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風暴來得很快，走得也很快。

　　火焰燃燒的時候澤菲爾正好離開感染者隔離區了，風雨交加的時候他走在區域邊緣，頭頂上是一支撐得很高的傘。他偏了偏腦袋，看了看自己被淋得亂七八糟的肩膀，又轉頭看向替他撐傘的人。

　　「貝爾，有沒有人說過你很不適合給別人撐傘？」幾日的看護下來，澤菲爾應貝爾溫的要求改掉了稱呼，不只不直呼軍階，還擅自給對方起了小名，「傘根本沒有用哦。」

　　「那你他媽倒是自己拿？」

　　「我沒手啊，你要體諒病患吧，小心我給你做教育宣導。」澤菲爾搖著頭，毫無歉意的說。他的肩膀也逐漸失去了知覺，麻痺的感覺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晰。他走得很慢，好像下一秒就會絆倒自己摔倒在地。

　　他看著貝爾溫的側臉，想著到家的時候他會不會整個人都濕了。他想，少將以前或許也不曾給夫人撐過傘，畢竟夫人是會拿著傘痛扁那些不聽話的士兵的人，那麼他應該給少將一點包容心。

　　雨中有人在奔跑，遠處火光沖天，是廣場的方向。

　　他們離開臨時照顧所時那裡就起火了，但兩人中無人關心，貝爾溫去借了雨傘，澤菲爾則是乖乖的待在原地等著回家。他已經被註記為感染者了，回不回家都無所謂，但當醫護人員問起他要不要待在照護所時，他下意識的搖了搖頭。

　　為什麼不呢？貝爾溫在離開時問過他，但他沒有回答。他們一路吵鬧著，也沒人再提起這個問題。

　　穿著制服的拿非林成員從他們身側跑過，軍靴大力踏入水窪，濺起一串水珠。澤菲爾的衣服側邊濕了一塊，他低頭看了看，停下腳步。貝爾溫的步伐適中且穩定，像參數固定的機器。當澤菲爾停下來時，他還多走了兩步才意識到傘下少了一個人。

　　「想回去是不是？」他舉高傘，擋住了不斷落在澤菲爾頭頂上的雨水。

　　「好像會爆炸。」澤菲爾看向火場，那個方向應該是電力站，「這樣我回家就沒電可以用了耶？」

　　貝爾溫沒有回答，他只是拖著澤菲爾的手臂，將人重新帶回傘下，接著又往住宅區的方向走。那裡一片黑暗，樓層中沒有燈光透出，看起來是真的沒電了。搶修的工作還在繼續，有越來越多穿著制服的人經過他們，大部分人看起來都很陌生，但對那少數長得熟悉的人，澤菲爾依然看也不看。

　　他們逕直走回公寓。

　　鑰匙轉動時澤菲爾看著隔壁家的門板，直到貝爾溫推門喊他時他才回頭，他眨眨眼，往家裡走。

　　「你知道為什麼嗎？」澤菲爾停在貝爾溫身旁，整個人被大風吹得狼狽不堪。說出口的話毫無邏輯，但他知道貝爾溫明白自己在說什麼，「因為這樣我就變得跟他們一樣了，我還沒搞懂那些感覺，怎麼能跟他們一樣。」

　　小小的爆炸聲在雨聲裡蔓延，而後被雨點吞沒，澤菲爾的背後有烈焰沖天而起，遙遠的火焰和他的頭髮揉雜在一起。

　　「你死之前都搞不懂，浪費力氣。」貝爾溫望著電力站的方向，一把將澤菲爾拖入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