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了好上路
艾希「你害死了我的弟弟!」
白髮男人過於憤怒因而魔力失控,如巨大的能量肆意鞭撻對面中年男子所站的地帶,道道裂痕綿延而生,導致砂石無法支撐成面便喀擦一聲,男子一齊與碎裂的地面向下墜落至深處,他在空中揮舞雙手試圖抓到一線生機,可最終摔死在由無數石磚堆砌的空間內。
細沙隨著孔洞緩緩回流,將男子的身軀逐漸掩埋。
不被主人邀請的訪客意外闖入讓永無天日的洞穴中帶來一抹光明,滯留於底下的空氣連帶流通了幾分。半晌,一位女孩從鋪了床墊的石台上甦醒,愣然凝視身旁的一具身分不明的屍體,殷紅鮮血與細沙涔涔相混而成黏稠狀,上頭宛若還帶有些許溫度,她冷不防脫口而出一句感想。
——「是新鮮的。」
興許是精神恍惚,思緒尚未轉醒的緣故……
一把銳利小刀刺入左眼的殘影在腦中倏忽閃過,讓她突發一陣心悸,花了好一陣功夫想回憶完整事情經過,卻僅有零星片段無法拚湊記憶,繼續在此鑽牛角尖並非她的作風,便就此作罷。
床、鏡子、書籍等放眼望去空間內的用品十分齊全,應是某人將她帶來此處療傷,連同行囊也有妥善保管好,那人想必是很貼心的。經一番檢查後發現身上的傷口已被妥善處理過,伸手觸摸左眼卻摸到異樣的觸感讓少女冷汗直流,讓她認知到失去一隻眼的事實,閉上僅存的右眼想當然只會看見一片漆黑。
起身照了鏡子欲察看自己當前的模樣,左眼已不帶絲毫血肉,悚然的容貌將先前所做的心理準備盡數消滅殆盡,令她不自覺驚叫一聲。
沒有一位正值青春年華的女孩子能對自己的容顏受損毫不在乎的,手掌摀住左眼靜默許久,平復心情後才決定用長長的頭髮稍作遮掩,至少看起來較不會那麼嚇人。
弄好髮型後強行故作精神,同時注意到臉頰上莫名出現像是三滴水滴的圖紋,「這是……什麼?」她無論如何費盡心思清除可到頭來只得到一張因手指用力搓揉而泛紅的臉,紋樣仍頑固的原封不動,如生長在石縫裡的野草一般堅強。
就當是她畫了一個卸不掉的特殊妝好了。
馬上放棄琢磨此事的她照了鏡子查看沒有其餘破綻後,雙手叉腰點頭只道一句:「完美。」
……
「咕嚕——咕嚕嚕咕嚕——」
處理完正事放下心中的憂慮時,一陣天雷般的聲響在寂寥的石室下如擴音器使聲音不斷迴蕩擴散無法消停,那是肚子正因饑餓所發出的悲嘆哀嚎,提醒著這副身體的主人是時候該進食了。
聲浪此起彼落不斷擴大,彷彿肚子在洞穴裡開始唱起阿卡貝拉,少女正因此羞赧失笑,下意識瞄了旁邊躺著的男子一眼,所幸周圍除了她沒有第二個活人聽見。
但就算是羞愧至死也不想變成餓死鬼……好餓。
「這裡什麼都有,卻怎麼沒有食物呢?」
她起身摸索四周的牆壁試圖找尋出口,可發現到除了上方被強行打破的洞口外全被砂石堵住,抬頭望著發散著炙熱空氣的天空喃喃自語:「看來只剩這裡可以出去了。」
「大叔再見,小心不要長蟲了,不然這裡的主人可是會很困擾的。」向死去的陌生人丟下失去良心的告別並放置傳達感謝之意的紙條在床上後,便踩著砂石順著碎裂的石脈盡力向上爬出。
烈日灼灼嬌豔似火,與下方陰冷的溫度有了強烈對比,眼睛因許久未經強光照射所帶來的刺痛感再加上看見一望無際的道路,讓她有了爬回洞中繼續待著不想努力的衝動,奈何再不行動像她那般正值花漾年華的少女便要黯然消逝在人間,才又打消了念頭。
不行,還沒吃遍各地的風味餐點就不能輕言放棄!
果然人類生存的最大的動力就是美食……至少她是如此。
沿著路走了良久才有一處小鎮,別具特色的建築與繁榮的市集充分展現當地的文化氣息,她興奮地拋下長途行走所帶來的疲憊,奔向一家開放冷氣的小店開始飽餐一頓。
……
吃完飯後滿血復活!
「天氣熱吹冷氣果然是天大的享受!」深吸一口氣以表滿足,開始在鎮裡閒逛。街邊的美食一家接著一家嘗試,拿著分量十足並撒上些許海苔的章魚燒,鹹甜在舌尖交錯的滋味讓她吃得愛不釋手,最後坐在靠近郊外的椅子上吹著風享受愜意氛圍。
也許是少女貪戀此處許久不肯離開,一道強風害得她髮型全亂,好似在抗議獨佔這地方太久礙了風行走的路途,同時一張不知從何而來的紙映入眼簾——原來那是一張宣傳單,上頭印有大大的魔院二字,下方有幾段介紹文字和一份不知是誰隨手塗鴉的地圖。
她眼神發亮地看完介紹文字後仔細研究上面的地圖,可手上這精美到令人看不懂的圖完全與地圖的意義背道而馳!
接下來就決定去這裡了!感覺很有趣,畢竟未知是旅行中最好的調味劑。
她小心翼翼地將單子收好,準備之後問問圖上所指的目的地在何處。
看著形形色色的人種交流往來、聽見了街邊攤販們的吆喝叫賣混雜著街頭藝人所展現出來的優美樂音,還有在遠方草地上的金髮少年因為不小心誤觸野生動物的地盤而愚蠢地奔跑著,只見那人跑得距離自己越來越近,恍若一場命運的邂逅即將就此展開序幕,排除掉後方一大群動物怒氣沖沖地奔來的話,定是美好的相ㄩˋ……
?!
少女原先安逸的臉龐轉瞬間面露驚恐,連忙將手中最後一口食物塞進嘴中吃完往後拔腿就跑,暗自怪罪命運為何不能讓自己好好享受最後一塊章魚燒。
為什麼要朝著她跑過來啊!是不是她曾經無意間對不起過這位少年?
「不、準、過來啊!混帳!」情況緊急至失去以往的從容,她聲嘶力竭的對著少年爆了粗口。如同花了大筆錢財想要犒賞自己,轉眼那少年卻一把吃下所有美食,這份令人暴怒的感受簡直比現在的情況只差那麼一點。
跑到遠離人群的郊外,見到眼前有一顆高大的樹便趕緊卸下腿上的長鞭,控制鞭身束在能承受人類重量的樹枝並迅速攀爬,接著用鞭子硬是把在下方已經被兇殘的動物撕破衣服的渾蛋拖上樹,動物們見獵物爬上高處後對樹上怒叫幾聲便意興闌珊地歸去。
見少年沒事,她緩了口氣用笑得十分燦爛地神情道:「你還有什麼遺言要說?」
對面的少年聞言便知道對方氣極了,他瑟縮著身體想讓自己的存在感降至最低,卻又忍不住說出自己當時的想法:「因為你看起來很閒……」一說出口少年便知道完了,可終究是管不住自己的嘴,看來他很快就要因為自己的惡習消失在這世上了。
遠在家鄉的奶奶,你的可愛乖孫就算死掉了也請不要忘記他一直都很愛你。
人不作死就不會死,即使少年發出的聲音再小但還是聽見了,她忍不住用手掐住對方的臉頰往中間一捏,再以自認輕柔和善的語氣悠悠道:「你叫什麼名字?我艾希會在你的墳墓上親自題上你的大名。」
……這臉頰的手感也未免太好!
……
「對不起請原諒我!我叫緹安,當初看見你邊吃東西邊笑著看我被追,於是我就覺得……你一定非常厲害、一定能脫離險境……看吧、對!我的直覺果然沒有錯!」他慌亂破碎的語句更像是臨時找起了藉口,顯然艾希並沒被說服。
眼見對方臉色越發燦爛如花,危機感大增的少年迅速轉移話題到她的行囊中露出的一隅宣傳單上,「你接下來要去魔院嗎?雖然離這裡有點遠,不過我知道路能帶你去喔!不急的話順便經過沿途的城市玩玩也好?」
艾希只看了他一眼默示同意後,輕巧地跳到地面對緹安勾起手指說:「好,請我吃你最喜歡的甜點,我就原諒你。」一想到能吃到甜點氣就消了大半,於是後頭又補了句:「自己下得來嗎?需要幫忙嗎?」
「拜託你了!」少年俯視看著艾希笑得靦腆。
金發少年的笑意在傍晚夕陽餘暉下顯得更加生動,讓人不由得楞神一會。
艾希卻認為穿著被咬爛的衣服竟也能笑得如此開心的緹安彷彿是個傻子,倒是覺得有些好笑和可愛,不禁嘀咕一聲。
——「混蛋。」
「錯了,我的名字是緹安,嘿嘿。」
……
「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