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引　✥　第三十五章－袁府

往年的鑑香大會結束後，袁府都會從年節延續至今的忙碌中暫時解脫，然今年不知怎地，陌生面孔的客人一個接一個的來。門口的守衛看著衣衫襤褸的青年和他身邊的小女孩，苦惱著該不該放他們進府。

「要乞討去其他地方吧......不然，」守衛塞了一吊錢到青年手裡，「這個拿著，再不走我們可是要挨罵的......」

「我說了，你把袁荷曦這個名字遞進去，郡君夫人一定會見我的！」青年的聲音粗啞又難聽，眼神既擔憂又急切，見守衛不肯放行甚至叫喊了起來，「郡君夫人！夫人！讓我們進去！」

「別叫，再不走別怪我們動手！」守衛大喝，正在劍拔弩張之際，大門被推開了。守衛見到來人，連忙放下手中的武器，「夫......夫人！」

「怎麼鬧成這樣，發生什麼事了？若打攪了老夫人睡覺你們的命還要不要？」李昭一臉怒容。

「冤枉啊夫人！是這兩個傢伙，說什麼有要事找老夫人，怎麼趕也趕不走......」

李昭這才注意到門邊的人，她瞇起眼睛細細打量，總覺有些眼熟，「你們是何人？」

袁荷曦看到李昭反倒噤了聲。中書侍郎袁啟生與夫人李昭，過去都是扶春園的常客，因他們身分貴重，袁荷曦也經常親自接迎。如今自己無論是外表還是聲音都已毀盡，就算向李昭說明自己的身分，她又怎麼可能相信呢？

還是霍芷先反應過來，她上前一步跪倒在李昭腳邊，「夫人！我們閣主出事了，求求您救救他！」

「你是......」李昭嚇了一跳，把霍芷扶起來，這才想起她是南容玉身邊的小侍童，「你們閣主發生什麼事了？我們等了四天都沒等到他，老夫人可著急了！」

「這裡不方便說話，夫人可否讓我們進去？」袁荷曦終於開口。

李昭將他們領入府中，穿過無數扇門，終於在一間特別華美莊重的院子前停下。才進門，一個小小的身影就衝了過來，揪著袁荷曦又捶又打。

「荷哥哥！你到底去哪了！」霍芸哭得滿臉通紅，打完了袁荷曦又打霍芷，「你也是！怎麼把師父弄丟了！師父呢！」

霍芷心中愧疚，抿著嘴不敢說話。隨在霍芸後頭的，是身著紅色勁裝的雲海鶄，自從那天天香閣人去樓空，她就派了人馬去追雲錚，但雲錚趕路趕得太狠，沒能追上。她思忖著南容玉要的香珠也許有什麼要緊的作用，於是先把追雲錚的事兒擱下，一邊集結京城的雲家人馬，一邊到袁府同郡君夫人商量。

雲海鶄內情知道得不多，只能依表面情勢判斷可能是敘芳齋的人所為，但袁郡君與敘芳齋交情頗深，沒有十分的把握，不便將矛頭指向方家。雲海鶄於是只請袁郡君派出人手在京城內搜索，並讓雲家的人加強搜索敘芳齋所在的永興坊，希望能找到南容玉的一點蛛絲馬跡。

她一眼就認出了眼前的人是雲錚提及過的扶春園袁老闆，想起雲錚曾說袁荷曦可能被敘芳齋挾持，連忙抓著他問道，「我是雲錚的堂妹雲海鶄，你是從哪裡逃出來的？南閣主和你同行嗎？」

「從敘芳齋，容兒沒能逃出來。」袁荷曦雖然不認得雲海鶄，但一聽是雲錚的表妹，就毫無猶豫地信任了她，「雲錚呢？我有話要告訴他！」

「南閣主拜託他回嶺南取香珠，要過兩日才能趕回來。」一聽果然是敘芳齋，雲海鶄皺眉。只是小小香堂雲家人倒還闖得，但如牽涉了背後的永王，甚至驚動聖上，那可不好辦。況且與一般的刺殺或鬥毆不同，像這樣逼近造反的大事還得雲錚發號施令才能動員人手。

而袁荷曦聽到雲錚去取香珠，立刻明白南容玉的用意，就是不願牽連自己所愛的人，不禁咬牙暗罵這廝只想著保全他人，後路都不給自己留一點。

「師......師傅被他們捉去了嗎？」霍芸顫抖著看看袁荷曦又看看霍芷，「那得快去救師父才行！那是個什麼地方，師父在裏頭一定會......快呀......」

看到霍芸驚慌的模樣，霍芷也忍不住流下淚來，過去南容玉將他們保護得很好，在服侍官人前一定把他們遣走，不讓淫穢的景象傷了孩子的心。那日在天香閣親眼看到方衍如何凌辱師父，她才知道自己親手把師父送到了一個什麼樣的險境之中。

在無計可施之際，李昭攙了袁郡君出來，老人家張望了一下，問道：「容兒呢？只剩下三日就要上貢香品了，怎麼還不見他來？」

「郡君夫人！」袁荷曦一見袁郡君，不顧李昭阻攔，立刻衝上前跪下捉住袁郡君的衣襬，「容兒被囚在敘芳齋、深陷險境，現下只有您可以救他了，求求您了！」

「敘芳齋......？」袁郡君露出困惑的表情，「昭兒，這是怎麼回事？」

李昭不知如何解釋，雲海鶄趕緊上前來接了話，「秉郡君夫人，這位是扶春園的袁老闆，他與

南閣主自幼一起長大，所說的話是可以相信的，」她把霍芷也帶了過來，「這是南閣主身邊的侍童，她也可以作證！」

袁郡君是認得霍芷的，於是讓袁荷曦把話說下去。袁荷曦便把說與雲錚聽的那段過往，原原本本地告訴了袁郡君。如今姚端的陰謀已昭然若揭，於是袁荷曦也毫無顧忌地全盤托出。

而袁郡君的神情，也從原本的疑竇，到驚愕，最後捉著自己的衣襟，像是要喘不過氣似的。李昭趕緊端來茶水，給老夫人順順氣。

「竟是那個老傢伙......！」她的語氣充滿懊悔，「那麼都是我......都是我害死了阿翡！」

這下換其他人面露疑惑，袁郡君卻顫巍巍地起身，急急地走向門口，「昭兒，快，備車，我要立刻到鳳鳴閣去......」

「夫人！」袁荷曦喊道，「您不救容兒了嗎？」

袁郡君停下腳步，嘆了口氣，「我們袁府雖已不是過去的將軍門第，但在聖人眼裡仍太過醒目，實在無法明目張膽地派人進犯敘芳齋搶人......」

「救人的事交給雲家吧！」雲海鶄立刻說道。

「雲姑娘在我這兒作客的這幾天，我已看出姑娘的身手不凡。」本以為袁郡君會否決這項提議，不料她很快地同意了，「雲家在京城尚非明面上的勢力，會比袁府還要合適許多。你們放手去救，京兆尹府那邊我會替你們打理著。」

「夫人，那進上貢香的事怎麼辦？」李昭急道。

「現下救容兒要緊，就算聖人要治罪也無妨了。」袁郡君說得斬釘截鐵，「我必須馬上見到姚端。」

李昭聞言，知道老夫人的脾氣，只能立刻著人備車。而雲海鶄也立即命手下去把光春光玉兄弟、金澤以及駱雪舫找來，商議如何闖入方家大宅，並且讓袁荷曦修書一封，飛鴿傳書要雲錚速速回京。霍芷對方家的形勢最為清楚，袁荷曦便讓她畫下方宅的地形以及人員分布。

「容兒......你千萬別死了。」

袁荷曦怎會不知，敘芳齋對待逃犯，會拿出什麼樣泯滅人性的手段。他只能暗自祈禱，南容玉能撐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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