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讀版6-7

好讀版6-7


6(上)


紅的、橙的、藍的、紫的、棕的、透明無色的擺了一排在檯面上,張志遠挑眉撐著下巴看向吧台內正在搖雪克杯的人。

「談心喝這些對嗎?怎麼樣也是喝威士忌或白蘭地吧?」

「喝那種很快就醉了,還談什麼心。」林季子放下手裡的器具打開瓶蓋,將橙紅色液體倒入裝著圓形玻璃的寬口杯中,「會說這種話代表你肯定沒有喝調酒喝醉過,今天剛好可以試試。」

他將手裡那杯混合了葡萄柚汁、伏特加和通寧水,杯口點綴上檸檬和薄荷葉,置於杯墊中央推到張志遠眼前。

伸手拿過冰涼的杯子,傾斜杯身在邊緣淺淺抿了一口,帶著伏特加和葡萄柚香氣的酒液浸過味蕾,口味不甜帶著些許氣泡的刺激感,嚥下後尾韻帶著水果特有的甘苦。

「好像......還不錯,不是想像中那種甜到牙齒痛的味道。」張志遠晃了晃酒杯,讓酒水和冰塊融化的液體充分混合後又嚐一口。

「刻板印象。」林季子笑著糗了他一句,「我沒放糖漿,改用果汁調味,減少甜度。」

「好啦好啦,我刻板印象、我的錯,自罰一杯。」

張志遠嘴角壓都壓不住笑,抬起酒杯咕嘟咕嘟兩口乾杯,留下未融化的冰塊堆積在底部。

他們從北瀾宮離開後直接回到酒吧這邊,他還問過林季子有沒有要營業,結果對方說酒吧有密碼鎖大門,沒對外開放、只招待VIP,雖然吳明翰來過很多次但他不喝酒,所以開張後第一位客人的殊榮理所當然的落在張志遠身上。

「想問什麼?」

林季子靠在吧台上摘掉手上的防水手套,一般調酒師不帶這個的,但畢竟傷口還纏著繃帶,沾濕了要換新,張志遠就會用帶著強烈殺氣的視線一邊盯一邊動手幫他綁,實在是不太好意思。

來到這個世界後,隨著時間增長,屬於「這邊」這個林季子的記憶漸漸與另一個時空的記憶融合,有時候他會在夢裡看見零碎的片段,大多都很空泛、空白,哪怕是在德國留學到生活也沒什麼有趣的,彷彿一個收了林家的錢、只為照顧好少東家而存在的保母。

而他自己的一生,離不開所有黑暗負面的東西。

「我也不知道要問什麼,不然這樣,你說一個故事,結束換我說一個故事。」

林季子想了想,先說一個某人冥婚的故事,讓張志遠感受下什麼叫作怪力亂神。

「......你真的沒在唬爛我嗎?」張志遠聽完一臉不敢相信,隨便挑杯棕色玻璃杯的調酒,小小喝一口,是充滿烈酒辛辣口感的檸檬可樂口味。

「其實你見過當事人了。」

「誰、誰啊......?」

「你不知道正港分局吳明翰警官出了名副駕駛位不讓人坐的小故事嗎?」林季子撐在吧台邊緣揚揚下巴,「不是不讓人坐,是已經有人坐了。」

「不信下次去坐坐看,保證旺到沒話說。」

「......真的不用。」

被這麼一個古怪的故事鬧了下,嚴肅沉重的氣氛完全破功,張志遠拿著酒杯靠在唇邊,氣泡炸開清涼的水珠濺在唇角。

多多少少有幾分借酒壯膽的意味,他藉著一口氣灌掉剩下半杯的衝動,脫口說出總是會看到幻覺的事。

關於他死在火場裡的哥哥,從未消失、從未離開,理智上知道對方已經過世多年,可幻覺依然陰魂不散的徘徊在身邊。

說完放下空了的酒杯,伸手去拿下一杯時被林季子用一杯薄荷檸檬水擋住。

不夠、還不夠。

如果不靠喝醉,不靠吃藥,這一晚如何能睡著。

「喝水清一下味道,不然會污染到下一杯的口感。」

張志遠拿起水杯漱口,咕嘟一聲嚥下,剛被阻止而翻湧的怒火瞬間被冷水澆得煙消雲散,不知道是處於何種情感,被酒精燒到頭腦發熱的人清晰的笑了幾聲。

他總是跟別人不一樣。

裝滿翠綠色液體的高腳杯推到手邊,林季子做了一個「請」的動作,一邊把說故事遊戲接下去。

「說一個做夢夢到的故事。」

模糊了血腥作嘔的部分,林季子將他一生所經歷的前十年濃縮成一個不好笑的喜劇說給張志遠聽。

他永遠不會說出所有實話,復仇的一切、手上的鮮血,永遠不該有人再知道這些。

張志遠拿著高腳杯,嗅到青草和香檳恬淡的葡萄氣味交織,甜氣泡香檳綜合了艾碧斯酒的茴香味,帶來順滑的口感和香氣。

不管吞幾次,氣泡酒都沖不散堆積在喉頭的苦澀,他看著林季子張闔的嘴唇,顏色不深、色澤紅潤,低沉的聲音裹著一個又一個的字句沉入心底,比手裡的酒更醉人。

張志遠抬起上半身湊過去,靠得很近,吧台後的人沒有閃,就這樣淡淡的看著他湊過來,雙唇相對,輕輕的碰上,呼吸在那一瞬間糾纏不清,真的只碰了一下,觸之即分。

林季子眼疾手快扶住張志遠軟倒的身體,另一隻手收拾出一塊乾淨的桌面讓他可以先趴在上面,無奈的笑了笑把空杯子都收到水槽裡,報復性揉亂張志遠梳理整齊的頭髮。

「震驚的是你,先親的也是你,可真會啊,大英雄。」

10%到40%不等的多種調酒混著喝,中間還聊了這麼長時間,能撐到現在已經是酒量極佳。

醉鬼沒有人權,但是林季子也不敢肯定能公主抱張志遠上樓,用扛的會頂到腹部不舒服,那就只能用背的囉。

把喝醉的人背上樓,直接背到他平時睡的主臥才放下,動作小心翼翼脫掉外衣和褲子,怕太大幅度的搖晃會讓他難受反胃。

打開冷氣調24度,偏冷到溫度睡起來比較舒服,再拉被子蓋好,林季子坐在床邊看著張志遠,看了一下卻發現他眉頭微微皺著,發出幾段聽不清楚的囈語。

「是我......不、不是......他、是我.....錯.....」

拇指輕輕按在額心揉開眉頭,林季子很確定他有心理創傷,或許是對於沒救到的人,或許是對於他死去的哥哥。

他一直在床邊坐到張志遠睡沉了才起身,出去拿了瓶礦泉水回來放在床頭,垃圾桶也放到伸手就能夠到的地方,都準備好後才調暗燈光離開主臥室。

林季子下樓回到酒吧,繞進吧台裡洗杯子、晾器具的時候前門喀嚓一聲,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傳來。

有人輸入了密碼,慌張奔逃到他面前。

「救、救命!幫幫我!」



6(中)


如果換成毛邦羽在這應該會直接大喊不敢相信。

畢竟衝進來的是他前男友。

「渣男也有滑鐵盧的時候?」林季子倒了杯水放在桌上,陳家豪衣衫凌亂、氣喘吁吁的靠著吧台翻白眼,頭髮亂翹,表情看起來瀕臨崩潰。

「誰會跟黑社會調情啊!」

「所以你跟人調情的時候都不做身家調查的?」

誰會先調查別人背景再調情啊?!

「手機給我。」



陳家豪從口袋裡拿出手機解鎖螢幕,氣急敗壞的推到對方面前。

林季子拿上手機、拉開抽屜翻出煙盒抖開,抽出一根叼在嘴邊,拿上打火機把神經緊繃的人扔在店裡,自己推開門看著店外裡三層外三層的包圍架勢。

「鬼哥,久仰。」

遞了根煙給領頭的男人,林季子甩開打火機一手擋著風替他點煙。

「我們沒見過吧,蘭姊介紹你的時候我正好不在。」崔承規咬著煙嘴吐出濁氣,含糊的同他談話。「閒話家常可以下次,人呢?」

「鬼哥,裡面那位我認識,不是膽大到敢跟您們結交的類型,這其中肯定有誤會。」

崔承規瞇眼盯了他幾秒,忽然揮揮手,週邊殺氣騰騰的兄弟對視一眼,同時收起手裡的東西吹著口哨散開,不一會就清場到剩下兩個叼著煙的男人對視。

「說吧。」

「陳家豪是個Gay,女性並不吸引他,根本不可能去跟二爺的女伴上床,不符邏輯。」林季子拿出剛剛要到的手機點開相簿,滑到好幾張赤裸肉色的照片展示,崔承規看了幾張,不得不承認手機的主人真的是純Gay,對女生完全沒興趣。

「不如去查查他的男朋友吧,栽贓嫁禍同住人士是最簡單的。」

崔承規嘆了口氣,打了通電話把事情交代給手下,簡單說兩句掛斷後拿下煙彈掉一串灰燼,皺緊眉頭。

「林季,不管事情成不成,我們都欠你人情。」

林季子笑了笑,很清楚崔承規說的不是眼前的事情,他在這一個月內調查了很多事情,即使沒有擋劫王慶年和王小秋,萬有青也會盯上林本川進而綁架,但當年丁常全的案子明顯有疑點,而其中最想忽略疑點的正是綁架案的主使。

所以他藉著過去的記憶去查了綁架案,暗中整理資料投遞,讓白蘭和崔承規找到一個翻案的機會。

就算翻不了案,他還很有誠意的提供了上輩子劫獄的手法給他們複製貼上。

林季子肯定自己對曾經毀在手裡、死在手裡的這些人沒有愧疚,但好像冥冥之中注定了他得在必要的時候伸手幫他們一把,既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他人。

果然是老天爺作怪。

不然他早就死透透了,哪有這麼多事。

送走崔承規的時候天色微亮,林季子熄掉煙蒂扔到垃圾桶裡,轉身回到室內。


陳家豪趴在吧台上打瞌睡,被他放下手機的聲音嚇得慌張醒來,差點摔下椅子。

「你可以回去了。」

「......你跟那個警官是兄弟?雙胞胎?」陳家豪揉揉佈滿血絲的眼睛,終於想起一個他完全忘記的問題。

「親戚。」林季子嫻熟的敷衍過去,對於這個問題他們真的是解釋到不想再解釋了。

陳家豪狐疑的打量,終究還是有比長相更重要的事情想問,讓他轉移話題。

「吳警官怎麼知道我男友有問題?他會通靈啊?」想到那個凶神惡煞一點都不親民,還拿著神主牌打人,說著什麼冥婚鬼魂什麼的。

「......不會。」他嘆了口氣,完全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負責解釋這些,「吳警官幫我查案子,查到你男朋友身上,出於作為警察的正義感,他好心提醒你要小心並提供一個逃生方案,也就是我這裡。」

「所以你跟那群流氓口中的二爺有仇?」

「有。」雖然報過了,但不妨礙他還想再報一次,「勸你嘴巴閉緊,低調躲幾天,很快就能回歸正常生活了。」

說是想再報一次也不太對,由他提供資訊,吳明翰負責找線索,雖然過程跟記憶中的有些出入,但萬有青確實跟市長和商家勾結,偷工減料,竄改文書資料、挪用公款自肥,反倒林關中奉公守法,什麼都查不到。

真有趣。

識時務者為俊傑。陳家豪看了看手機,還剩一半的電量,打開app叫了uber輸入巷子口的地址,擺擺手示意不用送了自行離開。

看看時間,大概五點多,他上到二樓在客房裡找到備用的毛巾、臉盆和梳洗用具,再翻出新的內褲、T-shirt和運動褲疊好和東西一起放在床邊,收拾起髒衣服褲子下樓丟到洗衣機裡清潔。

奇怪,怎麼好像他變成照顧人的那個了,做好一切後喝酒抽煙大半宿沒睡的人開始頭痛反思。

林季子搬出吧台下的咖啡機插電,拿出一包咖啡豆開始研究怎麼泡,順便拿了自己的手機等待一通預料之內的電話。

7:30分時來電鈴聲準時響起。

第一次響的時候他沒接,來電自動轉入語音信箱。

第二次響的時候他直接掛斷來電。

第三次響了十秒林季子才接起來。

「......」電話接通了但沒有傳來人聲,遠遠的傳來吳明翰餵小毛的背景音。

「毛邦羽,開擴音。」林季子秤了100克的咖啡豆倒入機器研磨壓縮,趁著濃縮機運作的空檔,提高聲音喊了一句。

「吳明翰,你老公超擔心他前男友的你知道嗎?」

「!!!」

隔著手機他都能感受到毛邦羽因為被出賣而震驚的三個驚嘆號。

「幹!那種渣到掉屑屑的渣男你也擔心!不是說我都交代好了嗎你居然還偷打電話關心,毛邦羽!」

「......」喀嚓,電話掛斷了。

夫夫生活還是需要一點矛盾調劑,日子過起來更健康。

拿出馬克杯放好,按下美式咖啡+濃縮的快捷鍵,黑色帶著深褐泡沫的濃稠液體流到杯底,澆入滾燙熱水後咖啡香隨著熱氣蒸騰四散。

林季子端著兩杯熱咖啡上到二樓往餐桌一放,沒過多久就聽到主臥傳來吹風機聲和關門聲,張志遠帶著睏倦的表情出現在桌邊坐下,美式咖啡正好達到剛可以入口的微燙溫度。

「早安。」

「......早。」



6(下)


林季子喝完咖啡就進主臥沖澡換衣服,擦身而過時張志遠聞到了淡淡的煙味,不禁微微皺眉,伸手拉住他。

「你熬夜了?」

「......沒有。」林季子回的理不直氣不壯還莫名心虛,說完拿開他的手迅速消失在門後。

完全沒信對方鬼話的張志遠對著門板翻了個白眼,爬起來打開冰箱一看,除了水以外基本沒有其他東西。

真的是空到乾乾淨淨的程度。

難道他平常做便當都沒有剩餘的食材嗎?

張志遠闔上冰箱門陷入沉思,沒意識到身邊何時多了一個人。

「在發呆?」林季子帶著一身剛從浴室出來的水氣湊到他臉前,才讓神遊天外的張志遠回神。

「才不是我在想你做便當都沒剩邊角料嗎.......不對這不是重點,快去把頭髮吹乾不然會頭痛餒。」

張志遠第一眼就看到林季子濕漉漉的頭髮,直接伸手拿過對方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攤開,蓋上腦袋胡亂搓揉,直到擦乾水珠才鬆手。

莫名有種洩憤的快感。

「好。」林季子當然不會說自己已經痛過了,帶著一頭東翹西翹的亂髮鑽回臥室吹乾。「食物類都放在一樓冰箱,但也不用忙了,我們外面吃吧。」

「去哪?」

「去看夫夫吵架。」

「蛤?」



「皮蛋瘦肉粥、燒餅油條、飯糰、肉包、蛋餅......再來個豆漿?」

「無糖的。」

「好。」

兩個腦袋湊在一起寫菜單,寫完遞給早餐店老闆並附上要外帶的訴求,林季子順手從皮夾裡拿了張藍色的鈔票付錢。

兩人走到油煙不那麼重的地方等著,張志遠滿肚子的困惑終於有機會提出了。

「吳警官今天沒班?他結婚了?跟男的結?」

「他放假,結了,跟男的冥婚。」林季子意有所指的提醒了關鍵字,讓張志遠想起來前一晚喝酒時對方提到的故事。

「......原來那不是我做夢夢到的?」他還是難以置信。

「口說無憑,眼見為實。」



想到吳明翰家那個偌大的遺照和神主牌,林季子彎了下嘴角。

如果能看見當事鬼就更好了。

總而言之,張志遠滿懷困惑、林季子一肚子壞水,兩個人提著早餐站在吳明翰家的大門前按門鈴。

第一聲,沒人,第二聲,還是沒人。

「不會壞了吧?」張志遠疑惑,加碼敲敲大門的門板。

林季子又按了下鈴聲,門後終於傳來吳明翰的吼聲。

「靠背你不是有鑰匙嗎!自己開門不會齁!」

話音落了好幾秒,依然沒人來開門,就在張志遠思考要不要用專業技能破門而入的時候,旁邊的人悠悠哉哉從口袋裡掏出鑰匙打開門。

「真為難吳警官了,居然沒被鄰居投訴擾民。」

「......那剛剛為什麼要按門鈴?」

「禮貌提醒他一下有客人。」

林季子方擰開門把,小毛就從不知道哪個角落衝出來用肚皮滑壘到他腳邊討摸摸。

抬頭看了一圈,沒見到人影,也沒見到鬼影。

「那、那個是......遺照?」

張志遠倒是第一眼就看見吳明翰擺在矮櫃上的照片,還有神主牌和香爐,這要說不是遺照誰信啊。

「嗯,毛邦羽的。」林季子點點頭,從櫃子旁邊的香桶裡抽出三根,甩開打火機就點上,學著吳明翰當初的手法遞給張志遠。

聽到他們的動靜,當事鬼從臥室那頭穿牆飄過來,正好貴妃躺在神主牌上準備吸香。

「......他跟我長得一樣餒。」親哥都沒長這麼像的那種像。

張志遠不免覺得有些驚嚇,但林季子倒是很淡定。

「看看我跟吳明翰,這有什麼好意外的。」

「說的也是啦......」張志遠捻香躬身拜了三下,恭恭敬敬的把香插在香爐裡,雙手合掌。

然後直起身就和躺姿妖嬈開開心心吸香的毛邦羽對上視線。

「又來?????」

「靠北啊啊啊啊啊啊啊幹!」饒是張志遠這麼一個成熟穩重,人生閱歷豐富且見怪不怪的打火英雄都發出慘叫,一瞬間腦海中閃過無數胡言亂語的跑馬燈。

這個人長得跟照片上一樣!

不對啊這不是人他飄在半空中欸!

是鬼吧是鬼吧就是撞鬼了吧!

不是說警察都一身正氣嗎怎麼還會有鬼來撞槍口啊?!

「這才是正常人的反應吧,你那個問我是不是做什麼虧心事的時候到底在想什麼?」不知何時出現的吳明翰看著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大眼瞪小眼,想拿手機拍下來的時候才想到沒辦法把毛邦羽拍進去嘲笑他。

可惜啊。

「正常人應該尖叫然後逃跑吧,他這樣算很厲害了。」

「是啦是啦,至少你們不是在浴室赤裸裸洗澡的時候被......」吳明翰猛的收住話頭,差點說溜嘴。

「被?」林季子倒是饒有興致的追問,「撿肥皂?打屁股?都摸哪了?」

「......幹。」

「所以昨天掛斷電話後......?」

「......」

「吳警官,你脖子後面的草莓有點大顆。」

「幹!閉嘴啦拎北才不是下面的!」

那邊兩個聊得開心,這邊毛邦羽壞笑著飄近,伸手在張志遠面前揮揮,終於讓人回過神,一臉複雜的退了兩步。

「不敢相信,居然真的能看見~」毛邦羽又飄近了一點,「我們長那麼像,不至於這麼嫌棄吧,張志遠先生?」

「不、不是,毛先生我們人鬼授受不親,你看......你有老公、我有男友,貼那麼近是不是不太好——」張志遠退無可退,雙手僵硬的攔在胸前逐漸口無遮攔想到什麼就往外說。

本來一臉興致盎然的毛邦羽在聽到關鍵字後瞬間變臉。

「不!敢!相!信!」沒有現場嗑到CP的男鬼捶胸頓足。「太快了!」

「請不要隨隨便便對男人說快好嗎?」在旁邊看熱鬧的吳姓警官忍不住插話。

「又不是在說你,激動什麼!」毛邦羽一眼瞪過去,嗖的一下從張志遠面前瞬移的吳明翰眼前,「就只有你這種臭直男才永遠搞不清楚重點!現在討論快不快很重要嗎!」

林季子繞過吵架的人鬼夫夫,拉著尚有些呆滯的張志遠在沙發上坐下,熟門熟路起身去拿碗筷擺好,舀了半碗粥和蛋餅送到新晉男友手上。

「......謝謝。」張志遠拿著蛋餅咬一口,眼神不自覺飄向還在吵架的人鬼夫夫。

「不用謝,男朋友。」現學現賣、舉一反三林季子可是專業的。

「咳、咳,低調。」

張志遠默默拿起蛋餅想擋住臉,但就算擋了臉也擋不住毛邦羽的哀嚎。

「吳明翰都是你啦!害我又沒有吃到糖!」

「靠腰喔大早上的是要吃什麼糖!先吃早餐啦!」



7


吳明翰拿兩個包子、燒餅油條和豆漿,放在神主牌前恭敬的拜了拜,毛邦羽手上就出現熱氣騰騰、香噴噴的早餐。

「......原來是認真可以吃到的嗎。」

第一次看到這個手法的張志遠震撼,手裡吃完的蛋餅包裝被林季子抽走,換成肉包子。

「萬物皆可拜喔~」毛邦羽開心的飄在牌位旁邊拿包子剝一口送到嘴裡。「不敢相信,很好吃欸!」

「下次去買。」

吳明翰把拜好的東西先拿下來,跟著咬了一口,腮幫子鼓鼓。

「啊嘿渣男呢?還在你那裡?」

「沒,早就回去了。」林季子端起豆漿,「崔承規帶小弟找來,但沒具體說是什麼事,我讓他去找別人了。」

「齁我跟你說太刺激了,渣男的男友搞了萬有青的女人,還偷他都不法資料威脅說不放他們苦命鴛鴦雙宿雙飛就要公開,結果就是萬有青的手下綁架渣男和他男友的家人威脅,才驚動警方。」

放假前忙到快瘋掉的吳明翰翻了個大白眼,整個正港分局都戰戰兢兢,就怕又要來一場槍戰火拼。

「綠帽相連到天邊欸,不敢相信。」毛邦羽也跟著翻白眼。

「欸等等,你是刑警。」張志遠突然回看指著吳明翰,然後僵硬的轉頭視線移向林季子,「你不會是......線人還是警方臥底吧?」

「差不多,吧。」林季子聳聳肩,「情況有點複雜,簡單來說,分局高層已經掌握萬有青、市場和警消高層勾結的線索,只是為了人贓俱獲必須要把戲演逼真一點。」

「你不說我還沒想到去查分局的帳,沒想到局裡拍咪亞也不少。」吳明翰被提醒後才去查市長的撥款和分局的進出帳,雖然他本人不是學商,但身邊有個雖然不是學商但是台大研究所畢業的毛邦羽,研究研究帳面哪裡不對勁還是能做到的。

「本來以為花錢放煙火不撥款給警校消人員買裝備、新建大樓不照規矩按裝消防措施,這種已經很誇張了,沒想到還有更誇張的直接搶錢餒,光是蒐證找資料我都快累死了。」

「放心,你從明天開始可以一直放到萬有青落網。」

「?」

「白癡喔我們長那麼像,到時候警方臥底在俱樂部拍到林季的身影,一定會懷疑我們的關係,上面一定要走流程把我停職,等到收尾才會公佈林季線人身份,我就可以快樂復職了。」想到有假期可放,放完還有豐厚的獎金和嘉獎,吳姓警官心情十分美麗。

「不敢相信!你滿腦子都是錢和放假嗎!」

「廢話誰不想放假誰不喜歡錢!沒錢我怎麼養你和小毛!」

「.......他們經常這樣?」旁若無人的吵架?吳明翰到底為什麼沒被送去精神科檢查,張志遠無比疑惑。

「基本上,每天,無可無可。」林季子贊同的點點頭。



Amuz One大火的新聞很快登上新聞頭條,每一台都在插播、轉播現場報導,吳明翰打了好幾通電話、發了無數條Line,林季子沒有接電話也沒有回訊息,只是低頭點煙,然後撥通了另一個號碼。

「蘭姊,在忙嗎?」



崔承規的手下押著市長坐上黑色轎車的後座一側,另一側坐著白蘭,他自己上了副駕駛。

而駕駛位坐著的是林季子。

「市長,不好意思這麼粗魯的請您配合。」白蘭點了煙,手裡的平板正直播Amuz One但救災現場畫面,消防員匆忙奔走、業主、民眾七嘴八舌。

「只要您好好配合,就什麼事都沒有。」



市長下車去指揮現場,身影迅速消失腳步快得像是身後有惡犬在追。

白蘭搖下車窗,車內車外的空氣混在一起,充滿燃燒東西的氣味。

「那裡面有你在意的人嗎?」

林季子靠在椅背上轉過頭,視線從看著窗外落到後照鏡與後座的人對視,語氣吊兒郎當,眼神卻沒有半點溫度。

「您不也有在意的人嗎?」

「無聊的小鬼頭。」白蘭熄掉煙頭,不太贊同的看著他,「這麼睚眥必報可不討女生喜歡。」

「蘭姊,人家看起來就是被女孩子追著跑的那種,哪需要討女生開心。」崔承規抬起來補了一句,讓後座的女人更無趣的翻白眼。

林季子轉回視線,沒有拉下車窗,透過玻璃靜靜的看著,直到幾個穿著橘紅色消防服從撬開窗戶脫逃,其中就有他想見的人。



因為市長極力主張人命關天、救援第一,消防員在進入火場後迅速找到受困民眾,展開搜救和撤離,藉由雲梯車的幫助從窗戶依序爬出去,下到地面後被送上救護車載往醫院。

但包括韓局長在內大部分的消防員都不能理解市長今天是怎麼了,居然能跟業主和群眾據理力爭,全力支持他們的救援行動。

以往不是就屬他最機車嗎?怎麼今天良心發現了。

市長一邊跟業主大小聲,一邊心裡叫苦連天,還得接受消防員詭異的凝視,忍不住想掐著Amuz One業主和圍觀群眾的脖子叫他們都閉嘴。

位置丟了是小事!小命丟了那是大事啊!

剛剛那個司機和副駕駛一看就是手上好幾條人命的狠角色!他也會害怕啊!

市長心裡苦,但是他不能說啊。



邱漢成把張志遠和林義陽都送上救護車,帶著剩下的其他隊員一起善後,市長陪同他們從大火燒到現在幾乎熄滅,也差不多得離開了。

「市長,您的車在哪,我送您過去。」

局長和隊長都忙於現場,邱漢成抽空送滿頭大汗的市長走向停在不遠處的黑色轎車。

駕駛座的門喀嚓一聲打開,下來一個高高瘦瘦的青年替市長打開後座的車門,一手擋著車頂送戰戰兢兢的市長上車。

「你不是——」邱漢成驚訝的看著他。

「噓。」

林季子豎起手指擋在唇前搖搖頭,示意他什麼都不要說。

「麻煩了。」

他朝疲憊的男人點點頭,留下一句意味不明,邱漢成卻能秒懂的話,轉身上車發動引擎駛出停車位。

邱漢成微微皺眉,不解的同時也很擔心,剛剛市長開門的瞬間,他看到車裡有幾張不熟悉的臉,加之想到最近正港分局大動干戈在查的案子,不禁更加憂心忡忡。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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