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
根據可靠的消息來源指出,一位名叫「萊德」的賞金獵人接獲進入獸人領地的特級任務委託。
是了,這個世界不單單只有會魔法的人類,還要對付那些不是人類、卻同樣會思考的各類種族。
這真的是全新的領域。
不是拍電影或電子遊戲,他們隨時有可能真的喪命。利特沒辦法拿過去的認知硬生生套在這些空界原生居民頭上,他只能盡可能地在自己腦中開拓一塊新地帶,用以儲備空界各式物種知識。
好在還是有些東西沒有相去太遠,比如說,人類和獸人一直以來都互看不順眼。
「這下可好,簡直一石二鳥。」葉佳‧休伊克一聽利特打算前往獸人族那兒,興致沖沖地搓起雙手,「上個月商會的貨被牠們搞,餘情未了,看我這回把牠們鬧。」還能測試他最近新研發的火炮。
利特本想提醒他那批貨的虧損已經打平,大可以不必再追究,但聽見葉佳開始用莫名其妙的成語配上詭異的文法只為了想要湊到韻腳,他就知道說什麼都阻止不了對方也要參一腳的決心。
現下正值季節交替之際,這一帶獸人正在更換毛皮、最脆弱同時最易怒的時期,不少人會抓著這個時機點入侵牠們的領地,多帶上些後援總是利大於弊。
收到霍華德傳來的行前匯報,利特深深感到自己做的最終決定非常正確。
不只他們和萊德,秋風旅團也來了。
這群人一點都不像他們的旅團名稱那樣文雅,倒真像是秋風過境,所到之處,只要他們想要,見人便搶,一群真正粗曠不講理的人。
「你們小心些。」利特戴上面罩,和夥伴分頭行動,他讓葉佳憑著自由意志大鬧獸巢,自己只想趁著在和秋風正面交鋒前找到萊德。
按照計畫,他翻身摸進獸人巢穴,與其說是巢穴,這地方更像是座以礦土挖掘出來的超大型迷宮。
儘管他們握有巢穴地圖,那也是好一陣子前的紀錄,沒有人知道這之間獸人們又弄出了什麼樣的新隧道,或者在自己的窩裡設置了什麼機關。為防止高溫刺激到獸人,利特不打算立刻點火照路,正巧隧道裡浮出些許能自體發光的礦石,幽幽閃著冷色螢光,他就著這點微弱光線,朝向應該是放置寶藏的空間緩步前行。
要不了多久,其他地方傳了來明顯的騷動跡象,大概是有人觸到機關驚動到獸人,也或許是和秋風那幫人碰上。利特輕輕眨了下眼,靜悄悄地在隧道盡頭轉彎,直面迎上另一個也蒙著臉的人。倆皆是猛然一愣。
不曉得誰先出的手,匕首閃出森冷光芒,鏘。
短兵相接,昏暗空間中擦出一瞬火花。
星火閃退的瞬間又接連響起好幾次的碰撞,利特逐漸感覺到從手部傳來的麻痛感。
對方攻勢追得很緊,是擅長近身戰之人的手段,招招想要擒他要點,逼人並且毫不拖泥帶水,疾如雷電。
幽閉室內掀起一陣極其不自然的刀風,換作尋常人大概立刻就會倒在那只不斷舞動的匕首下;幾番格擋,利特被逼得左右閃躲,試圖抓到縫隙反擊。他忽然讀懂了對方出招的思路──那是種沒有過多的思考、近乎本能式的攻擊方式。
這樣迅速又橫衝直撞的攻擊,不斷地透著對方自身本然的氣質:狠戾、狂野、教人眩惑。
利特閃過一個想法。
這個人的武力值在自己之下。不過幾招,萊德就定了這個結論。
和剛才那些軟腳蝦比起來已經算不錯的了,他默默補上一句。
要不是天生的武打好手,大部分的人在打鬥時都會有自己的習慣。所謂習慣不只代表一個人的特色、同時也會成為這個人的罩門。他的對手顯然也意識到了這點,所以不斷地在一個慣性形成之前切換到下一個新的慣性。
這樣乍看之下毫無章法的亂打,實則非常高明。萊德甚至因此吃了不少對方的攻擊。
腦筋動很快,是難纏的類型。
秋風裡面什麼時候出了會動腦子的人?
萊德心裡冒出大大問號,表示不解,這導致在幾回的交手後、他才注意到對方的攻勢出了問題。
雖不至於到索命的地步,可自己每次的出招都是直直把人往絕處送,沒有少半條命也是要昏個不省人事的那種;可對面那傢伙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每次的攻擊非但沒有實實在在地要落到自己身上、還伸著的另隻空出的手在自己面前亂揮。
分明是在對他挑釁。
糟糕,有點火大。
不給你點顏色瞧當老子塑膠?!
正當他準備在掌心凝聚肯納,就聽見有人往這裡靠近的急促腳步聲,為了不讓其他人干擾自己的「教訓時間」,萊德朝對方猛地飛撲過去,抱住人的同時發動了傳送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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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成年男性在草叢堆裡滾了好幾圈。萊德借力使力,一個勁兒地坐到對方身上,以自己全身的力量壓制住比他還要大的體型。
銀藍色的電流迅速沿著指尖纏繞,鬼魅似地於掌心旋繞凝聚,伴隨著雷電劈啪作響,他粗暴地拽起身下人的衣領。
一陣夜風襲來,臉上過於細緻的觸感讓萊德身子狠狠震了下,這人竟然趁著一片慌亂扒了他的面罩!
轟!
還來不及動手,一道熾熱藍火竄過,萊德眼明手快直起上身閃躲;衝向天的藍色火焰讓他有些恍惚,這個似曾相識……
不對,不可能。
「你這傢伙……」很快地他讓自己反應過來,揪著對方衣服的手緊了緊,拳頭纂著的雷電又放大一倍,沒把這傢伙電昏個三天五天,他就不叫萊納德爾.莫蘭緹!
怎知下頭這準備要挨電的傢伙非但不怕,竟然還笑了出來。
那人笑聲低沉,聽起來非常快樂。
快樂到萊德一頭霧水。
還戴著面罩的人終於笑夠似地停了下來,改口緩緩道:「這樣的歡迎方式還真是熱烈──」邊說邊伸手要摘掉自己的面罩。
這聲音讓他再也沒辦法出手攻擊,萊德瞪著一雙貓似的紅眼,藉由月亮的光輝,逐漸看清楚對方從布料之下顯露出來的真實面目。

「是我啊,萊德,不記得了嗎?」利特‧洛爾德倒在地上,打下而上地衝對方笑,見著萊德面上表情,甚感滿意。即便對方打扮和樣貌成熟了不少,萊德依然是那個萊德。
「好久不見。」那個讓他動心不已的人。
轟。
有東西在萊德腦中炸開。
一些他很珍惜卻無暇細細品味的回憶。那些短暫卻很歡樂的時光,曾經遇到的那些人、那些經歷,就在見到紫髮人的瞬間洪水潰堤一般地全部湧了出來。
被巨量的資訊淹沒,萊德就這樣定格在利特身上,久久不能自已。
樹林的另一端傳來葉佳慷慨激昂的大吼。
「開火!」
他苦苦研發多時的公主貳號參式,終於在今晚高雅而兇猛地飛向天際,毫無畏懼地和敵方投來的炮彈筒正面對撞,爆出巨大火光。
轟!
含淚望向天空中那片熱烈地宛如慶典煙火的爆破景象,葉佳‧休伊克也感動得久久不能自已。
這一聲巨響終於把萊德不知飛去哪的神智炸了回來。

青年難以置信的聲音同樣響徹雲霄。
「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