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安全演習

　　「我已經聽過這鬼條例很多次了。」

　　凱特單手插著腰，興致缺缺地靠在樑柱旁，百般聊賴地玩著自己棕紅色的髮尾，就像那是目前全宇宙最有趣的東西。

　　「好，那妳為什麼沒跟我說，我住的是客房？」亞當滿臉不悅地在胸前交疊手臂，「連個天殺的窗戶都沒有！這樣我要怎麼在喝醉的時候打開窗戶嘔吐？」

　　「你就嚥回去啊，這或許是你最擅長的？」女DJ低級的回應惹得亞當也罵了句髒話，「拜託，亞當，你是以助理的身分上船，現在還想要窗戶？我看房間還有鋪地毯已經很好了。」

　　亞當憤恨地咂舌，焦慮的模樣看起來隨時都會爆發。他轉頭撇見更多遲來的賓客湧入大廳，頓時所有人的氣味全都混在了一起，他只是稍微深吸了一口氣，海水、花香、木頭、食物的氣味像是爛粥般混成一團，待著的每一秒都難受至極，那讓他身心因本能焦躁而無法平息。

　　他還撇見不遠處有名頂著一頭亞麻亂髮的年輕男子，緊緊握著另一名米金捲髮的年長男子的手低聲安撫，看起來像是一對恩愛到不行的同志情侶，因為年輕的那方毫不掩飾地輕啄一口戀人的唇，公然放閃讓站在後方的亞當翻了個白眼。

　　「這裡就像叢林，什麼氣味都有。」

　　他的黑人老友丹佐，在一旁慢悠悠地開口。亞當知道對方即使帶著漆黑如夜的墨鏡，也能敏銳察覺他的不安。

　　「不，這裡就像水上游樂園，」亞當不置可否地皺了皺鼻，「有水、屁孩、交配和屎尿味。」

　　丹佐捏著鼻樑上的墨鏡往下移幾釐米，故意用「哇喔這人吃了炸藥」的戲謔眼神看他。

　　「酷，沒關係，兄弟，我會罩你，沒人會打你屁眼的主意。」

　　亞當高分貝地罵了串髒話，成功地讓附近幾名賓客轉頭，有幾個衣著高貴的外賓甚至對他們露出鄙夷的神色，但亞當和丹佐根本不在乎。

　　「我恨透了所有關於屁眼的笑話。」

　　「所以說，你應該要戴著項圈，這樣才會輕鬆一點，」黑人無視了好友不屑一顧的表情，「你現在看起來就像無法在水邊好好飲水的斑馬。」

　　又一股陌生的味道竄入鼻腔（聞起來像爛掉的起司），讓亞當焦慮地用手掌胡亂抹了抹臉。

　　「我說過我討厭那東西……操。」他忿忿地碎念，「要不是你帶我來渡假，我現在就會撕爛你的嘴——或許我三歲時就該這麼做。」

　　「是啊，小丹佐還在保溫箱時，就知道隔壁的小亞當未來會活得爛透了，現在給你張船票上來度假放鬆。」

　　亞當的嘴角彎起詭異的弧度，原因是他覺得這番話很好笑，但又自知說不過而生氣。

　　「活得爛透了又如何，」他像是想起什麼般略顯得意的說，「至少上次我演配角的那部電影票房還不錯。」

　　「你說你演被老太太痛毆的車手那部？」

　　「操……不！是黑道老大帶著一隻屁股塞鑽石的鴨子逃跑的那部！」

　　黑人作勢恍然大悟，「對、對，我想起來了——你演得真的超GAY。」

　　「閉嘴，就是你這嘴太賤了，讓我常常想人間蒸發，或大家失憶忘記我也沒差。」

　　亞當從屁股口袋摸出一盒香菸，卻又想到什麼般放回去，「沒錯，丹佐，我現在也做得到跟你斷絕關係，拍拍屁股轉身離開。」

　　「好阿，你儘管在這片大海裡轉身出去，別忘了帶上救生圈和一瓶紅酒。」

　　「看在老天份上！我只是比喻自己孤身一人也樂得輕鬆！」

　　丹佐無聲地透過墨鏡看著眼前好友。

　　「不，你就只是不願好好維持關係，不想承受和逃避大家忍受你是爛人的事實。」他緩緩的說，「面對事實吧，狗屎，你這自私的渾球。」

　　「你是這樣看我的？丹佐？覺得我是屎？」

　　「你他媽的說對了。」

　　亞當啞口無言，他的確偶爾覺得自己是個渾球，但像條狗屎倒是不至於。

　　「我努力過了，丹佐，我努力過了。」

　　「是喔，手術失敗的外科醫生也會對遺孀這麼說。」

　　他們都知道，這次兄弟間的深層幹話就跟平常一樣，像坨屎，不用放在心上。

　　亞當眼睛瞄向一旁身材火辣的女子，她正不斷對手機鏡頭搔首弄姿，比出各種手勢自拍。接著她開始忙著將所有照片選擇濾鏡，什麼星空火焰惡魔角都來一點，亞當還發現凱特熟練的將照片上的胸部P的更挺。

　　「哇哦，妳真是個藝術家。」亞當吹了聲口哨調侃，凱特沒有理他。

　　最後她終於完成一幅作品（對亞當來說不是自拍，是作品）獲得男友丹佐無聲的比讚，準備上傳到社群時，卻因為過慢的網路而發出不耐煩的長嘆。

　　亞當發出不屑的嗤笑，被凱特聽見，她向亞當挑了挑眉，半掀起她的垂墜裙擺，露出那包女Alpha的象徵，故意拋了個曖昧和戲謔的眼神，「想要了？」

　　亞當翻了個白眼。

　　幹得好，他們根本沒人在聽安全演習這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