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威夷花環

夏威夷花環



  拿到體驗券的時候隨手塞給助理,氿慕對於在身上掛滿花朵的打扮難得地不知所錯,倒是想看看活動介紹中提起「種滿花朵的溫室」。旅遊前習慣在網路上翻翻攻略,那間飯店的溫室甚至比房間與設施本身更為有名,平時得入住才能參觀。


  既然有了免費的體驗券,進去看看應該是可以的吧。


  「你不去做花環嗎?」隔天伊粟又確認了一次,覺得老闆怎麼想都應該要做了它,然後將那圈滑稽的東西掛到自己身上。這是多年來因為各種理由遭到迫害的本能猜測,沒想到氿慕開口閉口都是那座種滿花的溫室,大概是想拍點照片回去給表妹看看。

  在心裡由衷地感謝艾格尼絲的拯救,伊粟選了一個離峰時間、帶上不可靠的老闆按照地標來到飯店門口,並得知花環還是要做的,但是可以將用剩下的材料帶走。


  「好吧。」氿慕的視線停留在他可憐的助理身上。

  「…….。」伊粟決定收回他的感謝。


———


  本身對花朵沒有特別喜好,然而在發現不同花種有其意義後伊粟不由得認真起來,雖然這些東西最後大概會回到自己身上,還是拿著兩把小剪刀與竹籃子來到已經開始在花圃裡閒逛的老闆身旁,狀似隨意地開口詢問。


  「看中哪些花了嗎?可以選三種。」

  「哦……有點難選。」


  氿慕在各色花叢裡穿梭,一下湊近了查看花瓣紋理,一會兒又瞇眼嗅嗅香味,一個原先沒打算做得太認真的花環愣是做成了像是在決定人生大事那般嚴肅。伊粟看得習慣了,跟在後面盯著老闆晃動的小馬尾,又瞧瞧手裡的小剪刀——


  「你幫我選……?」


  在察覺危險的部分氿慕一向非常敏銳,扭過頭拿走一把小剪刀嚓嚓兩下,數朵淡藍色的花便落到籃子裡。伊粟在旁看著,舉起手中解釋花語的小傳單端詳片刻,覺得自己的眉頭似乎狠狠地抽了抽。


  「這是你幫我挑的?」他不抱希望地指著籃子裡堆成小山的銀蓮花。

  「對哦,快去選。」氿慕眨眨眼睛,「你不想送花給我嗎?」


  伊粟於是認命地開始端詳起周圍錦簇的花團,在其含義與配色中猶豫半晌,決定還是選擇後者——太認真的話會折壽,他想起艾格尼絲在某日談論起自家表兄時給予的建議——最後又剪下幾朵白百合,放在堆滿其他兩種花朵的籃子裡。

  純潔優雅的意思放在那位遠在法國看家的女孩身上似乎也說得通,雖然不是很想承認,不過他偶爾覺得以老闆的隨性程度,能平安活到自己接手成為助理,她應該可以算得上是功不可沒。


  走過一個轉角,氿慕盯著花端詳的側臉映入眼簾,伊粟於是上前看了看對方腳邊的籃子,驚訝地發現裡頭的配色還不算太糟。扶桑花可說是夏威夷島國的熱情標配,這個可以有;藍色銀蓮花,跳過;最後是淡黃色甜香的雞蛋花,作為點綴恰到好處。


  「滿意嗎?」注意到腳邊蹲了一個大活人,氿慕低下頭朝他得意一笑:「不喜歡的話還能換吧?」

  「怎麼換,把花黏回樹枝上嗎?」伊粟仰起頭,逆著光只看見那雙帶著褐色反光的眼睛:「還可以吧,厲害的西里爾先生。」


  「和別人換?」也就是說說罷了,氿慕也蹲下去看助理都摘了哪些材料,在撈出幾朵百合後驚訝地舉起:「為什麼是這個?艾格尼絲?」

  「艾格尼絲。」伊粟頓了頓還是給出解釋:「和你有關的……她也算吧。」


  反正最後也不是掛在你身上,他在心裡補上這麼一句。


———


  以針線串起花環的過程中兩人皆不約而同地嚴肅起來,大學時偶爾會做做袖珍屋和摺紙模型,這類細活氿慕來說摸索一陣就能找到竅門,期間沒有折損任何一朵花。大抵也是想著多出來的材料能帶回去做成乾燥壓花,若是做得好留下的數量也能多一些。

  或許是無聊的較勁心態,認真將花一朵朵穿過針線時伊粟還在一旁盯著,眼神熾熱宛如他手裡的東西是即將發送下來的薪水。


  「你是不是怕我做得太醜。」饒是最遲鈍的西里爾先生也察覺到了眼神裡的欲言又止。

  「不,我在思考你為什麼把兩朵一樣的花串在一起。」伊粟的強迫症得到挑釁,指了指明顯顛倒的擺放順序。


  氿慕將花環翻來覆去檢查幾遍,最後恍然大悟地扭過頭:「好像是放錯了。」


  兩朵淺淡的銀蓮花最後被當成花環的正面,套上伊粟脖頸時他的臉色沉得像是被曬黑了三個色號,還有人不怕死地咕噥,說不應該啊……防曬霜明明也擦了。最後他忍無可忍,破罐破摔地抓了老闆過來看花語,表示兩朵的暗喻豈不是一種飽含怨懟的強調。


  「……期待被拋棄的愛。」氿慕瞇起眼睛,將傳單上的小字唸了出來:「是懷著期待但是被拋棄了的愛?還是某個人在期待一場被拋棄的愛?」

  「我不知道。」伊粟面無表情,自己快氣死了而這人還在研究斷句:「我應該沒有辜負過你的期待吧?」

  「沒有哦。」

  「那就好。」


  沒有拋棄這個人是我這輩子所有的溫柔了。

  伊粟掛著兩條風格不一的花環,沒有一刻比現在慶幸眼鏡多少還是能擋住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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