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籠〉

〈囚籠〉

#採藥旅人



  西蒙醒來時是一片朦朧。

  這種情況對近視的西蒙來說不算陌生,他習慣性地摸索床頭,把眼鏡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是安全且安心的作法。然而在發出清脆的匡噹聲與感到一絲痛楚後,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兩個事實,一、他並不在自己的家裡,二、之前與維克特發生的那些都是現實。


  雖然他很希望這僅是一場噩夢。


  「你在做什麼!」

  說人人到,現在西蒙眼中的維克特是一團模糊的影子,他一動也不動地盯著西蒙,近乎麻木地反覆確認西蒙的手,儘管只是一個小傷口,而且大概早就止血。


  「哈,你怎麼不回答?」維克特一邊笑一邊顫抖,「你……也要丟下我嗎?就像那些該死的——」


  西蒙很確定維克特又發作了。


  「吸氣,吐氣,好,沒事的,我就在這裡。」

  西蒙遲疑了一會,確定對方不會掏出刀械後,就像安撫孩童般抱著他,因為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就變成只有身體接觸才能讓他平靜下來。


  作為研究者與醫生,西蒙一直以為自己足夠了解維克特,直到不久前的那次「失誤」。

  在西蒙的計劃裡,這是最後的一環,由維克特來發現計畫書,雖然他肯定會因為發現真相而崩潰,但也有機會完全克服陰影。如果實驗成功,就能解救更多像他這樣受過往所苦的士兵。

  當然,西蒙也做好被維克特怨恨的心理準備,但為了大眾利益,這是最正確的道路。


  所以,不該是這樣的。

  是什麼讓維克特放棄當一個正常人?是天生的嗜血衝動?還是重新接觸以前用的軍用匕首所致?

  不,最根本的原因恐怕是——

  他忍不住在內心苦笑,這種時候還不忘進行心理分析,西蒙·伏爾泰還真是無可救藥。


  「回答?」

  面對維克特再次質問,西蒙最後選了相對安全的答案,「我只是口渴了。」


  「這種小事你應該跟我說,我來幫你。」這招顯然有效,維克特聲音聽上去平靜不少,就像平時他和住戶打招呼那般親切。


  但西蒙沒有掉以輕心,他斟酌著詞彙,在經歷這些之後還妄想能脫身,是相當無恥的行為,可他必須讓事情回到正軌。

  至少為了維克特。


  「維克特,我很抱歉,但你也知道我的眼睛,我——」


  「嗯,你應該要吃早餐了,你們學者就是這樣,不懂得照顧身體。」維克特摩娑著西蒙的手,「對了,你喜歡三明治吧?我還記得你每次都會買很多老鷹牌咖啡,重到需要我幫忙提上樓。」

  「雖然我不知道那到底有什麼好喝的。」


  西蒙聽到維克特發出一聲嗤笑,他自是不會忘記即溶咖啡的酸澀苦味,畢竟每個士兵都會拿來配軍用口糧,以度過漫長的站崗。

  不過他知道嗎?那是西蒙精心安排的偶遇之一,用來刺激戰場上的記憶,雖然現在可能也無所謂了。


  「你在這裡等我,乖乖的,我會很快回來,好嗎?」


  面對維克特低聲下氣的「請求」,西蒙擠出笑容點了點頭,就像他們在大樓電梯前初次見面那樣,即使他現在看不出維克特臉上的表情。


  看哪,多麼狡猾的西蒙·伏爾泰。


  他躺回床上,聽見腳步聲去了又返,伴隨著咖啡香。於是他今天也留在了這裡,留在自己一手造就的牢籠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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