辦法聯絡你、或和裴守一這個名字產生任何聯繫,你對他來說就像空氣一樣,見不到、摸不著、又無法失去。」


「是說你肯定也不知道他喜歡吃什麼、平常喜歡做什麼吧,你有想過要對他好嗎?還是看著他在你身邊打轉就覺得很高興,這樣就好?」


「老實說比起我,我覺得你的行為更像渣男耶裴守一,不要拿情感障礙當擋箭牌啊!混帳」


「我現在比起任何時候都更想揍你,要不是你是客人的話,絕對直接把你揍進土裡。」


「雖然你這麼垃圾對我而言沒差,不過你現在要說喜歡余真軒,還是你根本說不出口也不意外,但我看到你就覺得很煩,你要不要滾回去自己想清楚。」


裴守一沒有說話

我從來沒有要他找我,他只剩下這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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