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速食店
不知走了多久,周圍一片荒煙蔓草。
遠處的太陽已然快要下山,看上去就像顆融化的橘子,晚霞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好長好長。
就連平時總是充滿活力的飫,如今顯得有些蔫,覦看著眼前連尾巴晃動都有氣無力的小狐狸,覺得可愛的情緒倒是大過於疼惜。
雖然確實比往常安靜了些——
「到底還要走多久!怎麼這裡一點東西都沒有。」飫忍不住抱怨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覺得副本如此無趣,更重要的是竟然完全沒有得吃!
飫摸了摸已經開始發出聲音的肚皮,心裡不禁懊悔著怎麼沒有在壽司店裡多吃幾盤,當他摸到腹部纏繞的章魚觸手,靈機一動,想到似乎可以把這個當作備用糧食,可惜的是飫的念頭才剛剛興起,便被覦給制裁了。
覦收緊觸手將飫捆住,所幸及時給予警告,不然上頭可能早多出了牙印和口水。
「……小氣鬼。」飫自認已經很小聲地抱怨了,然而在覦這裡,是不存在隱瞞的。
「你說什麼?」
看見覦瞇起眼,飫刻在血液裡的警覺本能,讓他趕緊往前小跑了幾步。
覦也沒有上前追趕,還沒有人可以在他的感知下傷害到飫,經過自己這番逗弄下,飫的興致似乎提高了些,至少不像剛開始那般鬱悶。
忽然間,在柏油路不遠處的彼方,有一棟建築燈光閃滅,熟悉的金色拱門進入了兩人的視線裡。
「覦!你看是麥當勞!」
有誰不喜歡充滿油脂和多巴胺的快速食品呢?飫拉著覦向前奔去,就像是在沙漠裡找到綠洲一樣興奮。
那家麥當勞從外觀看來有點陰森,外牆還有不少油漆剝落的痕跡,奇妙的是在這片偌大的區域裡,除了這棟建築外就沒有其他的商店了。
已經餓昏頭的飫,才不管那麼多。
伴隨著熟悉的歡迎鈴聲,兩人踏進店裡,一股寒風撲面而來,感覺比平常餐廳的冷氣都還要來得冷。
從走進這裡那一刻起,覦便知道這裡就是此次的任務地點。
還不等他拉住飫,對方已經和站在櫃台後的中年男子打起招呼,看來這人就是這家店唯一的員工,他也面帶微笑地向二人點頭示意。
「一個板烤雞腿堡超值全餐,薯條加大,飲料大杯可樂,再要一個草莓冰炫風!」像是念咒語般,飫沒有換氣便把餐點給點齊,天曉得他在心裡默念這串話多久了!
然而眼前的店員依然只是微笑著,又再次向兩人點頭,彷彿就像個程序固定的機器人。
「哈囉!先生,我要點餐?」飫舉起手在對方面前揮了揮,隨後發現眼前的店員像是沒有意識般,只會重複機械式的活動後,他不由得感到洩氣。
「天要亡我!我好餓。」
「或許你可以考慮自己做?」覦來到他的身後,視線越過櫃台望向後廚,發現裡頭的調理機器似乎都還是正在運作著,也沒有感知到特別危險的氣息,想來除了怪異了些,這裡並不會有什麼危險。
「這個我會,之前我有看過電視上有個節目叫做一日店員!」聽見覦的提議,飫馬上又打起了精神,眼神閃亮充滿著期待。
而眼前的假店員好似被觸動了什麼開關,砰的一聲炸開了,隨之噴灑出的不是血肉而是彩帶和無數傳單,充滿著怪誕的喜感,只留下身上穿著的制服在地板上。
不大的紙張上寫著密密麻麻的文字。
【夜班生存守則】
一、確保櫃台區的燈隨時都處在明亮的狀態,附近有隻伺機而動的恐怖生物,當燈光熄滅及你放鬆警戒的那刻,它就會襲擊你。
二、如果有人點了薯條,請跟他說薯條賣完了,因為你絕對不會想在午夜時分打開一包冷凍薯條,相信我。薯條的香味會吸引附近的未知生物,這麼做的人從來都沒有好下場。
三、要是你聽到背後傳來有人呼喊你名字的聲音或是看到不尋常的物體時,停下手邊的工作,立即躺下並緊閉雙眼,你可能會感覺到有觸手掠過你的四肢,碰觸你的身體或頭,千萬別輕舉妄動。當你聽到一陣詭異的邪笑聲後,代表它離開了。
四、若燈光自行熄滅,請馬上切下一根腳趾或手指,放在櫃檯上,然後躲在後廚。電燈一亮,立刻檢查櫃檯的情況,如果你供奉的東西,恭喜你能活過今晚,代表它很滿意。
「可是我現在就想吃薯條。」飫迅速抓出了重點並嘟嚷著:「而且我們是客人耶——」
一想到現在沒了店員,更不需要付錢,除了食物要自己料理外,好像也沒有什麼損失。
腦海中立馬浮現了自己躺在薯條山上的畫面,於是飫隨手將守則丟至一旁,蹦蹦跳跳地翻越過櫃台,從後廚的冰箱裡翻出了一大袋冷凍薯條,卻沒注意到一旁得來速窗口外正有個東西躲在附近的草叢中窺視著他。
正當飫哼著歌,將薯餅混合著薯條把炸物籠堆滿時,覦往那個方向睨了眼,卻什麼東西都沒有,僅有一片漆黑和窸窸窣窣的聲響。
「……膽小鬼。」覦冷哼了一聲,然後便不打算再理會。
「哇!怎麼辦?」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飫將明顯過載的炸物籠果斷地放入滾燙的油鍋時,整間店頓時陷入了一片漆黑。
若不是他一直有聞到海水腥鹹味,肯定會像隻無頭蒼蠅亂竄了起來。
「飫。」身後傳了熟悉的聲音,卻又比往常更加低沉模糊,濕滑的觸感從頸後處向前方蠕動攀附而來。
飫還以為是因為自己沒有多炸覦的份而被處罰,正當他雙手合十喊著:「——等等會分三分之一、不!分一半給您的!」
話音剛落伴隨著邪笑聲響起,電力馬上就恢復了。
此刻,飫才發現覦自始自終都雙手環胸站在自己身後不遠處,臉上面無表情,或許還有一絲絲無奈。
而那發出聲音的竟是另一條獨立的觸手,此刻的它正貪婪地趴在飫頭頂上,不知道是饞得流出口水還是本身的黏液,都已經將飫蓬鬆的頭髮弄得坍塌,還不斷輕輕拍打著小狐狸的頭,也不知道是在敲打還是鼓勵:「說好了,我要一半。」
求助的眼神朝覦望了過來,裡頭的含意大抵是捨不得自己的薯條,覦本就不打算插手,只是淡淡地說道:「我的那份不要鹽。」
語畢,小狐狸的表情又更加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