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卖骑手薪资保障再引争议 一线城市收入下滑

外卖骑手薪资保障再引争议 一线城市收入下滑

文|财新 孙嫣然,祝宇欢(实习)
部分一线城市区域骑手过剩,外卖配送就业蓄水池作用,挤压单个骑手的收入

【财新网】近日,临沂大学文学院教授邢斌体验骑手生活的文章爆火,再度引发众人对骑手薪资保障的关注。文章提及,骑手在平台机制下工作强度高,劳动关系层层外包下人身保障存在漏洞,并质疑平台外卖业务的盈利状况等。

“工作五年,一年比一年钱少。”一名饿了么骑手对财新称,大环境不好,配送费的时段补贴从0.5降至0.2,以前每天收入曾经超过1000元,现在只能赚到300多块。一名达达配送骑手也称,单日收入300元左右,“主要是干活的人多了,超过了外带订单增加的速度。”两名骑手每天单量均在50-60单左右,每天工作时长13-14个小时。

财新获得的一份平台补贴方案显示,外卖骑手的基础服务费采用阶梯式计价,单量越多则单价越高,月单量200单、300单对应每单收入分别为4.8元、6.3元。此外,平台还会在恶劣天气、深夜等特殊时段、取送距离远、超重等特殊情况下给予补贴。一名外卖加盟商人士告诉财新,一般稳定骑手月收入正常在8千到1万元。

客诉和超时也是影响收入的重要因素之一。前述达达骑手称,超时扣配送费30%-70%,损坏照赔,同时也有投诉扣分至不及格需要培训的规定。前述饿了么骑手则表示,超时赔偿在2-6元左右,顾客投诉提前点送达一次性扣50元。

平台费用规则调整不一,整体反映出骑手收入压力增大,这和部分一线城市区域骑手过剩有关。同时,就业市场流动性差、不稳定,外卖配送作为灵活就业的一种,起到就业蓄水池作用,也挤压单个骑手的收入。

“我面试的人中有老师、公务员、军人、厨师等等,很多人把送外卖当过渡期,干一两个月就走。”一名外卖加盟商人士对财新称,骑手付出辛苦真的能挣到钱,在大环境不好的情况下能弥补失业期间收入。

一名外卖行业人士对财新称,骑手新注册数量在一季度达到新高,这一方面由于外卖单量仍然持续增长。另一方面也和外卖成为一部分人职业过渡期选择有关。调研显示,新增骑手主要来自制造业和餐饮、零售、旅游等服务业;骑手饱和也分地域,东部、沿海地区和中部城市新注册骑手显著增多,但西北、东北城市的骑手招聘仍有压力。

前述外卖加盟商人士表示,其在北京负责的部分区域骑手仍有缺口,很多人疫情后选择回乡,新加入的年轻员工“缺乏干劲”也导致人效不高,“今年招聘的直观感受是难了很多,现在再来500个人也能立刻消化掉。”

“骑手数量和订单量正相关。平台会根据市场需求招聘,避免出现供需失衡、骑手收入波动等情况。”他进一步指出,尽管骑手总数增加,但稳定骑手收入变动不大,平台也会通过技术手段提高合单率,使其跑更少路送更多单子,以提升收入。

社保等福利保障方面备受关注,也是针对骑手保障的争议焦点所在。受访的三名骑手均无社保,但都有商业保险,包括意外险或医疗险,每天跑第一单时扣款2.5-3元,不跑单不扣款。

实际上,骑手本人上社保的意愿其实不强,或并不需要。外卖配送缺乏职业上升空间,多数人将之视为短期赚钱手段,更希望将社保远期投入变成到手的现钱。前述美团众包骑手也表示,其选择灵活性更高的众包就是因为兼职餐厅后厨工作,这份工作已经为其缴纳了一份社保。

一线城市骑手绝大多数是外地户口,因此流动性很强,多数人在同一家平台的工作时间在一年左右。前述饿了么骑手表示,“身边很多只干1-2年外卖,之后有回家做买卖,有的回去做货车司机,也有出国的,干什么的都有。”

前述行业人士表示,约有超过七成骑手为农村户籍,为新农合保障覆盖;另外,外地籍骑手因为未来不一定留在就业城市,大多无意参与就业地社保。针对在本省或本市就业,有意上社保的骑手,平台也有相应缴纳渠道。

“平台近年来持续提升福利、给予发展路径,稳定跑单的骑手会更有体感,这部分骑手服务质量也会很稳定。”前述业内人士称,平台大多给出骑手两类成长路径,往物流管理岗位发展或通过培训、技能提升,提升收入水平。另据美团公告,在美团配送合作生态的管理人员中,约86%是由骑手晋升而来。

从政策角度来看,骑手就业性质灵活,也导致一般性的社保规则难直接适用。分情况而言,专送骑手与物流商或称加盟商之间为劳动关系,可参加现行工伤保险制度,由用人单位按月工资总额缴费;而占比更高的众包骑手与用人单位之间通常不完全符合劳动关系,缴费主体不明确,且工时灵活也导致工伤认定困难。

政策也在探索适合零工经济模式的保障方式。2021年7月以来,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发展改革委等部门相继推出《关于维护新就业形态劳动者劳动保障权益的指导意见》(下称《指导意见》)、《关于落实网络餐饮平台责任切实维护外卖送餐员权益的指导意见》等文件,试图明确新业态劳动者法律地位,探索劳动基准、社会保险等方面的权益保障。(详见财新周刊《求解新业态劳动权益保障》

上述两份文件为政策性文件,其后法律细则逐步试点落地。其中,《指导意见》提出,以出行、外卖、即时配送、同城货运等行业的平台企业为重点,组织开展平台灵活就业人员职业伤害保障试点。

在试点实践中,新就业形态就业人员的职业伤害保障采取按单缴费的方式,保费由就业人员所在平台承担,对就业人员免费。9月4日,人社部副部长李忠在国新办发布会上介绍,职业伤害保障试点自去年7月1日试点以来,在七个省市覆盖615万人,平台包括曹操出行、美团、饿了么、达达、闪送货拉拉快狗打车七家企业。

疫情后,支持灵活就业的零工经济已是就业市场重要组成部分。据智联招聘数据,近年来,求职总人数中新型灵活就业求职者数量占比不断提高,由2020年一季度的18.6%,上升至2023一季度季度的23.2%。

从两家头部企业的骑手团队规模来看,外卖配送是提供灵活就业岗位的大户。据美团配送2月发布的报告,2022年有624万骑手通过美团获得收入。另据饿了么披露,2019年骑手数量为380多万,2022年有114万骑手在该平台获得稳定收入。

而从平台角度来看,外卖配送业务多处于亏损状态。以美团平台为例,二季度核心的配送服务上半年收入372.8亿,亏损30.3亿,亏损率8.1%,单均亏损1元左右。配送开支是亏损的主要原因,骑手费用占外卖业务成本超过七成。

平台将外卖业务定位为引流作用。美团二季度闪购业务增速显著,达到1100万日订单峰值,其中有近六成新用户原为平台上的外卖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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