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讀版8-9

好讀版8-9


8(上)


「那天、玩火的是我......他只是想進來幫忙滅火,可是火怎麼都滅不掉......是我造成這一切.....害死哥哥的。」

「為什麼死的是哥哥,不是我?」

張志遠目送父親佝僂的背影離開病房,他直面心裡陰影,卻要揭開父母心中的塊傷疤。

門板嘎吱一聲,本來以為是父親去而復返,張志遠勉強撐起笑容抬頭,看見的卻是多日未見的林季子。

強撐的笑容瞬間消失,張志遠重重的吐出一口氣,放鬆身體靠在床頭,腳上傷口傳來陣陣刺痛,林季子拿起桌上的水壺倒了半杯和醫院開的止痛藥一起遞過來。

「嘶、嘶......你怎麼來了?」張志遠接過止痛藥,很自然的就著水解決。「不忙?」

「不忙。」

林季子把手裡的東西放好,拉了張椅子坐到病床旁邊,醫院的飯菜有多難吃他已經聽吳明翰抱怨到會背了,送飯菜本來就在行程規劃之內。

「剛剛那位是你父親?」

「嗯,是啊。」張志遠點點頭,「我剛跟他說了很多事情。」

「我知道,我來的時候看到你們在談話,就沒進來打擾。」

林季子確實是在外面待了一下,路過護理站還拿了兩包餅乾給小辣椒,順便聽她抱怨張志遠沒有病識感、不配合諮商治療的行徑,直到他爸爸離開才提著東西走進病房。

「我早就該鼓起勇氣面對了。」張志遠內疚的笑了笑,「得向她道歉才是,明明是想幫我......」

「你很清楚對她來說最好的道歉是什麼。」林季子想到剛剛楊亞梅的口吻,忍不住以一種看好戲的眼神示意。

「我知道啦、我會去諮商......」張志遠扭頭對上他的視線打量幾秒,突然招招手,「坐過來點。」

「嗯?」林季子挪動身體坐到床沿,疑惑回看。

張志遠伸出沒受傷的手摸向他眼下的黑眼圈,黑青色淡淡的不太明顯,但確實是熬夜熬出來的痕跡。

「啊不是說不忙?」他摸了摸,放下手笑瞇瞇搭著林季子的肩膀,「不忙還熬夜啊?」

「......」這還是林季子第一次被人笑得背後發涼,連忙解釋,「晚上沒睡好,跟忙不忙沒關係。」

「沒睡好?」張志遠重複了這句。

「嗯、對......」林季子點點頭,嘗試想要蒙混過關。

「傷情穩定後就可以出院休養了,定期回診復健就好,我不想一直麻煩爸媽,所以可以麻煩你嗎?男朋友。」

張志遠捏著對方的下頜輕輕搖晃,一大段話讓林季子愣了幾秒,下意識的把心聲也說出來了。

「......同居?」這麼快嗎?

「對啊。」張志遠笑得十分燦爛。



「不敢相信,這樣就同居了?!」

「靠腰啊我們冥婚第一天就同居了你有什麼資格大呼小叫。」

「拜託冥婚也是結婚欸!有人結婚還不同居的嗎!」

「好啦好啦你說的都對啦幹!」

林季子嘆了一口氣,忍不住慶幸他租房子的時候挑了隔音很好的類型,不然這幾天吳明翰放假沒事就跟毛邦羽來蹭吃蹭喝,三天兩頭大呼小叫誰受得了。

「明天我就要開始照顧傷員了,你們倆不幫忙也別添亂行嗎。」

「拜託我都是鬼了還怎麼添亂,張志遠一個傷患你們什麼都幹不了好嗎,多無聊啊,加我們倆至少還能打打麻將。」毛邦羽雙手抱胸倒著飄在他頭上說。

「你一個鬼還想打麻將?」林季子不得不佩服他都雄心壯志。

「開玩笑我現在可以碰到的東西可多了。」

「是是是,天天用來拿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吳明翰一臉不堪回首扶額。

「不敢相信,拿保險套和潤滑怎麼算奇怪的東西了!」毛邦羽倒是理直氣壯。

「......那你別拿螺旋凸起形狀的保險套和水蜜桃口味的潤滑啊!給我拿點正常的好不好!」臭直男徹底抓狂,底褲都不要了,能說的、不能說的通通往外倒。

「......」真是不拿他當外人。

林季子才是最頭痛的那個,額角一抽一抽的疼,恨不得送走這對吵死人的夫夫。

但是不行,一來計畫尚有變數、分開行動不利於他們隨時調整,二來聚在一起也更安全,吳明翰雖然把配槍繳回去了,但不代表林季子沒辦法透過別人的手弄到一兩把槍和彈匣。

他們終是在等一個結果。



8(中)


張志遠住院療傷的期間,同安分隊來了很多人探望他順便送禮、送補品之類的,其中就有不乏少數的同事親眼見證什麼叫作「隨侍在側」、「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生活。

「好羨慕啊.......」

「不然你也去找個男朋友啊。」

「靠北喔這種男友一看就是SSR肯定超難找的。」

「等學長出院後一定要之認真跟他請教怎麼追男....不對,女朋友。」

這話如果讓張志遠聽到他可能會兩手一攤、愛莫能助的拍拍學弟肩膀。

畢竟是SSR自薦枕席要當男朋友,他真的不知道怎麼追人。

韓局長來探病時委婉的打聽林季子和吳明翰的關係,但被他裝傻糊弄過去了,邱sir和子伶來的時候也說要他安心休息、不用急著回分隊。

所以他們肯定開始收網了吧,不然大家都這麼緊張幹嘛。

羚羊今天還特地排了假要來幫他出院搬,本來林季子和吳明翰有說要過來,但既然有人自告奮勇當工具人,張志遠就讓他們在酒吧等不用多跑一趟了。

當然在林義陽聽到他不是要回家,而是搬去男朋友家暫時同居的時候眼睛都瞪大了一圈。

「你、你這樣可以嗎?」嚇得他講話都有點小結巴,手忙腳亂的把行李搬上車,再繞到副駕駛座幫手上還纏著繃帶的傷患開門。

「有什麼不可以的。」

張志遠慢吞吞的爬上車,偏頭假裝沒看到羚羊欲言又止的表情,老實說看他糾結還挺有趣,加之自己心裡很清楚同事們都在擔心什麼。

估計他們回隊上後都收到消息,得知林季子和吳明翰目前都是分局重點關注對象,擔心張志遠不知情、被蒙在鼓裡可能受到牽連,才會對他住到林季子那邊表現得很奇怪。

其實,他很清楚他們在幹什麼,毛邦羽就是個話很多很能吐槽的鬼、吳明翰也沒對他隱瞞過計畫內容、林季子更是有問必答,張志遠恐怕是整個同安分隊裡知道最多秘密的人,也因此,才會對同事們的擔心覺得好笑又很溫暖。

「真的沒事啦,不信等一下跟我去看看?」

張志遠把地址輸入手機導航,切換到林季子的Line畫面發了一條他正在路上的訊息,幾乎馬上已讀並迅速給出回覆——OK。

「專心開你的車別偷瞄,別跟我說你羨慕啊。」前兩天偶爾從別人口中聽到學弟們的想法,實在是讓他哭笑不得。

「有什麼好羨慕的啦,我有女友欸!」

「是是是,很棒。」



「碰!」

「聽牌!我聽牌了!」

「胡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又輸了!」

林義陽幫張志遠提著東西下車,隔著大門都能聽到裡面熱火朝天的麻將聲和哀嚎,毛邦羽半個身子卡在門上跟他打招呼,順手從裡面幫他開門,礙於身邊的羚羊,張志遠沒有直接回應,只是悄悄的眨眨眼。

「......你確定這地方沒問題嗎?」

林義陽看著設有密碼鎖的大門咔噠一聲自動打開,加上房屋破舊的外觀,作為一個年輕人忍不住浮想聯翩,各種鬼片、驚悚片的劇情在腦海裡閃過。

「確定啦確定啦。」張志遠翻了個白眼,剛走沒兩步就看到平時昏暗的酒吧燈開到全亮,正中間擺了方形麻將桌,顯然剛剛戰局相當激烈。

「欸靠他們是四胞胎喔......」林義陽幫著提東西進來,往中間四人一望,瞬間震驚到無以復加。

「親戚、都是親戚。」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的張志遠選擇敷衍帶過這個話題。

不然怎麼解釋四個幾乎長一模一樣的人坐在一起打麻將?說蜘蛛人3的平行世界理論成真了?

想也知道不可能。

林義陽是完全認不出誰是誰,頂多能從那個哐啷一聲撞在桌面的悲壯感看出是吳警官,至於剩下三個......啊那個一身黑站起來的大概率就是林季子吧。

「好久不見,熱心市民先生。」他伸手接過張志遠手上的行李袋打招呼。

「......你是不是不記得我的名字了。」熱心市民這個稱呼是焊死在他身上了嗎?

「開個玩笑嘛,林義陽先生。」林季子笑著拍拍他的肩膀,也不知道為什麼看起來心情愉悅,「打麻將嗎?」

「呃,好、好啊,你們不是賭博吧?」

「雖然拎北現在是停職狀態,但好歹也是個刑警,在我面前賭博說得過去嗎?」撐著腦袋靠在牌桌上的吳明翰隔空對話。

「不止在你面前,你還參與其中了好嗎。」毛邦羽飄著也無聊,低頭嗆了他一句,可惜在場還是有一半的人看不到這位死掉的Gay,吳明翰也沒辦法正大光明的回嗆只好翻白眼。

「就當玩益智遊戲,前兩天玩牌的時候比較刺激點。」林季子意味深長的挑眉,「現下還有幾個小朋友,就一人加一樣料調個特飲,輸家乾杯。」

於是林義陽就這樣被吳明翰拖到牌桌上湊一咖,林季子則拿上行李、帶著手不方便的張志遠去到二樓客房放東西。

實在是對林季子口中的「刺激」兩字充滿好奇心,加上剛剛一人一鬼瞬息萬變的臉色,張志遠在整理東西的時候湊到他耳邊小聲問。

「所以你們前兩天玩牌賭什麼?」

「也沒什麼。」林季子想到當時的場面,說實話也有些後悔。

眼睛痛的那種後悔。

「輸一場脫一件而已。」

饒是他也沒想到吳明翰身上有那麼多草莓和痕跡,毛邦羽大概是屬狗的吧。

「......然後?」看到林季子少見的沉思,張志遠更好奇下文了。

當事人之一長長的嘆了口氣。

「追悔莫及。」



8(下)


張志遠在聽完整個事件的起承轉合後,笑到不得不坐在床邊,艱難的平復呼吸和心律,抬頭看到林季子微紅的耳尖,忍不住又笑了幾聲。

「......很會玩齁。」他好不容易止住笑,才能提出其他疑惑。「啊剛剛那兩位是......?」

「打架那次還記得嗎?」

「記得啊,跟脖子受傷那次,你拖了這麼久總該給我個解釋了吧。」

「看起來乖乖的是王詮勝,比較屁的是李子維,總而言之一個被恐怖情人跟蹤,另一個打架被撂人報復,然後都找錯人了。」林季子嘆了口氣,發自內心覺得吳明翰的帶賽真的會傳染。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張志遠感同身受的點點頭,拉著對方的手腕思考片刻,「所以你們玩麻將是?」

「閒來無事,腦力激盪。」林季子反握他的手將人拉起來,「下去看看戰況如何?」

「也好,最近我同事們都超擔心的啦,這次羚羊回去估計大家可以暫時冷靜了。」

「擔心?」

「嘿對,就是擔心我遇人不淑,碰上吃人不吐骨頭的渣男。」

林季子聞言挑眉,轉過頭看到張志遠戲謔的眼神,不得不選擇停下腳步選擇往反其道而行,虎口收緊把想後退的人拉到眼前,前額相抵、視線相交。

「我看起來渣嗎?」

「.......要看跟誰比。」靠的太近了,張志遠不爭氣的開始心跳加速。

「還要跟別人比?我心痛囉。」林季子眨了下眼,嘴上說著心碎受傷,眼底卻只有滿滿的笑意和親暱。

「賣腦啊哩......」他頓了頓,有那麼一瞬間想抬頭就這樣親上去,幸好理智在天平上險勝。

不然就要做出被「美色」所惑的舉動了。

渣?一點都不渣,饒是張志遠一個喜歡講吐味情話的直男都能被他皺著眉的眼神所吸引。

用毛邦羽的話來說就是——不敢相信,這張臉、這眼睛、這笑容,看狗都深情。

林季子看透了他的糾結,主動把頭湊近,就在唇尖輕輕的碰了一下。

真的是蜻蜓點水,乾燥柔軟的唇瓣稍微觸到就分開,彷彿再多一秒就會被推開似,來的迅速、走的乾脆。

靠!又是這樣!

喝酒那晚雖然意識所剩無幾,但也沒有模糊到連自己主動親過去這件事都能忘記的程度。

第二次了!到底是會不會親啊!

莫名覺得自尊心受傷的張志遠反勾住林季子的手腕往回拉,直勾勾對準嘴唇的位置親過去,說是氣勢洶洶的咬上去也不為過,整個放下包袱的前直男銜住上唇,技術可能不好但非常賣力的吮咬,氣憋到極限分開時留下一片又紅又腫的慘狀。

理智線斷裂後迅速回神的張志遠對著被自己咬出來的傷口陷入半是懺悔半是沉思的狀態,美色誤人,罪過啊。

「嘶、很會齁,大英雄。」林季子屈指蹭了下嘴角的破皮,突襲來的出乎意料,哪怕他有過不少經驗也沒即時拿回主動權。

說是被震撼教育了也不為過。

「好啦,下去吧。」

林季子的愉快溢於言表、嘴角帶笑藏都藏不住,張志遠看著他這副表情,也釋然了。

過程有點崎嶇,但結果非常好。



當然他們下樓之後,第一個迎接的就是毛邦羽足以把屋頂掀掉的音量。

「不敢相信!哇哦!」

吳明翰抽空抬頭看過去,震驚的手裡牌差點丟錯。

吻痕這種東西真的是,出現在自己身上沒感覺,看別人身上的比較刺激。

更何況那人還跟他長了張無比相似的臉。

王詮勝悄悄瞄了眼,又敬又佩。

李子維也是偷瞄,但他只覺得這蚊子真缺德居然咬在嘴上。

而背對樓梯口的林義陽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正專注於手裡特別漂亮的牌面。

既然牌面漂亮,為什麼還要如此專注呢。

因為他已經輸兩輪了,再輸下去吧檯上那邊顏色暗沉的特調非他莫屬。

張志遠好笑的搭著羚羊肩膀搖晃。

「要我幫你不?」

「不用!我有信心!」

林季子在走到吧台邊研究了下那杯不明液體。

聞起來有咖啡、苦茶、甘草茶......看裡面飄著的果肉,也許還有檸檬?

清涼解渴、提神醒腦,一看就很適合接下來要回去值班的熱心市民先生。

為此他特別下場繞著桌邊走一圈,其中幫忙轉手過幾張牌就不得而知了,反正除了被害者本人,其他玩家都參與其中。

結論就是,吳明翰自摸胡牌,張志遠體貼的端著那杯黑乎乎的東西到林義陽面前。

「喝完你就可以去值班了。」

「這麼硬的嗎......」願賭服輸才是好賭品,林義陽拿過冰冰涼涼的杯子,憋氣一口乾了。

連吳明翰的不得不鼓掌表示佩服、非常佩服。

李子維和王詮勝也跟著鼓掌,佩服的同時還有些心虛,畢竟他們出千了。

林季子慢條斯理的拍拍手,在張志遠看來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幸災樂禍,他是看到他們作弊了沒錯,但也沒覺得怎樣只想接著看熱鬧,現在看來林季子還是挾怨報仇。

至於當事人,喝完之後感覺能值一個24小時的班。

榮獲勇者頭銜的林義陽迅速告別眾人,決定就算時間還沒到也要提前回分隊,眼看前景不妙、時間不早,吳明翰也提出要先送兩個年輕人回去,聊天可以擇日再來,開溜要緊。

一瞬間去人去樓空,林季子把麻將重新洗過擺好在桌子中心,張志遠盯著他的背影突然靈機一動。

「你不會是因為羚羊說要來接我才出千坑他的吧?」



9(上)


警方收網衝進俱樂部的時候,林季子和吳明翰都跟去現場參與圍捕,萬有青被戴上手銬押上警車的時候還不甘心的威脅。

「里賊背骨仔!挎林北安抓後里系尬就派看!」

他人生中被威脅過的機會數不勝數,對於惡毒的咒罵完全沒有放在心上,只想拿出手機訊息問張志遠的諮商復健混合療程結束了沒。

「不敢相信,現在反派都只會罵這幾句嗎?」

吳明翰跟著人群忙進忙出,這邊需要人手、那邊需要審訊,忙的暈頭轉向不可開交,毛邦羽不喜歡被人各種穿過身體的感覺,就選擇飄在林季子身邊看熱鬧。

「當初抓林孝遠的時候也是這麼罵的,哎,想想也過去好幾個月了,時光飛逝。」

「說到林孝遠。」林季子打好一串字發出去,分神抬頭看了眼。「萬有青手下有一批人在追林子晴的行蹤,好像有點眉目,可惜他還沒有機會看到資料就被逮捕了。」

「萬有青追她幹嘛?」毛邦羽皺眉。「要錢?」

「制毒、販毒、走私的利潤超乎想像,萬有青可能是想要她手裡的買家名單和原料商,自己承包整條生產線做交易。」林季子看著他,「資料在我手上,但是參與查案的人都已經被送進牢裡了,警方如果還想繼續追查也不是不行。」

「......不用了啦,反正她也不算壞的徹底。」毛邦羽盯著人群中來回穿梭的吳明翰,抿唇補上一句。「最好這輩子都不要再見了。」

「都大半年過去了還吃醋?」

「不敢相信絕對沒有我怎麼可能吃醋那個臭直男一點行情都沒有!」毛邦羽語速飛快劈裡啪啦說完,唰的一聲原地隱身消失。

「......」

出於各種經驗之談,完全不想被牽連的林季子選擇沉默,專注於回覆訊息。

不管是復健還是心理諮商,他都覺得這屬於個人隱私,需要給予足夠的尊重,所以從沒主動問過張志遠的想法,不過現在想想,也不知道會不會被當成不夠關心?

該說談戀愛使人變笨嗎,林季子罕見的陷入難以名狀的猶豫。

手機叮的響了一聲,他打開Line發現是張志遠回的訊息,說他剛結束諮商,準備去領藥離開。

多想無益,林季子攔住路過小胖要他代為轉達自己先行離開的消息,雙手插在口袋裡轉身打開車門跨進駕駛座。



張志遠回完訊息抬頭,就看見楊亞梅雙臂環胸,笑容充滿揶揄,語調刻意的拉長上揚。

「談戀愛啦?」

面對曾經喜歡的女生,他莫名覺得點頭承認好像有點怪、搖頭否認又說不過去。

「看來是有囉。」楊亞梅好笑的看著,再次開口時笑容裡收斂了點,「那你這樣......對方知道嗎?」

「他知道......」吧?

林季子還有什麼不知道的事情嗎,張志遠總感覺他無所不知,滿腦子彎彎繞繞的東西,想的事情遠比做的多。

他們同住期間,為了體諒傷患手腳不便,張志遠暫住客房,有自己的生活空間,加上值班、復健和諮商,上下班時間不太固定,林季子也經常外出辦事,其實兩人相處的時間也沒有很多。

見面最多的大概都在吃飯時間,很神奇的是林季子都會盡量在吃飯的時間點出現,便當也從沒少過,讓同安分隊的重新過上每天饞別人飯菜的日子。

「該怎麼說......就是生活很平淡吧。」

「同學,我不想知道你們的生活刺激美滿還是幸福平淡好嗎。」楊亞梅翻白眼,推著張志遠走下台階,兩人在人行道上張望,「我等一下直接回去值班,你呢?」

「男朋友來接。」

「......我就不該問你的。」她瞇眼想了下,「男友?是我想的那位嗎?」

「你猜。」

張志遠壞心眼的笑了笑故意留了懸念,留下氣急敗壞的好友走下人行道,打開車門坐上臨停大概有十分鐘的車子。

「還以為你在等我下車開門請你。」林季子坐在駕駛位上側頭看去,副駕駛座上的人繫上安全帶回以挑眉。

「原來你不是體貼我和同學聊天沒聊完,決定紳士的等我們結束嗎?」張志遠得寸進尺的開始綠茶發言,「不好意思喔,下次盡量不聊這麼久。」

「......少看些毛邦羽推薦的東西。」

林季子無言以對,只能無奈的笑了下,熟練的打方向盤駛入車道。

「你有駕照?」張志遠後知後覺的想起這件事。

「借吳明翰的用。」

「認真?」他默默的抓緊車窗上方的把手。

「開玩笑的。」林季子拿出皮夾攤開,裡面正是印著他名字和大頭照的汽車駕照。

真的很煩欸這人,張志遠無聲的表示嫌棄。



9(下)


在把手上的石膏拆掉後,張志遠主動把睡覺的地方從客房的大床改到主臥那張加長加寬的的king size雙人床上。

主動到毛邦羽得知後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打量了好幾遍。

首先,必須澄清的一點是,他真的沒有什麼想要乾柴烈火用力燒之類的需求或不滿。

之所以會搬到主臥室去ㄎㄟˋ休,是因為經過長時間的觀察後,張志遠發現林季子的睡眠品質非常糟糕,一點點聲響都能把對方吵醒的那種。

哪怕他因為輪班,有一兩天不回來住,第三天回來的時候林季子依然是那副帶著淡淡黑眼圈的模樣,這幾天學校可能忙著交作業,臉色更是肉眼可見的疲態。

經過一系列觀察,大概可以總結出他睡眠淺的問題,雖然睡眠品質不好,但林季子好像在哪都能睡一下,有時在一樓的沙發上、有時在學校、有時在車上閉目養神,大有種以量取勝的休息概念。

其實一開始他也沒這麼篤定要搬,其實還是林季子請家具店的工人來把普通的雙人床換成加大雙人床才讓張志遠下定決心的。

實在是那張新床看起來太舒服了,絕對不是因為他有那麼一點點想跟男朋友同床共枕。

當然張志遠搬完東西就趕去上班,輪完班回來休息後才突然意識到,啊,好像真的要一起睡了。

張志遠洗好澡換上睡衣從浴室裡走出來的時候,林季子正在書桌前用電腦寫報告,他擦著頭髮湊過去看,各種專業名詞和英文單字看得他眼花撩亂。

「睡覺嗎?」

林季子結束手上的段落,存檔關掉頁面闔上螢幕,靠在椅背仰頭。

「這才幾點而已,你能睡得著?」張志遠看著他手機螢幕上顯示的時間反問。

「有人陪睡就可以。」

林季子放下手機起身,正好和他靠得很近。

「那就睡吧,我超累的最近不知道在忙什麼,滿世界亂跑。」

張志遠上床主動坐到靠牆的一邊,林季子關掉燈光跟著過去,掀開被子一起罩在身上。

理論上來說他們都不是習慣身邊有人睡覺的類型,但張志遠翻了個身,眼睛適應黑暗後隱約能看到另一個人的輪廓。

林季子摸索著找到張志遠壓在被子下的手,手指分開找準指縫穿過,掌心慢慢貼在一起。

兩道呼吸聲悄悄靠攏,直到進出的氣息逐漸變得綿長悠然。



林季子動了動眼皮,身體習慣短期睡眠,在兩三點多時候他就稍微醒了,側過身體,手指搭在張志遠的脈搏上稍稍壓緊,脈相平穩、心跳有利、呼吸規律,應該是陷入深度睡眠。

緩緩的收回手剛想挪動,卻感覺身體意外沉重,林季子稍微動了下手臂,發現張志遠的手就環在腰上壓著,另一個人的體溫和重量壓在半邊身體,莫名讓他失去爬起來的念頭,輕輕的呼吸聲壓在耳邊,好像這樣懶懶散散躺著也不錯。

他闔上眼睛閉目養神,在不知不覺中又睡過去。

再次睜開眼時,天色微亮,林季子掀開被子摸了摸空盪盪的右側,已經沒有另一個人的體溫,代表張志遠起床許久。

林季子伸手拿起床頭的手機打開,從昨晚十點多睡到現在八點,中間只醒了一下又迷迷糊糊睡著,可以說是近兩個月休息最好的一次。

早知道張志遠陪睡的效果這麼好,他應該早點請纓、主動爭取。

夢裡還是很灰暗,有船、有海、有浪潮拍打的聲音,他還是坐在那個船艙裡,獨自一人,靜靜等待靠岸的時刻。

沒有惱人的囈語或嗡鳴,也沒有沾滿血跡的帷幔和雙手。

林季子起身梳洗,冷水沖刷掉夢裡帶出來的情緒,換掉衣服褲子,推開臥室的門時,咖啡香氣撲面而來。

張志遠端著兩杯剛沖好的熱美式放桌上,紳士的拉開椅子笑了下。

「早,吃早餐嗎?」

「還是我做吧。」林季子拿起咖啡跟他碰杯,肩並肩靠在桌邊。

「齁,對我很沒信心餒。」

他們對視一眼,林季子做了個請手勢。

「請。」

「如果我失敗,明天還是你做。」思索三秒後,張志遠珍重的同林季子交代,為自己證明可以,失敗有風險,挑戰需謹慎。

「考慮。」

林季子點點頭,好整以暇雙手環胸靠在桌邊圍觀。

至於後續如何,能不能吃,好不好吃,林季子意味深長的笑了下,讓好奇心旺盛的毛邦羽背後發涼。

一個鬼都能背後發涼,那得有多驚人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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