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與否之論

　　離開柴堡後的第一次駐紮在無邊際的沙漠裡頭。

　　紅紗路，放眼赤赭絲絹與她走得疲乏後幾乎可見的蜃樓。

　　利拉瓦媞在夜深後仍因白日的困倦而懶坐營中，煮水沖泡安神的花草茶，肉體疲憊與精神緊繃的矛盾卻依然令她難以入眠。

　　她並不習慣在外地入睡，尤其踏入陌生的地帶後，嘈雜的低語便充斥她的每條神經——這是個多話且雀躍的沙漠。利拉瓦媞掩耳，卻阻絕不了低迴的輕吟，於是擱下花茶，躺下身子不願再理會。

　　她依舊聽見路過紮營處的沙蟲正竊竊私語。

　　「你有沒有感覺到……這片沙土在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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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早該知道的。隨馬蹄聲而來乃是惡意之人，而守夜人的報信與營中漸起的躁動最終壓過了這片沙漠的聲音。利拉瓦媞在「全員備戰」的話語之下仍然起身，隨手摸來小刀走出營篷。夜間的氣溫凍疼臉頰，她握緊手中用以自衛的武器，呼吸亦跟著變得急促，蹲俯在帳篷邊，卻看見一團黑的人影走來——不、跑來——她想對方已經發現她了。

　　打鬥不是她的強項。逃跑也不是。

　　但現在她只能選擇其一。

　　抖個不停的雙手讓利拉瓦媞拋出的小刀飛得歪歪斜斜，不夠有力也不夠瞄準，但還是堪堪打亂了不速之客的節奏，她抓準時機頭也不回地跑向偌大沙漠。沒幾步就喘得頭昏，恍然之間像看見祖靈溫柔指引，發黑的眼前出現險惡的流沙地帶。不該在此地，她幾乎以為那是幻覺，但陌生的沙漠卻忽地親切起來，而她對每個路徑都熟稔於心——

　　左拐、再往右偏一些、再前進幾步、繼續跑、動起來……

　　抬起腳……

　　快跑、快跑。

　　聽憑本能地跌跌撞撞奔跑在沙漠上，隨著最後她緊急煞停腳步的動作，用力過猛的盜匪止不住身子一頭撞進流沙坑裡。

　　下墜。

　　盜賊掙扎的手抓皺她的裙襬，伴隨淒厲的哀求，力道之大幾乎讓她一同跌坐到沙漠之中。但利拉瓦媞的眼中不再有恐懼，也不見惻隱。

　　她像是沒聽到似地，站穩腳步後將手挪移到對方緊緊捉住裙襬的所在，手拿歹人遺落在身旁的彎刀，神色平靜卻堅定地彎下身，用鋒利的刀一下一下劃破自己的裙、扯開布料，將裙襬撕碎，任憑他再也捉不住她的衣裳。

　　利拉瓦媞並無看見那雙驚恐的眼，怕是夜裡光線不足而她又患了輕微夜盲。在溫柔的沙吞噬所有後，只剩下她疲憊的喘息。

　　她跪坐在沙坑旁歇息了好久，站起身來，提著彎刀向來時的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