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
Hibiscus自從卡娜蕾的寶石糖孵化後,伊頓梅斯時常不見蹤影,過了數天我才得知她以蘿多丹朵的身分與寶石糖幽會。我真心為她感到欣喜,但也不可否認我深怕她的情感生活會改變我們之間的約定。一日我無意間聽見她們的談話,證實了並不是我多慮。
『你願意和我走嗎?帶上卡娜蕾離開這裡。』
『就算要我與你私奔到水仙平原我也願意。但是、為甚麼?那木槿怎麼辦?你們吵架了嗎?』
『我們沒有吵架,木槿這個人……太複雜了,我喜歡他,但我不能認同他某些行為,卻也不能阻止。』
當我意識到我不當的竊聽行為,便沒有繼續聽下去。或者是我心底並不想知道我所信任的人對我的真實看法。不過那段談話依然使我憂心,於是我在那之後邀約梅斯,在這天來一場久違的野餐好好的聊聊。
時間接近黃昏,我一手提著豐盛的餐籃,另一手拄著我根本不需要的拐杖,梅斯與我並行走在通往校舍後門的走廊上。我們正閒聊著稍後野餐的餐點,忽然一道陌生的身影出現在走廊的盡頭,我和梅斯止步。正當我以為對方是學院的訪客時,我注意到他手上持著短刀,而有著螺旋狀的刀刃。我丟下了餐籃,退開把梅斯擋在我身後並靠向牆壁,她注意到我警戒的模樣,也戒備起來。
我壓低音量:「梅斯,快離開這裡,去躲起來。」
她不可置信的反駁我:「我不需要你保護,我可以戰鬥。」
彷彿不留給我們爭執的空間,無數的粗藤衝破窗戶襲向我們,樹藤以我反應不及的速度如蛇蟒般的纏上全身。梅斯那雙如花朵綻放般的手匯集龐大的魔法能量,在一次爆發,強勁的魔法光束斬斷部分的樹藤,但又沒完沒了的湧上糾纏。同時在走廊另一端的敵人朝我們衝刺而來。
我提高音量加重語氣吩咐她離開,但她不顧我的命令繼續反擊。我使勁讓右手擺脫樹藤的糾纏,將手上的那隻仗,從那嬌小身軀的背脊刺穿過胸腔。她回過頭以驚恐的眼神瞪著我,身體末梢變成一片片的花瓣迅速飄散。
「我會向你解釋的,請相信我。」她應該有在形體完全消散之前聽見我這麼說。
當她完全消去後,一隻箭矢落在梅斯原本在的位置。我方才的判斷是正確的,卻沒有讓我的心情變得輕鬆,我的手依然在顫抖著。
但現在沒有時間去沉澱我的罪惡,走廊上的不速之客已近在咫尺,我這才注意到他比我高大。他全身漆黑,幾乎要看不清那張莊嚴的五官輪廓,皮膚的紋理像由黑炭推砌而成。就在一瞬,從他胸腔鑽出的火花燃遍他全身,而他依舊不以為意的舉刀奔來,彷彿他與火焰是一體。
樹藤緊捆使我幾乎無法動彈,當他刺向我頸部時,我張嘴撐大到幾乎要讓我頭部變形的地步,緊咬住他猛烈燃燒的手臂。烈焰灼燒侵蝕著我的皮肉,這般疼痛不足以使我鬆口,反之更使力的收合下顎,緊咬著燃燒的柴火。
他因劇痛喊叫,也促使火勢更加猛烈而燒斷了樹藤,使我得以解脫束縛。正當我準備反擊,一柱冰錐穿過他的胸膛,他一陣掙扎後身體逐漸瓦解倒塌,火炭碎塊堆積成小丘。火焰漸漸縮退,周遭與我身上的火焰也同時熄滅。洛神花就站在炭丘的另一邊。
他那張人類面孔滿是扭曲的憤怒,卻是異常冷靜、壓抑情緒的說著:「他媽的可以叫我一聲啊。」
在纏鬥的緊繃感退去後,疼痛感顯得更為劇烈。我跪地調整不順的呼吸,吃力的擠出破碎的語句:「外面、還有一個,找出來,把弓帶給我。」
「你是說這個嗎?」
或許是太突然,我剛才沒看仔細,洛神花渾身是瘀痕刀傷,衣物也破損得狼狽。他將一隻白色的長弓丟在我面前的地上。「不然你以為我剛才在幹嘛?吸獨角獸粉嗎?」
可能是我沒掩住訝異的神情,他接著解釋。
「我聽到窗戶碎掉的聲音,然後看到一堆機掰怪的巨大藤蔓從外面的樹林長出來,順著那些狗屁我找到了拿著弓箭的傢伙。我把他做掉了,沒有留下屍體所以大概是使魔。」
他的態度輕浮得讓我感到不悅,但我依然讚嘆他辦事的效率。
我對他說:「去把慕斯叫過來,然後把卡納蕾帶去她房間。」
洛神花除了發出不屑的哼聲,但不反駁我的指令。在他正要轉聲離開前他又拋出一個問題:「為甚麼那些人的目標是伊頓梅斯?他們不是想要地下室的那個鬼東西嗎?」
我勉強用剩餘的力氣扶著拐杖起身,沒想到我真的需要這東西。我回答他:「因為她是我的使魔,第一樂章害怕她的遺物能實現我的心願。」
洛神花彎下腰撿起刺刀。「這一點屁邏輯都沒有,要是他們害怕伊頓梅斯的遺物是青馬,那幹嘛把弓帶來?如果她被那東西的箭刺中,事情不就都結束了?」
我沉默一會才回答:「我不知道,也許是測試,或者他們打算奪走梅斯的遺物……那把刀就交由你保管了。」
得到我的回應與吩咐後他不再說甚麼,便帶著刺刀離開。
我拾起弓,回想我方才簡直是沒有猶豫的刺穿梅斯身軀的情景,即便知道她能平安歸來,我仍為自己的舉止感到愧疚。
我還能將箭矢指向她嗎?就算白馬所施展的法術可以解開,但我深怕我沒有那同等價值可以破除施展在她身上的魔法。
正當我煩惱時,身後傳來腳步聲一般的敲擊聲逐漸靠近。我轉身拉弓形成一隻光塑的箭矢,寶石糖被我的舉動嚇得退了一步,見到是她我便放下弓箭。
「那些人打算傷害你和丹朵,但卻是你先下手殺了她。」她烏黑亮麗的水晶頭部無法傳達任何情緒,也許是因為如此,她的聲音總能讓人感受到她強烈的情感。驚恐、焦慮、遭受背叛的打擊。
「那是為了保護她,我會解釋——」
「不,我不需要你的解釋,我看到得夠多了。無論是甚麼緣由,這個地方並不安全。你甚至想招生、聘請員工?用他們的性命做你的盾牌嗎?我不能讓卡納蕾在這種地方成長,我會和蘿多丹朵帶她離開。」
她的語氣變得堅定且憤怒,這份堅決使我不安,我不能讓她帶走伊頓梅斯,我需要她。我也不能讓她留下,成為伊頓梅斯離開的理由。
我拉開弓,指向她–—
一把黑色的梳子重重摔落。我丟下長弓,上前拾起囚禁寶石糖生命能量的物品,在我掌上的那份重量遠超出她的外觀體積,宛如疊加上我罪業的分量。
在我身後又傳來騷動聲,是火焰迸發的聲響,當我回過頭,那堆黑炭與白弓已經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