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溫》

M&L 【將人物使用代號打碼公開版】

習慣了你的溫度

「笑一個嘛，M」

少女纖細的指做出了框架的手勢，上下框住了面前的人，像攝影師一樣，尋找著最好的角度，腳步慢慢地後退，踩過沙地，下沉的印記很快被沖淡，踏入浪花，白沫捲上腳背仍沒有止住她的步伐……直到腳踝被海水淹沒，都沒有停下。

L——

她高聲呼喚，試圖拉住對方，身體卻一點也動不了，從指尖開始蔓延的冷意，一點點滲入心臟，疙瘩浮現、汗毛直豎，明明不是她走入海裡，她卻連聲音也隨之顫抖，她只能重複地大聲呼喚，呼喚少女的名。

少女像沒聽見似的，背著海、面向她，獨自倒退著走入冰冷的浪潮，面上笑得溫煦。

少女逆著光，身影漸漸消融，化在朦朧的落日裡，輪廓變得模糊，她卻始終保持著清晰的笑容，餘燼落在她肩上，散發最後的光熱，她說道：

「M……我呀，有些事情要處理，會離開一陣子」

少女的嗓音有些飄忽，但眼神異常堅定。

「我想自己去處理」

別去

心裡有道聲音大聲疾呼，像是有隻蝴蝶在肚子裡鼓動翅膀，本該要信任的，為何會如此不安呢？她亟欲反對，卻在看到少女的眼神時，作罷，蝴蝶趁著開口而失語的間隙，竄出——

紅色的蝴蝶留下她，跨越她們之間的海洋，飛往少女所在的方向。

L——

她近乎哀求地呼喊，聲音被海浪聲蓋過，尾音染上些許鹹味，她發現了，不僅是少女，她也聽不見自己的聲音，胸膛裡急促而混亂的心跳蓋過一切聲響，她停下了顫抖，卻始終邁不出步伐。

「如果我離開很久……妳會想我嗎？」

少女伸出指尖，讓紅色蝴蝶棲息於上，總是微笑的面容，有那麼瞬間，閃過一點淚光。

她突然感到面上一熱，濕潤劃過臉頰，方才冷到顫抖的身軀，此刻像是過熱，連心跳也停滯了。

意識開始渾濁，她彷彿看見少女的神情快速變化，一會笑得燦爛、一會愁眉憂傷，眨眼之間轉換，她隱約感覺不對勁，但思緒紊亂，分辨不出來。

想念嗎……一直、一直都是……

她猶記得少女笑容的溫度、品嚐甜點時散發光芒的眼神、貓咪似的撒嬌，還有，第一次牽在手裡的觸感，她牽著她小小軟嫩的手，拉著她到處玩，沉澱在掌心的重量，很輕很輕，對方卻顯得小心翼翼，是害怕她突然放手？還是害怕自己太沉重？

她沒有細想，只是緊緊握住那雙手，暗自發誓永遠不會鬆開。

卻不曾想，是L，先鬆開了手。

「我倒希望M不要太想我，哥哥也是，我會好好的，好好的照顧自己，至少，讓你們不用為我操心」

少女緩緩的閉上眼睛，而後睜開，眼神卻不再看向她，紅色蝴蝶悄然飛起，飛往少女的身後，太陽離開的方向。

她終於邁開步伐，卻在起步時跌倒，少女離她越來越遠，跟著蝴蝶，去往遠方，她伸出了手想要抓住對方，指尖泛藍脹大，她知道的，她早已追不上。

呼吸變得平緩，心跳卻越發急促，她知道的，她早該知道的——

已經來不及了。

「M——妳終於醒了」

「……C？」

一清醒，她便發現自己渾身濕漉，像是剛被打撈上岸的魚，身上還包裹著湊的外套。

而C緊挨在她身旁，用木棒生火，看到她清醒了，又把火生得大些。

浪花拍打著她的腳背，她卻沒什麼感覺，只是縮了縮，蜷起身子，把臉埋入膝頭。

啪嗒

眼淚落下的瞬間，有什麼像漣漪般擴散開來，感受漸漸回籠，從心裡蔓延至腳尖，閉鎖的門悄然打開，她顫抖著，又開始感到寒冷。

C看了她一眼，撇過了頭，一手將火生的更大些，一手撫上她的頭頂。

火焰向著漆黑的夜空，將兩人身後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不用擔心，會好起來的……一定」

少女朝著光消失的方向，不知是在對誰傾訴，還是低喃自語，餘輝消逝、太陽沉沒於海底，她沒有停下腳步，徑直走向地平線的彼端。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