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工时薪低至9元,莞深用工旺季遇冷

学生工时薪低至9元,莞深用工旺季遇冷

文|财新 黄蕙昭


学生工工潮来临正遇企业需求萎缩,劳动力市场短期供大于求,涌现9元/时的低薪岗位

夏季是珠三角地区平价用工旺季。每年7月,江西、湖南、贵州、广西等地数以万计的学生流入莞、深,成为各制造企业生产线上重要劳力。图:视觉中国

【财新网】“现在都是时薪九块十块的,没有更高了。”烈日下接连奔走数家劳务派遣公司,从江西吉安辗转来到东莞塘厦的陈诺(化名)面露失望,“去年打工一个月挣四千,今年按这个价就两千多。”

夏季是珠三角地区平价用工旺季。每年7月,江西、湖南、贵州、广西等地数以万计的学生流入莞、深,成为各制造企业生产线上重要劳力。其中,有学校带队、集体赴粤参加“顶岗实习”的职校学生大军,也不乏陈诺这样年纪轻轻的暑期工:他中职毕业两年,一心希望考上大学,计划靠暑期工挣够教辅书籍的费用,再回老家农村备考。

自就读中职以来,“进厂”已成陈诺每年“必修课”:从老师带队进厂到毕业后自找中介进厂,货物装配、条码扫描、手机壳体搬运,大大小小的流水线他都做过。对自认“能吃苦”的陈诺而言,今年的进厂之路格外崎岖:薪酬低,机会少,连劳务中介都倒闭了许多。

“去年学生工是来多少招多少,14元一小时。我们门卫介绍一个,还有两百元提成可拿。”东莞东城某企业一员工告诉财新,“今年厂里没什么订单,一个都不招。”

有东莞“招工一条街”之称的厚街东明路,今夏更是格外冷清:往年,长不过千米的道路两旁,常有临时搭建的招工点揽人;如今,数家劳务中介大门紧闭,快餐店、百货店白天也门可罗雀。中介郭壮(化名)店面门口,张贴了不少称时薪19元—23元的招工广告。“全是以前的广告,中介没生意,我们连换广告的钱都出不起。”郭壮说,“九块一小时的广告,贴出去也难看。”

出现“低薪”冲击的不止东莞:在深圳龙岗区嶂背工业区,暑假工、临时工时薪同样陡降至10元左右。“6月后降了不少,”一名工厂招工人告诉财新,“招聘启事贴出去时是15、16元,到现在(7月)都只有这个价了。”

杨沫(化名)是东莞本地一中职学校电商专业二年级学生,得知学校能安排12元/时的“实习”后,他课程刚结束,就收拾行李登上了校门口的进厂大巴。“具体做什么,去哪个厂,之前都不知道。”哪知一到厂区,杨沫就得知12元的时薪就变成了11元,又见着工厂宿舍并无空调,他已心生退意。

新冠疫情影响下,珠三角地区制造业普遍遭遇需求萎缩、原材料上涨、物流受阻等挑战。东莞一季度进出口下降0.6%。部分外贸导向强、中低端产品为主、普工需求量较大的纺织业、消费品制造业、电子制造业企业首当其冲。多名东莞劳务中介均表示,其对接的企业用工需求较往年同期约下降30%—40%。

“学生工工价低,农民工日子也不好过。”两名求职中的中年工人告诉财新,随着学生工涌入,社会工的时薪同样下降至11元—12元/时。

从业者亦称,劳动力市场“供大于求”“低薪招人”只是短期现象:当假期结束,经济回暖,莞深等地或将再迎季节性“用工荒”。

但学生群体遭遇的冲击仍不容忽视。东莞一中职学校就业主任注意到,随着越来越多职校生走向升学而非就业,加之宏观环境波动,企业人才培养的长期意愿降低,更倾向视学生为临时劳动力而非技术人才储备资源;而低待遇、低含金量、低对口度的实习环境,更加剧职校生“逃离工厂”的倾向。如今,产业工人高流动率已成中国工厂面临的共通问题。

“以前学校安排进厂,不管什么专业,几乎统统送到流水线上去,一天工作10小时。如果薪水还像今年这么低,真的很难待下去。”陈诺告诉财新。

截至发稿前,杨沫已返回江西农村老家,他原本打算用打工所得为患病的奶奶买些营养补品,“只能算了”。而陈诺经过数日辗转,身上的现金所剩无几,为节省费用,他足足花了5小时从东莞塘厦走到深圳龙华,继续寻找工作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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