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08_守墓人二三事Ⅵ

我不喜歡這種會看見模糊血肉的工作。

但是我更受不了看到十二和十三把自己搞得滿身肉沫和血脂的樣子。我找到他們時，他們看上去像是剛從母馬的肚子裡被孵出來一樣，他們歡迎我到來的笑臉，看起來也像只在墳場會出現的鬼故事。

我不懂他們怎麼會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但讓他們留在這裡用石灰水洗澡絕對不是件好事。
十二和十三汗涔涔地向我展示卓越的工作成果；我對於要不要摸他們的頭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拍了拍他們腦袋，用披風擦了擦他們的手和臉，把從行腳商人那裡買來的椰棗乾塞到弟弟們嘴裡。

他們皺著臉說好吃。我也不曉得弟弟們是真心誠意的評論，還是只想讓我高興隨口胡謅。
我把剩下的異國零嘴塞進十三的口袋，讓十二牽著他回去。

「最好是避開小巷走。」最近諾鄔利的怪事頻發，我對十二慎重地囑咐，「最好是換個衣服然後擦個澡，好嗎？」

「嗯。」
十三發出單音回應我。

我目送他們走遠後，撈出他們已經泡完清水的毛皮，將它置於木馬上開始刮下細小的毛髮。

這個步驟不算太難。我重複幾次之後很快就解決這個部分，接下來才是棘手的地方——我將毛皮翻面，一整塊的凝脂膠著在那裡，帶著血，沾著肉，就像是誰手臂連綿的筋絡。
誰雙足無法切斷的執拗。
誰面臨死亡的腥臭縈繞不去。

我深呼吸，用刻意銼鈍的刮刀凌遲起那些讓人不甚愉快的動物脂肪。

我努力讓自己心無旁鶩，把精神集中於想像工作結束後可以看到的弟弟們乾淨的笑臉、能獲得的金錢、還有即將到來的休息時間。

我也很努力地不讓腦海中的快樂表情染上血腥的紅色，但雙手厚重的黏稠，和鼻尖滿盈到讓人噁心的臭味讓我的思緒往糟糕的地方歪斜。

這裡沒有鳥嘴。沒有。
我對自己說。

然後不能控制地嘔吐在石灰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