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那個『家』

夢中那個『家』

Maple

——黑井真倉視角


在我面前,有一面龐大無比的鏡子。

鏡子裡映出的,那個瘦瘦小小的孩子——是我。

正確來說,是「小時候的我」。

蒼白、瘦削、眼神裡藏著過於沉重的東西。



「真倉怎麼會是我一個人的責任?你也要照顧他啊!」


我想起來了,我在進育幼院之前,確實是有父母的。

——但他們對我來說,更像是單純的基因提供者。


「妳知道我很忙嗎?怎麼有時間顧小孩?」


熟悉的對話聲音像錄音帶般倒帶重播。

——那是我出生前就開始碎裂的家。



書上說:「兩個人彼此相愛,小孩就會因此誕生。」


——騙人。

從我有記憶以來,我只看過他們爭吵,聽見摔東西的聲音。

沒有愛。

也沒有我。



直到有一天,他們冷漠地把我送進育幼院。

口頭上說會常來看我,但離開時,連頭都沒回。

他們,是我人生中第一組退養人,直到現在我都還是這麼認為。


——他們,什麼都沒留下,只留下了「黑井真倉」這個名字。



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家人」這兩個字變成了空洞的代號。

領養、退養、回到育幼院,再領養、再退養……

一次次重複,像是在洗一件永遠不會乾的衣服。

我變得沉默寡言。

不喜歡接觸人,更不喜歡被碰。



育幼院的其他小孩在玩遊戲時,我會偷偷溜出去,到附近的回收廠。

那裡的叔叔阿姨們知道我不搗亂,只是安靜地翻書看,就會笑著說:「想看就帶走吧。」


某天,我翻到一本幾乎全新的電腦入門書。

還有一台幾近報廢卻還能開機的筆電。

——我就這樣,一頭栽進了數據的世界,為的就是忘記失去所帶來的空洞。


我以為那會是我永遠的避風港。

我只是無聊,想證明些什麼,所以我駭進了知名的「黑瀧企業」,結果被抓、被關進禁閉室、被拷問、被虐打……不斷問著「是誰指使我」這種我聽不懂的話,我真的以為自己就會這樣被打死。


直到那個人出現了——黑瀧加賀。

沒想到連企業的大少爺都親自出馬了。


我以為他也是來收拾我的,他在把手伸過來的時候,被我咬了一口,但他沒有生氣,只是輕聲對我說「不要害怕」、「不會傷害我」之類的話。

他帶著我離開禁閉室,坐上了他的車,甚至問我電腦想要什麼型號、跑什麼系統的,說我今後是他選擇的「第三個保鑣」。

我愣是沒聽懂,保鑣?我嗎?

我就這樣跟著他回到了那棟高級得不像話的公寓,在那裡我遇到了南野、遇到了荒谷前輩。


我有了自己的房間,有了一台頂配的電腦,有了全新的生活習慣,熱騰騰的飯菜、溫暖的洗澡水,還有我渴望很久的——「家人」。



記憶,猶如電影般在夢中一幕幕播放。


「……前輩,你怎麼會想當保鑣?」

「因為想守住某些東西。」

這是那時荒谷前輩說的話。


不是單純地被選上,而是想「守護」。

那一瞬間,我懂了。

我也想守住,所以我想我能成為保鑣,用不同的方式。

不是職位,而是角色。

守住我的少爺、我的家人、我的世界。



某次任務,少爺要我們陪他去一間育幼院進行慈善活動。

那是我曾經待過的地方,一樣的氣味、一樣斑駁的牆壁。


我們幾個的任務很簡單,就是在活動期間,陪這裡的小鬼玩。

孩子們的笑聲跟從前一模一樣,卻又……不一樣了。


突然、少爺靠近我,要我去一趟院長辦公室。

院長跟記憶中的差不了多少,就是白頭髮多了點,但她卻依然認得我。

她看著我,沒有過問我失蹤七年的原因,只是默默遞給我一份出養文件。

「監護人」那欄,早就簽上了——黑瀧加賀的名字。

而出養人,是我自己的名字。

「雖然晚了……但恭喜你,真倉,這次你有了家。」

——這一刻,我真的想哭。

但我沒哭。

我只是低頭,緊緊抓著那份文件。


「……少爺,這張簽了是沒有退貨的選項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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