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
你似乎過於孤獨。
交玗菟趴在桌面上,髮夾仔細安置後平穩躺在一旁,交玗菟就這麼趴著,老師在上課時對著簡報內容像那鸚鵡重複又重複,過於疲倦的講課使人昏昏欲睡,趁著宣告自由分組的時間稍作休息——他向來是被撿剩的、最後的選擇。他再次用手臂之間的縫隙窺探著,彷彿這樣就不算在觀察般,僅是在休息間無意看見了被人群簇擁著的朔方馭。適合校園青春的詞似乎都能一股腦的塞到他身上,隔壁家的孩子往往是真實存在,如果以戲劇來描寫便是所謂的機械降神,不論在學校的哪個角落都能聽見那個孩子的名字,被討論的、與眾不同耀眼的,與他完全毫無關聯也無相似處的,朔方馭。
在將臉完全藏入前,交玗菟無端地想,朔方馭,你好像過於孤獨。
突然的想法使他稍稍愣了一下,交玗菟從未想過會將孤獨用於朔方馭身上,過於耀眼的孩子何曾談論起悲傷?但還是不一樣的,他在外套遮擋起的小空間想,好比他與家人間有著說不上的聯繫,速食店的暖光和油炸味,忙碌和不輕鬆的人生,生活將事件塞滿間隙導致無瑕去理會情感,磕磕絆絆走上道路——儘管如此,他從未覺得有人能看起來孤單,哪怕他深知,他們的世界從未在同一條道路上。
朔方馭眼角餘光瞥見了將自己蜷縮掩蓋起的兔子,僅是友人的推拉便離開座位來到這裡,無意成為人群中央卻如過往一樣成為焦點,教室聲浪一次比一次吵雜,微笑鑲嵌於臉,扯不下來的人皮面具壓的無法喘息,他微笑帶過話題並引領同學歸於主題,目光頻頻飄移直到落於定點,外套遮擋了兩個人對於彼此的探視,外套遮擋了近乎相似的想法。
交玗菟,你比誰都來的孤獨。
從未明示的心喀噠喀噠躁動著,孤獨之人都在感知對方,精神上與肉體上所能認知的感受毋庸置疑,不去談論不去知曉總不代表不知,然而我們又該以什麼立場來訴說呢?同桌有些距離朋友又不滿足,再更近一些又會使獵物豎起耳朵拉起警戒,哪怕有這麼一瞬,他們有著相對的共鳴(儘管是對著彼此)。不安的手指敲打桌面,一下一下使週遭聲音短暫停止,交玗菟、交玗菟,朔方馭輕聲念叨著,他輕輕撥開人群,向他的位子走去。
被簇擁著的孩子渴望孤獨。
孤獨久的孩子會變得乾扁。
只要一下子就好,我來找你了——我期望短暫的寧靜,你不可以變得乾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