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傑爾生日
八月十四,星期日。
早上十點,手機的鬧鈴準時響起,響了第三聲的時候被棉被裡伸出的一隻手按掉了。枕頭上的銀白髮絲有些凌亂,安傑爾的眼睛還沒睜開,他倒回枕頭上,在腦袋裡確認今天的工作。
今天沒有行程,不需要開會,不需要應酬,不需要處理無能的員工不慎搞出的差池,是個悠閒的星期日。既然不需要工作,那早上放縱一點也無所謂。
他習慣性的往床鋪另一側摸,想撈撈應該還在床上的寵物,卻摸了個空。安傑爾這才想起來,他昨天嫌上一個傢伙太無聊,被他摘了項圈踢出去了。那個Alpha是不錯,也挺會反抗,但就是太不識好歹。
該叫蘭斯再找一個來玩了。
安傑爾抓抓腦袋,撩起頸邊長髮看了幾眼,想起昨天舊寵物對他喊的爛人、渣滓、惡魔等字眼。頭髮下次染成黑的也不錯。他這麼想,打了個呵欠,下床洗漱。
他不否認那些字眼,他覺得挺正確的。
早上十一點,安傑爾坐在客廳,雙腿翹在面前的矮桌上,百無聊賴地看著網路訊息。秘書兼生活助理蘭斯給他泡了杯黑咖啡,還替他處理好所有本來需要他看過的東西,此刻的安傑爾只需要做他想做的事。
「蘭斯啊。」啜飲了一口咖啡,安傑爾斜眼看向坐在一旁的秘書,他正在對著平板電腦敲敲打打。
蘭斯一動也不動,只是腦袋轉了個方向看向自己老闆:「是的,葛蘭先生。今日沒有需要您過目的資料,我的層級可以處理完成的工作已經全數處理完畢;咖啡用剛買回來的咖啡豆煮的;您的西裝已經送乾洗;新玩具⋯⋯我是說新寵物正在物色中,保證是聽話的。」
「你的話真的很多,我有給你那麼多工作嗎。」安傑爾放下手中咖啡杯,本來交疊的雙腿換了個方向,右腿跨在了左腿上,「我只是要問你,這是什麼?」
安傑爾指了指面前的矮桌,除了他的手機以外,那裡還放了一個小蛋糕,看上去是巧克力口味的。
「是蛋糕。」
「如果在這種時候回答我廢話,下一個斷一隻手的就是你。」
「葛蘭先生,今天是您的生日,那是我替您準備的生日蛋糕,祝您生日快樂。」蘭斯鄭重的點頭,並將那盤蛋糕遞到了安傑爾面前。
安傑爾卻將目光轉回自己手上,拒絕接過,「不吃,你自己吃了。」
跟在安傑爾身旁第五年,蘭斯的蛋糕第五次被拒絕,他已經習以為常了。看著老闆重新拿起平板翻閱資料,蘭斯端著蛋糕,安靜的坐回位子拿起叉子開始分食。他早就知道了,只不過是想做個形式,也許老闆哪天就想到了呢?他可不能在那一天卻什麼事都沒做。
客廳安靜了下來,沒有事情要交代的時候安傑爾通常不說話的。他在想也許今天去哪間俱樂部玩玩,又或者是出門買點什麼。想得出神,以致於他沒有發現蘭斯接起電話離開了客廳。
直到他自己的手機響起簡訊通知音,安傑爾才回神。
知道他私人手機號碼的人不多,會傳簡訊而不是用社交軟體的人更少,安傑爾甚至不用打開都知道是誰找他。
「生日快樂哦,我寄了生日禮物給你,真的沒有毒,可以放心吃。p.s.我相信你知道什麼有毒什麼沒有毒 (^_−) 」
安傑爾讀完簡訊時,蘭斯正好推門進來,他手裡抱著一個保麗龍箱,看上去像是低溫宅配包裹。
「葛蘭先生,有您的包裹。寄件人是蠍⋯⋯呃,氿⋯⋯呃,您傳說中的緋聞對象。」
「你是不是薪水領太多,皮很癢?」安傑爾扔開手機起身,左手抱過包裹,右手覆上蘭斯的頸項,五指慢慢收緊,「我他媽跟他沒有關係,只是曾經睡過,要我說幾次,去你媽的緋聞。」
蘭斯當然知道什麼都沒有,但他偶爾喜歡這麼做,因為很有趣,偶爾被葛蘭先生這麼掐一回其實也不錯,況且他也真的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那位先生。
安傑爾已經鬆了手,回到沙發上拆開了包裹。裡頭是一個包裝完善的家庭號冰淇淋蛋糕 ,還有幾個包裝神秘的小東西,看上去像是零嘴。
氿氿根本是冰淇淋狂人。
安傑爾看了那個冰淇淋蛋糕一眼,將注意力放回那些小零嘴上。黑色的,看上去像雞蛋,包裝上寫著中文字,估計是氿氿出國時看見的零食。安傑爾是認得一點中文,但也不至於每一個字都認識,於是他直接扔了一包零嘴給蘭斯。
「上面寫什麼?」
「這是鐵蛋,臺灣來的,真空包裝立拆即食。」
「哦,那你吃吧,我不要。」
安傑爾頭也沒抬便下了決定,他知道那個小島國,還見過某人吃那裡奇怪的食物。奇怪味道的內臟、臭死人的豆腐、皮晶瑩到幾乎透明的饅頭,他才不要吃那裡的東西。
他又看了那冰淇淋蛋糕一眼,從包裝盒裡摸出了刀叉和紙盤。
「葛蘭先生,您要吃蛋糕嗎?」蘭斯注意到安傑爾的動作,他的心有些受傷,沒想到安傑爾先生只是不吃他的蛋糕而已。
「沒有。」安傑爾自顧自的用塑膠刀刮下一點冰淇淋,然後再用叉子分了三口的量到另一個紙盤上。他端起只有三口的那個紙盤,抬頭看向蘭斯,「我只要吃這些,剩下是你的。」
「融化之前沒處理掉,我就宰了你。」
「⋯⋯葛蘭先生,那是您的生日蛋糕。」
「所以?」
「⋯⋯不,沒事,我這就處理。」
八月十四,安傑爾.葛蘭多吃了三口平常不吃的冰淇淋,他今年三十九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