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向】心願綻放

大學入學考試之前、亦是高中生活裡最後一個情人節，和泉琴音提著側背包走在風吹過的小徑上。

背包裡的信承載著沉甸甸的情緒，使她停下腳步，抬頭望著樹梢上初春的新芽。

情人節，最後一次能夠向他訴說自己心情的節日。

和泉琴音看著嫩葉隨風飄動，而後收回目光，沉默地踏上前往學校的路。

紊亂的心緒使她進入教室後，才第一次注意到同儕的熱情。

她走上階梯，繞過因告白與被告白而躁動不安的人們，而後進入熱鬧的教室。

找到屬於自己的位子後坐下，和泉琴音毫不意外地發現隔壁的位子空著。

果然是人氣王啊，她在心底感慨，從高一時便被女孩子們圍繞著的心上人，此刻也許正被卡在走廊上動彈不得，而自己依然沒有勇氣。

高一那年，和泉琴音仿造了知名甜品店的巧克力，包裝後再送出，毫不意外地獲得了和泉三月「購得」的回禮；二年級的情人節，她決定以手工巧克力表達自己的心情，而她收到的回禮是對方的手工餅乾。

她總思考著自己對於和泉三月的意義何在，圍繞在對方身旁的女孩子永遠不少，應當不缺自己一個。

也許對方早有了心上人，才會以餅乾拒絕所有向他示好的女孩吧。

思至此，和泉琴音揪緊了衣襬。

煩惱著自己的情書會不會過於唐突，和泉琴音不時將手伸進背包底層，在觸碰到信封後再悄悄收回手，連她自己都無法知道如此反覆確認的行為有什麼意義。

與平時上課時的認真不同，今天的她頻頻走神，而當她發現自己又一次瞥向和泉三月，她便狠下心撇過頭，裝作記筆記的模樣，但紙上的潦草字跡和圖案顯現出她的侷促不安。

紙張很快地被她揉成團。

和泉三月並沒有漏看「鄰居」的行為，他本想上前關心幾句的，但幾次被其他女同學打斷。

巧克力什麼的，自己並沒有很在乎，畢竟家裡就是甜點店，巧克力可說是看膩了──但他還是會把少女們的心意一個個吃下肚。

吃完背包裡的巧克力會胖多少呢？思考著這個問題，和泉三月一邊看著鄰桌的女孩不知道第幾次地將手伸進側背包裡。

──今年也會收到來自她的禮物嗎？

出乎和泉三月的意料之外，上午時分的和泉琴音總是在下課時補眠──平時的她會和自己講些話的，但她今天只是把手臂當枕頭，一聲不吭。

「抱歉，我今天有約了。」和泉三月反射性地回覆了班上某個女孩子，看著和泉琴音動了一下。

沒睡著嗎？和泉三月瞅著似乎是在裝睡的人。

將心上人的拒絕聽在耳裡，即便他並不是直接對自己說，和泉琴音仍在雙臂間悄悄眨眼，不讓淚水溢出眼眶。

突地遮蔽了日光燈的柔軟令她直直坐起，和泉琴音本能地將頭上的布料拿下來。

……外套？誰的？

甫一轉頭便看見了和泉三月的笑容，她眨眨眼。

「原來妳沒有睡著啊。」男孩湊近了自己的臉，「那好，放學後要不要一起去吃東西？」

嘗試控制自己臉上的表情，和泉琴音悶聲開口，「放學的話，三月不是已經有約了嗎……」

和泉三月尷尬地搔搔臉頰，「妳聽到了啊……」

「……嗯。」

「但這不衝突，就當作陪我這個朋友吧。好嗎？」

不待和泉琴音拒絕，和泉三月伸手揉了揉女孩的頭。

錯過了歸還外套的時機，和泉琴音無意識地搓揉著運動外套的一角，心底的小小任性使她極度希望放學時間來得慢一些。

她還沒做好與心上人的女友見面的準備。

下課的鐘聲響起，和泉三月將和泉琴音手中的外套取了去。

「我們走吧。」他如此開口，並看著女孩沉默地點點頭。

走在距離和泉三月一步之遙的地方，和泉琴音胡思亂想著，想著自己會不會就這麼見到三月的心上人，也許三月已經對對方表達好感，也或許他們早就在交往了……而自己只會是對方的「朋友」。

一路上的談話都是和泉三月單方面的分享，和泉琴音並沒有心神聆聽，在經過公園門口時，女孩深吸一口氣，輕輕抓住男孩的袖口。

「我有話想對三月說。」

不明所以地被拉到公園長椅上坐著，和泉三月看著女孩從書包裡拿出一封平整的信。

他有些訝異，「妳今天一直在書包裡找的就是這個？」

「嗯。」和泉琴音發覺點頭時意外地輕鬆，「因為沒機會了，所以姑且還是給你吧。」

「……給我？」

「嗯，隨便你要丟掉還是什麼的，都和我無關了。」

語畢，她顫抖著闔上眼。

腰上突然被施加壓力，和泉琴音困惑地張開眼，心上人和自己的距離好近、好近……

她眨眨眼，在唇上多了溫度之時捏緊了手中的信。

「謝謝。」

和泉三月勾起嘴角，看著女孩呆愣住的反應。

他放開環著和泉琴音腰際的手，「咦？我誤會了嗎？對不起啊，我以為我們是兩情相悅……」

「……」

搞砸了嗎？會被當作是騷擾嗎？會不會被討厭？啊啊，會不會被認為是輕浮的男人……

看著和泉三月的慌亂，和泉琴音紅著臉低頭不語。

「真的很對不起！」

「……不、不用道歉。」和泉琴音將信封塞進和泉三月手中。

「那個……我喜歡……」

「……我知道了啦！」

和泉琴音摀住雙耳，都親上來了，還能不知道嘛！又不是笨蛋……

和泉三月嘿嘿一笑，「那，一起去吃東西？」

「……三月請客，當作精神賠償。」臉頰仍泛著紅暈的和泉琴音賭氣似地回覆。

看著和泉琴音恢復成平時的模樣，和泉三月將「女朋友」的手握在掌心，柔聲開口，「嗯，請妳吃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巧克力蛋糕。」

店門開啟，和泉三月開口，「我回來了！」

「三月回來啦！」和泉三月的母親露出了笑容，「我去把蛋糕拿出來退冰，同學自己找個位置坐啊。」

和泉琴音稍稍欠身，「和泉媽媽好。」

「妳好妳好，我常常聽三月說起妳。」

「媽！」和泉三月出聲打斷母親爆料的口。

「好啦，三月過來廚房一下，幫個忙。」和泉媽媽俏皮地眨眨眼。

關上內場的門，和泉三月看著母親難掩興奮的樣子。

「攻略成功了嗎？看你們的手都牽在一起了，如何？還需要特製蛋糕的加持嗎？」

「不算成功，所以我要用蛋糕扳回一城！」

和泉媽媽笑瞇瞇地開口，「哎呀，真有幹勁，加油哦三月。」

「媽才是，等等不要一直偷看我們！」

笑吟吟地送上蛋糕，和泉媽媽以「店裡接到很多單子」為由，轉身進了內場。

和泉三月用叉子挖了一口蛋糕，並將蛋糕湊近和泉琴音的嘴邊。

意識到「男友」的行為，和泉琴音趕忙拿起自己的叉子，「我自己吃……」孰料拿著叉子的手被對方按在桌上，她手足無措地望向和泉三月。

「張嘴，啊──」

和泉琴音害臊地將蛋糕吞下肚，看著戀人笑著用指腹抹去沾在自己嘴角的巧克力醬。

「用紙巾擦啦！」她稍稍提高音量，卻無法阻止和泉三月將指尖的巧克力舔去的行為。

得逞了的男孩瞇起雙眼，「這樣才不會浪費嘛。」

「三月是故意的吧……」

「當然是故意的啊。」

對方坦承得太理所當然，使和泉琴音有種自己落入了陷阱的感覺。

夕陽漸漸沒入地平線，和泉三月自告奮勇地送和泉琴音回家。

屬於他們的回憶正要逐步累積，他不想錯過任何瞬間。

家門前，和泉琴音轉過身子，望著和泉三月眼中的自己。

「謝謝你，三月。」

這次，她踮起了腳尖。

在唇齒間散去的「明天見」無比清晰，卻無一人想率先為今日劃下句點。

晚安。

揚起幸福的笑容，一起在夢中相會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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