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鎮

「就在那時，捲餅用很酷的法術把那兩株瘋灌木變成枯草，救了我一命——」那天，蘇鐵正寫著要寄回故鄉的書信，把魔院裡的所見所聞一一撰入其中，讓族人知道自己在世界的另一頭也過得十分逐順。

「蘇鐵……蘇鐵……」

「喔！卷柏，今天想問什麼啊？」似乎是已經習慣魔種忽然提問，羚人立刻放下鉛筆，轉頭向包裹青綠色圍巾，正於窗邊享受陽光滋潤的蕨類蛋蛋應話。

「你有……無法忘懷……的回憶……嗎……」傳入腦中的訊息總是斷斷續續，但足夠清晰，能讓蘇鐵搞清卷柏的提問。

「哈！哈！哈！這能講得可多啦！」蘇鐵大笑三聲，木椅隨著他雙腳往後推移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翹起二郎腿，羚人清了清喉嚨，笑臉吟吟地開口。

「今天講講最難忘的那個吧，這要說到我二十四歲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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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是我第一次下山，平時負責交易的大哥病倒了，所以換我和我老弟石松牽牛去城裡賣，換些生活必需品和藥品回來。

要知道，跟大自然相處了這麼久，全身上下都快長出草來了，所以啊，去城鎮路上的那幾天，我可興奮啦，唱歌唱到嗓子都啞了，還差點把牛給放跑，被石松罵了一頓。

那時我想像的城市啊，其實只是更大的部落，有著更高的石牆、更大的房子、更寬闊的田之類的。

等到了之後我才發現完全不一樣啊。

灰白地磚鋪成的道路寬敞整齊、人們坐在裝輪子的鐵箱上跑來跑去、比樹紫藤還要炫麗高聳的房子並列在道路兩旁、人潮絡繹不絕、到處都是霓虹燈，彷彿無時無刻都在舉辦慶典。

要不是石松跟著來，不然我八成要待在那裏晃個七天七夜才肯回去啊，哈！哈！哈！

後來呢，我們安安份份地去賣了牛，換了必需品和藥物就準備回去，畢竟救人要緊，所以也不可能真的讓我待在那多欣賞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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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之後，我就沒下過山啦，八成是石松跟老人家他們說了什麼吧。」蘇鐵聳肩笑道，「他本來就對城市反感，那次去過之後就更厭惡了，整天講說那邊空氣很臭之類的。」

「不過，跟你說一個秘密喔，卷柏。」他那大片的羚羊耳朵抖了抖，右手接著指向掛在牆上的那件土黃色外套。

「當時啊，我在城裡看到了這件外套，我非常喜歡，但理所當然是沒錢買。」

「想不到，那小子啊，後來偷偷湊錢把它給買了下來，趁我睡覺的時候塞到我床邊，還聯合我老媽騙我說是聖誕老人送的呢，哈！哈！哈！」蘇鐵再度仰頭大笑，誇張地拍了數下大腿，差一點就要從椅子上摔下來。

「好啦，故事講完啦，明天我帶你一起去寄信吧，卷柏。」羚人重新拾起筆，繼續將信紙填滿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