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島

孤島

這是目光長久凝望的困惑

要如何

分辨出那個聲音

於波濤與綿長吐息間

翻攪夜色

在喧嘩的海底呼喊你

沉默遷徙

別的魚說

你鱗片凝結荒郊的月

輾轉成輕煙

只有穿梭藻荇的摩擦

清晰如你

但你拖著一尾擱淺的嘆息

上岸的足音

千萬次潮汐都來不及

擦拭乾淨

魚說

你不照亮孤海

只往粼粼的深夜游去

海星都睡熟的

沒有門而僅有月的深夜

在那裡我脊背荒蕪

隆起　崎嶇成礁石

踏著綿亙的荒丘而去吧

好讓仰望宇宙的人

看見用力縱身

一躍的那尾月光

於是也就化作

一簇野火

那是海風吹不進

曬不乾的窪地

所有魚把鰭割斷在這裡

太多種聲音

墜沉在扎錯根的顫顫骨架上

堆成魚說

白色貝殼裡囁嚅著韻藻

同你裁留的半截疑問

在沙地裡顫抖

乾涸成更深的窪

安放無處安放

從眼窩裡摘出潤濕的石頭

拒絕回應

孤寂是如何靜默了整顆星球的聲音

準確說來是三億六千萬或是

剪破的船隻　剛好加上一個你

丈量過的每寸疆域

是我

蜿蜒的脊椎

拱起彎彎的山線想像

月色依舊會從幾千公尺的深夜

涓滴澆下

沒有勃發的脈動或昆蟲殘軀

觸動的生命只是

比礁岩粗礪

山頂上揉成層層皺褶的藤壺

證明不了感動或者

海有多深

海波上還溫存

你依序拔下的薄涼鱗片

撈起了濤音和

一艘船的尾巴

卻組裝不成一顆眼淚

月色游向銀河另一端

拖曳過於漫長的

幽綠的藻

濕漉漉奔向沒有門的深夜

從此沒有其他魚能夠

再吐出你名字

海螺聽過我是怎樣的

一個人，將沉默解剖

撿拾我的殘漏

敲打石頭

不得其門而入

固執錯認

每個疑似是你的

餘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