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川徹生日賀文

畢業後，他果真像之前說的去了阿根廷。

「如果累了就說，我不會怪妳。愛妳。」這是他在上飛機前留給妳的最後一條訊息。回答「好」就像是預知了會累，回答「才不會」又對分開的痛苦太有自信。

於是妳回「我也愛你。」

01

「啊啊啊啊啊，工作怎麼這麼多qq」妳留在日本，也開始了自己的社會人生活。經歷過大學的苦讀，營養學在腦中變得滾瓜爛熟，甚至發生過去結帳時不小心就把商品熱量說出口、引得店員滿臉疑問的尷尬事。

也許我應該要移居波蘭，這是妳當下唯一的想法。但又不自覺開始想波蘭離阿根廷多遠，語言似乎還是不通。阿根廷好像變成了妳第二個國籍，電視上轉播有關阿根廷的訊息，總會忍不住多看兩眼。

儘管如此，還是沒辦法到阿根廷。

妳和及川還是在交往，名義上是的。你們的早安晚安永遠錯頻，時差硬生生把你們拉開距離，他面對著一個不熟悉的國家，而妳面對一個去了陌生地方的愛人。

一開始其實還好，他還會跟你分享外國的風景，甚至打視訊電話展示自己大吃阿根廷烤肉的模樣。妳想跟他解釋烤肉吃太多不好，卻又一臉寵溺地沒能說出口，想也許遠距離不過如此，應該很快就能撐過去。

現在回憶起來，總覺得太狂妄了。原來遠距離是一場持久戰，像排球永無止境的打到賽點又被追回來。時空間慢慢消磨你們之間的感情，大學的艱深課程害妳喘不過氣，訓練也如火如荼地壓榨及川的精力。慢慢你們不再打電話，訊息更是有一封沒一封地回。

但妳其實心裡知道，不只是時差的問題。就算傳訊息，要說什麼呢？想說自己很忙、課業很重，卻發現對方在陌生的國家一天到晚不要命地訓練著。怎麼能把負能量丟給這樣疲憊的他？

說想你就會發現不在彼此身邊，說累了就直接讓兩人一直以來的努力崩塌。說早安時對方已經要準備休息，說晚安時人家早已經開始訓練好久。節日永遠自己過，打電話對不上時間。要說什麼才不會讓對方有壓力，說什麼能表達出我的擔心、害怕你離我而去、害怕我沒辦法再有力氣愛你的胡思亂想？

打好的字永遠在輸入欄就又被刪除，反覆幾次最後只剩

「好好照顧自己。」

「妳也是。」

…因為我沒有辦法照顧你。

02

畢業後，妳莫名奇妙和當年稻荷崎的宮治合作，負責食譜的研發，主打運動員套餐。及川得知這個消息後還有些反感，但很快轉念「不是牛若和影山就好」高高興興地放妳去了。

雖說是和認識的人，但工作畢竟是工作，何況是一家剛開的店，不可能輕鬆到哪裡去。由於不想耗費太多金錢，裝潢、刷油漆等你們打算通通自己來，但那些一起打過排球的人總是像輪班似地過來幫忙，很快就打理好了店面。

大家都知道妳是及川的女友，也都很照顧妳，尤其是岩泉一。他把名片遞上，說如果垃圾及川欺負妳就去找他，妳欣然收下。

「岩泉叫我被欺負就去跟他說，你小心一點啊。」 訊息已讀，沒有回覆。一如既往。

說不失望是騙人的，但妳總會想到他在訓練中匆匆拿起手機，只為了第一時間能看見訊息的模樣，就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03

最後，訊息停留在一個月前，你們終於久違地打了電話。

「我有重要的事，你有空嗎？」難得嚴肅的口吻。

「有。打電話？」

嘟嘟嘟，撥音聲響起。妳想起分隔兩地後的第一通電話，是如何緊張卻滿心期待，掛斷後又是如何寂寞地痛哭了一場。致電很快被接起，沒有留下太多胡思亂想的空間。

「說吧，我在聽。」

「…我累了，受不了遠距離了。」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像是不知道如何開口。於是妳接著說：「但我還是想再見你一次，能不能排個假給我？」

「好，等我。」

這次他很快回覆，聽起來有些匆忙，背景有筆記本翻動的沙沙聲。

「下個月，7/20，可以嗎？」

「一天嗎？」

「…對不起啊。」

難以言喻，只能有一天的自己和只有一天還是給了妳的及川，不知道該心疼誰。

「不用說對不起，那我們到時候見。」妳聽見背景傳來急促的哨音，明顯是對方要開始訓練了，便不再多說，掛斷電話。

有些事情，還是得確認的好。妳打開聯絡人，撥通了另一串電話號碼。

「治那邊的工作暫時麻煩你了，感激不盡。」

04

7/19，阿根廷時間晚間19:00。

「嗨，好久不見。」妳揮揮手，和及川打招呼。他變得比分開之前黑了一些，五官也隨著成長更加立體，和高中時不一樣的寬闊肩膀讓妳不禁有些陌生。

原來時間真的可以把人變得不一樣。

及川徹沒有說話，只是給了妳一個大大的擁抱。突然有點想哭，妳將雙手環上他的腰，臉埋進他的胸膛。好像做夢一樣，不如就不要醒了吧。那雙擁抱的手是這麼用力，像是害怕分離的孩子。

過了許久他才放開你，兩人的眼眶都有些泛紅。你們都知道此行的目的是什麼，更加說不出話，只能假裝、假裝這是一場快樂的度假，假裝無事發生，一如既往。

「走吧。」他拖走妳的行李，將妳緊緊牽牢。你們一起走出機場，他走到一台黑色轎車旁，打開了車門。

「你會開車了？」「當然，及川先生有什麼學不會的？」妳看著他行如流水地發動車子踩下油門，不禁覺得有些神奇。窗外的風景很新穎，來來往往的人有著異國面貌，建築風格和日本也有很大的不同。當年及川隻身一人來到這裡，不會西班牙文也沒有認識的人，只能操著破英文沿路問到了體育館。那會有多麽艱辛呢？

知道妳要來，他一舉攬下行程的規劃。「餓了嗎？」妳本來想回答不會，肚子卻咕嚕咕嚕兀自叫起來。

「…果然是小豬誒。」「及、川、徹！」羞紅著臉捶打他的手臂，及川徹一邊求饒，一邊乖乖地將妳載去吃飯。車在路邊停下，多年來學習的西班牙文終於有點用處，妳認出招牌上寫的「阿根廷烤肉」，赫然想起這是他當年視訊時去的那家店。

及川徹還不知道妳會西班牙文，貼心地當起導遊。「是阿根廷烤肉噢，吃嗎？」「吃，走吧。」迫不及待地進門，看著有些輕佻的裝潢，霓虹燈管發出炫目燈光。及川徹駕輕就熟地和老闆打聲招呼，對方看見妳愣了一下，隨後給予熱情招待。

「要一份碳烤牛肉，豬肉和雞肉也各來一點好了謝啦。」

「及川啊、」妳假裝沒看見老闆投來欲言又止的眼神，一臉期待地看著正在烤肉的老闆娘和滋滋作響的肉片。「之前給你介紹對象都說有女朋友了，怎麼現在……劈腿是不好的啊！」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妳轉過頭，看向大笑的及川徹。他牽起妳的手放在嘴邊一吻，飽含愛意地看著妳：「別擔心，她就是我的女朋友。」

老闆像是自己兒子單身30年終於有對象似的，眼睛瞬間發亮，蹦蹦跳跳地跑去找老闆娘了。

「怎麼了？」妳用日文問他，「老闆說我長得帥，要給我打折呢。」「最好是。」「誒？妳怎麼這樣，及川先生要哭了噢。」他做出誇張的表情，妳忍不住笑了出來。

竟然還拒絕了介紹對象的邀請，幹得好。妳在心底默默地為及川徹加了100分。

在聊天的過程中，烤肉很快被送上來。用慢火和新鮮木頭燒烤，不同於一般木炭的煙燻味讓肉塊聞起來更加誘人，表面一層油光更是令人垂涎三尺。

「我開動了！」你們異口同聲地說。

看見他叉起一塊肉送到嘴邊，妳順從地張口嘴。「超好吃！」Q彈有嚼勁的肉質加上咬下那瞬間噴出的肉汁，兩者結合的香氣在嘴裡迸發開來。好吃到要哭了，妳默默向和牛道歉，將阿根廷烤肉納入排行榜第一名。

及川徹看起來也很高興，安心吃了起來，妳聽他分享自己在排球隊中遇到的奇怪隊友和剛來時發生的蠢事，不知不覺把飯吃完了。起身去結帳，老闆娘和老闆一臉慈愛地看著你們，笑著說「¡Que seáis muy felices! 」

「¡Felicitaciones por sus bodas de plata!」及川笑著回答。妳知道那是祝你們幸福的意思，也知道及川在祝他們25週年紀念快樂。25年啊…你們到現在也才交往7年，總覺得25年聽起來像是不可能的任務、太過遙遠。

「回家嗎？」他牽起妳的手，妳點點頭。也許是因為在飛機上睡很久，妳並不覺得睏，可在他身邊總有一股安心感，上車後竟不小心睡著了。再次醒來時，已經到了他家門口，及川徹輕輕把妳搖醒，隨後下車去搬行李。

「一天而已，妳帶這麼重的行李幹嘛？」妳還在打哈欠，迷迷糊糊地回一句「要你管啊。」緊接著無視對方一連串表示都是自己要搬的抱怨。他說歸說，還是乖乖拉著行李箱拿出鑰匙，看著眼前人開門的樣子，妳突然意識到自己第一次進及川徹的家，不免有些膽怯。會不會他的家已經沒有我能夠存在的空間？

門很快打開，打破一連串的猜想。他做了個女士優先的手勢，妳順從地進門、脫下鞋子，卻注意到鞋櫃上有一張便條紙，上面的字跡再熟悉不過。是妳在他上飛機前給他的，用日文寫著「路上小心」和「歡迎回家」。

想到他如何回到空無一人的房子，對著18069公里遠的妳說我回家了，不厭其煩地七年如一日，心就像是被突然揪緊。於是妳抬頭，在及川抬著行李進門的瞬間，不輕不淡地說了句「歡迎回家。」

及川徹愣著停下動作，直直地看著妳，眼淚突然一連串滾落下來。「啊…」他捂著臉蹲下身子，笑著說「我沒打算要哭的。」話裡卻有滿滿的哭腔。妳上前去蹲在他面前，拉開他的手與其十指緊扣，吻上他的眼角。淚水滋潤嘴唇，鹹鹹的味道和妳每個想念他而哭泣的夜晚一模一樣。

「你的回答呢？」「…我回來了。」他笑著，和當年妳在球場邊第一次看見他時一模一樣。妳起身、及川徹也順著緊扣的手站起來關上門，兩人一起走進了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