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引　✥　第三十八章－重逢

跨上藏在巷弄中的馬，雲錚一邊小心後面的追兵，一邊往袁府飛奔而去。

他水米不進地趕路，從江南道趕回京城僅僅花了兩天，一回京就拍開袁府大門、揪著袁荷曦的領子質問他南容玉到底在哪裡。雲海鶄早已將京城人手打點妥當，沒想到雲錚一個人也沒來得及帶就風風火火地殺進方家大宅，他只要想到南容玉有可能性命不保就一刻也坐不住。

而他會前來救人也在方衍和姚端的預料內，方宅埋伏了重兵，地牢卻是空的。幸好雲海鶄親率雲家的高手為雲錚後援，否則被一票刺客聯手攻擊，還真難以突圍。

方宅的苦鬥讓雲錚身上掛了不少彩，但他還是將方家的其中一名師爺逮回袁府，在駱雪舫軟硬兼施的用藥逼供下，終於得知南容玉真正被囚的地點在鳳鳴閣，而在那兒看守的是永王府兵。

聽到這個消息雲錚不禁要喊聲造孽，永王的府兵本來庸庸碌碌，自己被招攬進京後親自調教，如今紀律嚴明、功夫長進，卻成了最麻煩的絆腳石。早知那永王還與那群人渣蛇鼠一窩，他肯定在府兵裡多放幾枚暗樁子。

因此，即便雲錚尋到府兵看守較鬆懈的路線，闖進鳳鳴樓也是一場硬仗，能夠把人救出來，全靠他硬撐著的那口氣。

大大小小的傷口不少，尤其左胸的肋骨和側腹都傷得不輕，雲錚看著懷中失去意識的南容玉，他心中繃緊的那根弦忽然鬆了，身上的痛楚也隨著累積了七天的倦意一湧而上。

「這沒良心的小郎君。」他竟是笑了出來，連帶地喉頭湧上一股腥甜。這次確實是傷得有些重了，但一想到心上的那人生死未卜，什麼小心籌謀縝密計畫全都被丟到腦後。

他只想著一件事，那人必須平安地回到自己身邊。

靠著雲家手下們的幫助，雲錚終於擺脫永王的追兵，躲進了袁府。袁郡君見到雲錚懷裡的南容玉，強忍著老淚，立刻向雲錚要了那顆好不容易帶回來的香珠，準備進宮。

「容玉很清楚他自己在做什麼，這顆香珠，你並沒有白跑一趟。」袁郡君說，見過大風大浪的她此時出奇地冷靜，「立刻將這顆珠子進獻給聖人的話，我們或許還沒輸。只是......我必須要親眼看到這孩子平安歸來，才能做這件事。謝謝你，把他帶回來。」

雲錚此時此刻卻已絲毫不在意朝堂上的輸贏了，他抱著南容玉直接走進內室。袁荷曦攔住了想見師父的兩個小侍童，他知道這兩人需要一點獨處的空間。

雲錚把南容玉放到床上，自己坐到床沿，但一把人放下又覺得懷中空落落的，這些天來縈繞心頭的焦躁實在把他折磨得狠了，於是他挪了挪身子靠到床柱邊，再把南容玉輕輕地倚到自己身上。

兩人身上都有許多傷口需要處理，但還不是現在。他用手指輕觸南容玉的睫毛，那睫毛幾乎難以察覺地微微顫抖著。「你......醒著吧？」

南容玉果然緩緩睜開眼，兩道眼淚從頰上淌落，但他卻垂著頭，沒敢看雲錚。「抱歉......我實在......無顏面對你。」

「為什麼？」雲錚將人摟得更緊些。

「我......害你趕了這麼多天的路......害你......冒生命危險救我......」南容玉盯著雲錚的掌心因為緊抓韁繩而起了一層厚厚的繭，指頭上還有尚未痊癒的血泡子。他心疼地不禁哭了出來，但抽抽答答地不敢哭出聲，胡亂地用袖子擦去淚水，「我要早死了，你就不用......」

「不許亂說。」雲錚用沒受傷的指頭阻止了南容玉再說下去，「你那點心思，我還不知道嗎？若我不出京，怎能讓方衍以為自己勝券在握？若我不出京，姚端那老狐狸就不會放鬆警惕，把那個你早就準備好的香石拿出來，當作寶貝親自獻給聖人。更何況，你不希望我捲入這場爭鬥之中。只是我沒想到那天殺的永王會把你......」

「他、他沒有！嘶......」南容玉突然著急起來，卻疼得倒吸了一口氣，雲錚趕緊查看哪兒碰著了，只見南容玉的衣袖上冒出一朵朵暈染開來的血花，撩起來一看，原本就蒼白纖瘦的手臂上布滿無數道驚心觸目的傷痕，這些都是被銳利的馬鞭抽出來的，舊傷還沒好就疊上新傷，皮開肉綻幾乎找不到一處好地。

雲錚皺著眉再把南容玉的領子掀開，衣服底下不只有鞭痕，還有被長時間綑綁勒出來的青紫繩印。南容玉見雲錚逐漸翻騰的怒意，反倒愈加著急地解釋著，「他沒有碰我，我、我沒讓他......」他流著淚，聲音越來越小，「為了復仇，我可以賣身......為了救人，我可以委身......如但今仇也報了，人也救了，除了你以外，我絕不願再、再......」

雲錚立刻明白了，南容玉為了保住那早已不復存在的操守殊死抵抗，才讓自己被虐待得不成人形。

「阿錚......也許已經遲了......我還是想問，」南容玉終於抬起頭來望著雲錚，眼底有深深的懊悔與不安，「你......還心悅我嗎？即便我這麼骯髒、汙穢、還利用了你......你還心悅我嗎......？」

聽到這話，雲錚簡直是氣不打一處來，方才對永王怒火倒是被擱在了一邊，取而代之的是恨鐵不成鋼的氣憤。此時此刻他已顧不得兩人身上傷痕累累，扣住南容玉的手腕，狠狠地將他壓到被褥上。「事到如今你還問我這種話，你是傻嗎！」

「阿......阿錚......」

南容玉嚇得忘了痛，臉上的驚疑和惶恐讓雲錚更氣了，他捧起南容玉的臉，霸道地咬住他的唇，像是要把肺裡的空氣都吸乾一般狂烈地吮吻著。南容玉也終於反應過來，他顫巍巍地摟住雲錚的脖子，小心地回應這個怒氣沖沖的深吻。雲錚幾天沒刮的鬍子扎在他臉上，他卻一點也不覺得疼，而是酥酥、暖暖的癢。

好不容易放開南容玉，雲錚的眼眶因為吻得太過激烈而有些紅，胸口也因為喘氣而微微起伏，「我當然還心悅你了！否則我怎麼會死命地趕回來！你不知道，我一想到你有可能熬不住那些人渣的凌虐，心裡的焦急得幾乎要瘋魔！」

他無法抑制自己的衝動撕破了南容玉的衣裳，還保有的最後一點理智，讓他沒用扯的，否則真要從傷口上扯塊皮下來－－接著緊緊地擁抱著那具受了太多苦的身體，用鼻尖蹭過上頭的那些疤痕。南容玉也有些激動，順勢也扯了雲錚的衣帶，這才發現雲錚傷得有多重，胸口有一大片淤紫，側腹還有被利劍刺傷的創口。「阿錚......你受傷了......得先上藥......」

「不行，我要你知道，現在就清清楚楚的知道。」雲錚繼續往下，鼻尖蹭上了那還軟著的玉莖，他呼出的氣息勾起了南容玉久未被滿足、悄然而生的慾望，「清楚的知道，我心悅你。南容玉，你聽清了嗎？我心悅你，只心悅你一人！」

「我聽清了......阿錚......」南容玉又落淚了，但這次不是害怕，也不是疼，而是無法相信自己還能活著聽到這番告白的喜極而泣。

「我也......心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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