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侑】Your Soul is Oftentimes a Battlefield 00
MIO☀ 哨兵嚮導paro,私設多,還有複雜的糾葛與關係。
☀ 副CP為佐久古,雷但我們喜歡,只適合什麼都可以的人。
☀ 感謝姓名學大師粥粥為此篇文命名,感謝救了兩個搖擺不定的人類。
☀ 本篇會提及空難、殘肢與遺體等相關描寫,請讀者自行斟酌觀看。
雨水稍微讓宮侑感到清醒一點。
他任由傾盆大雨從頭頂澆下,打溼象徵著稻荷崎的暗紅色外套,吸飽水分的衣料和扁塌的頭髮讓他看上去相當狼狽,宮侑緩緩睜開眼,不遠處仍有硝煙升起的飛機遺骸映入眼簾,接著淺金色的精神觸手同時從四面八方急速收回,讓那對粗眉以難看的方式皺了起來,不過他並沒有停留,逕直從岩石上往下一躍,邊走動邊按著耳機,「這裡是INRZK-07,以下任務回報——」
這裡在幾個小時前發生一場空難,航空公司錯估了雨勢,還以為這不過是連綿而無害的梅雨季,從成田機場起飛前往仙台機場的國內線航班不幸撞上原先還只是個熱帶氣旋的輕颱,墜落於仙台附近的山林地,不幸中的大幸是正好避開住宅區,卻也增加搜索難度。
天色昏暗,惡劣的氣候降低能見度,搜救人員壓跟無法深入現場。若沒有現場安全許可,醫療團隊便進不來,無可奈何之下只好向距離事發地點最近的塔——青葉城西發出求救,儘管作為等級較低的塔,平時只承接地方上的任務,但他們擁有能力極強的及川徹,便交由他們建立緊急救難小組,去聯繫日本各地的嚮導們前來協助搜索任務。
宮侑也是被找來的其中一員,從收到及川的聯絡消息後搭上新幹線一路往東北趕,可偏偏就在這時他發現自己的結合熱無預警地提早,熱度像正在預熱的烤箱一點一點升上來。望著窗外的雨景,他難受地在玻璃吐出一塊白色霧氣,肺部發出缺氧的警告。
然而人命關天,宮侑不打算折返。
於是現在,他勉強靠著吞服大量嚮導素壓下症狀,以精神屏障作為阻隔,還慶幸著平時練就的良好演技,讓他截至目前為止還能躲過一眾嚮導的耳目。
「座位F排底下還有兩個人,大概是被餐車壓住了,喔還有孩子在哀號。」宮侑分析著得到的資訊,瞳孔隨思考向外擴張,來自受困者過強的情感波動刺激著神經,帶來猶如針扎的刺疼,但他強忍著不適繼續報告下去,「另外C排有一對年輕男女,恐怕其中一個快不行了,女的一直在尖叫。」
『我們派哨兵下去搜救了。』及川的聲音從耳機裡傳來,斷斷續續的,歸根究柢也是這場大雨干擾通訊,『後段那邊小飛雄會處理,你先回來。』
他沒有移動,再度伸出精神觸手,這回目的地是飛機前端,那裡幾乎是完全墜毀,駕駛座上的兩名機師毫無生還可能,倒是頭等艙還有些生命的微弱反應,這讓他準備更深入些,「你確定嗎及川?我感覺前面還有人。」
『那塊我會負責,我們輪著搜索……等等。』及川的聲音模糊地夾雜在雨聲中,片刻後重新接上,『你別動,我過去你那邊,把座標給我。』
此時一隻狐狸從宮侑肩上竄出,雨勢磅礡,卻絲毫未淋溼那身蓬鬆的皮毛,也顯示出那隻狐狸並非真實動物。精神體發出嚎叫,用不了太久宮侑便看見一抹翠綠的小東西從另一顆石頭上探出頭來,還煞有其事地揮揮手上的小樹枝作為給狐狸的回應。
「天啊,你的精神體還是這麼討喜。」
「謝謝誇獎,如果你還有身為一名嚮導的職業道德,就應該聽從指揮別自虐。」
及川徹在那之後出現,他把率先探路的小樹撈回胸口,而後閉了閉眼,宮侑知道那是在和哨兵談話,過了幾秒那對眸子再度睜開,顏色淡得剩下琥珀色。
「好吧,說說你的發現。」
「還有三個活人,兩男一女。」他微不可察地倒抽一口淺淺的氣,低低咕噥一句『來之前沒吃東西真是太好了』才繼續接著說下去:「他們被鋼板串在一起,中間那個剛斷氣,另外兩個還有呼吸心跳,得快點。」
「好吧,那邊我讓白鳥澤的人過去。」及川點頭,閉上眼低吟一串座標。
「現在還有多少嚮導在搜索?」
「瀨見和白布負責現場周圍約一公里的範圍,矢巾在做遺體分類,雖然有松川和湯田幫忙但還是缺了點人,我會再讓黃金川過去。」褐髮嚮導交代的很簡單,可宮侑很快察覺對方口中的松川和湯田都不是嚮導,黃金川也還只是個實習生而已,這同時說明了死傷多麼慘重。
國內航班搭載人數雖然不比國外航線,包含機師和空服員也有足足一百二十人,根據松川回報的消息,他們總共蒐集了八十九人的部分遺體,成功救出的則僅有少少十多人,也就是說,除了宮侑報上的數字還有漏網之魚。
「所以機艙內部剩我、你和小飛雄?」宮侑想了想,決定再靠近點,「我再往前走一點或許更——喔幹!」
他還沒走兩步,尚未收回的觸手將一股椎心的刺疼傳導至腦部,害得他沒注意腳下那塊溼滑的岩石,直接往前跌了個狗吃屎。
「別告訴我稻荷崎的嚮導連路都不會走。」及川的聲音從上頭落下,帶有幾分嘲笑的意味。
宮侑立刻跳起來,「過分了喔?你好歹應該關心一下你的隊員?關心我啊及川!」
「及川先生才不要不聽話的隊員咧,矢巾多可愛啊?該學學人家怎麼當個討喜的後輩。」
兩人的眼神隔著雨絲在昏暗的樹林中對撞,「好啦幫你呼呼一下,快點完成任務,及川先生累死了。」
及川假意地想揉揉那頭早就濕透的金髮,宮侑躲開,倒不是因為牴觸這個行為,而是他才剛退後一步,被嚮導素壓下的熱度不合時宜地鑽入這個空隙,心臟突突地跳,腳邊的精神體倏地豎起尾巴。
「騙你的,讓你呼呼我不如去找小飛雄。」他隨意揮了下手,「走了,我的觸手好像收到什麼消息。」
及川也沒阻攔,收到其他通知後就往另一個方向離開,宮侑趕往下個定點,順手摸出腰包裡的玻璃瓶,把裡頭零星的膠囊全數吞下。
「好吧,希望在藥失效前收工。」
落下這麼一句話,宮侑的身影隱沒在大雨之下。
三十分鐘後,所有哨嚮都被召回。
這場空難有一百零三人罹難,其中包含兩名機師和兩名空服員及一名孕婦,年齡涵蓋範圍從不滿五歲到八十七歲,而剩餘十七人皆尚未脫離生命危險。
及川徹站在前方公式化地報告這些消息,待上頭的人點頭後站回隊伍中,臨時搭建的指揮站擠不下那麼多人,大多數的他們還在空地淋雨。
他估算著還有些遺體分類的工作尚未結束,不過那些交給一般人也能完成。
青葉城西的工作人員很快替他們召集來的外援安排住處和用餐,大多數,例如白鳥澤、烏野和伊達工婉拒了好意,各自回到所屬的塔,而當及川四處尋找作為外地人的宮侑時,對方正靠著樹坐在地上,散開的枝葉能阻擋的雨勢杯水車薪,明明剛才發了傘——噢,他看見了,那把傘被扔在旁邊,主人則是一臉沉重。
根據及川每年在嚮導測試上的印象,出身於稻荷崎的宮侑各項能力實屬優秀。與擅長精神攻擊的及川不同,不但擁有精湛的疏導能力,同時聯覺和追跡數值都極高,幾乎可以說是全能的輔助型嚮導,照理來說,即使是這樣令人難受的任務,也不至於會讓金髮青年露出這種表情。
「嘿。」及川上前搭話,並禮貌性地保持一定的距離,畢竟宮侑看上去實在太狼狽、壓迫感太重,他想剛結束任務、受到大量精神刺激的嚮導多少會排斥其他人的接近,所以他僅是保持約一個手臂的距離,撐著傘問他:「你需要哨兵的協助嗎?」
作為嚮導,替哨兵安撫和疏導精神的功能廣為人知,但只有嚮導自己明白,哨兵同樣能對他們起到相似的安撫作用,這也是及川會這樣詢問的原因。
可惜眼前的人似乎沒有聽見。明明臉頰泛著潮紅,四肢末端看上去卻是那般蒼白,頸動脈在皮膚上蜿蜒跳動,對於及川的問題連個眼神都沒有,完全脫離不可愛後輩的範疇,怎麼看都不對勁,這讓及川放棄社交距離,湊上前替對方探探體溫。
很好,正在發燒。
他聯想到某種可能,而不由自主讓視線往下,深色的長褲在濕透後本應服貼著大腿曲線,唯有襠部有些不自然的隆起,很好,他又猜對了。
及川在心中罵著該死,想到不久前宮侑的閃躲,先前就該注意到的狀況卻用最糟糕的方式發生,他伸手掏青年的腰包,絕望地發現應該裝有嚮導素的瓶子裡空無一物,顯然就是吃完了、沒藥了,而這時宮侑絲毫支撐不住身體,張口發出幾個無意義的呻吟便直直倒下,差點嚇出他的心臟。
他深吸一口氣,你可以的及川徹,你能應付。
翻出自己的嚮導素,他向來準備周到,除了一般口服還有注射劑型,真該感謝青梅竹馬的岩泉一耳提面命,這回居然真的被他用上,一邊回憶過去學校教過的應急處理,及川一邊將針劑打進宮侑體內。
回頭望著一片混亂,他深信這附近的醫院肯定不會有空床位收治一個生理期的嚮導,咬了咬牙,及川最後背上昏厥的青年。
「所以你就把他一起帶回來了?」
先一步撤回塔內的岩泉一雙手抱胸,「你還餵他自己的嚮導素?」
「不然能怎麼辦嘛?他就直接昏過去了耶?」及川吃力地拖著金髮嚮導的身體,「小岩快來幫我啦!超重的。」
宮侑原本就比及川高大,失去意識後人便更加沉重了,幸好岩泉作為哨兵的力氣很大,輕鬆就把人扛起來。
待他們當中唯一有醫生執照的志戶平介檢查過後,結論和及川一開始猜測的相差不遠,那傢伙結合熱發作好一陣子了,靠著過度服藥壓下症狀後身體出現反彈現象,導致現在昏迷不醒。
奇妙的是,及川的嚮導素微妙地中和了宮侑的內分泌紊亂,僅需要休養至原先結合熱周期結束就好,這段期間也許結合熱會繼續發作,又或許只會導致意識不清,還得等實際發生了才能知道是哪一種。
「那個小混蛋。」甫按下電話號碼,及川就沒忍住地罵了一聲。
『非常抱歉,給您那邊添麻煩了。』誰知道響沒兩聲就被接通了,嚇得他差點摔壞手機,沉穩的聲線從另一頭傳來,北信介充滿歉意地說道:『後續報告書和補償稻荷崎會全部負責。』
「真是太好了。」聽力極佳的花卷貴大愉快地說道:「我一點不想寫什麼災後檢討報告。」
「屍體檢驗報告可以順便拜託一下嗎?」松川一靜連忙搭腔。
『可以,再麻煩您將資訊傳過來。』
「喂喂別趁機敲詐人家!」及川哭笑不得地打斷同伴,「報告書該由哪邊寫就由哪邊寫,至於補償我們是會要的,以避免雙方被說閒話,這件事就先這樣吧。」
『我明白了。』北停頓了下,『方便的話,希望等侑醒了能再聯繫我們。』
「沒問題,晚安。」
『晚安,祝好夢。』
掛斷電話,作為青城八卦集中站的花卷趴在椅子上吃著遲來的晚餐,「我記得稻荷崎的隊長是個普通人,也真難為他得管這麼多人。」
「不好說,我上回看他們的人都對北很尊敬,說不定人家有什麼特殊長才。」松川晃晃手指,轉頭往及川的方向猛瞅幾眼,「怎麼辦呢及川?這可是敲詐稻荷崎的好機會喔,畢竟人家資源肯定比我們多,要不要乾脆趁機把人家的嚮導收了?」
「是啊及川,就算你的對象是個嚮導,我們也會好好祝福你的啦。」
「阿松!小卷!」及川忿忿地硬是在兩人中間擠下,還一把奪走松川的章魚小香腸(不拿花卷的是因為容易被爆打),「及川先生才不要砸自己的飯碗。」
「哦原來是對自己的實力沒自信啊——」花卷意味深長地拉長尾音。
「放心啦,我們信任你喔隊長。」松川接過花卷的話,還打算說些什麼,岩泉正好走過來。
「嗚嗚嗚小岩你看他們!」
岩泉絲毫沒理會竹馬的哭訴,把一次性餐具和紙碗裝的粥一併遞過去,「那孩子好像醒了,你去拿點吃的給人家,還有藥。」
「小岩幹嘛不自己去啦!東西都拿好了。」
「廢話,我是哨兵啊。」岩泉往那顆礙眼的褐色腦袋揍了一拳,「松川和花卷也是哨兵,別那樣看他們。」
「你們就這樣對你們寶貴的嚮導嗎?我要哭囉?」及川立刻嗚嗚嗚地假哭起來,但沒有人理他,岩泉怡然自得地坐下,和另外兩人共進晚餐。
他癟了癟嘴,認命拿起托盤就往青城的治療室走。
塔的建築結構和名稱沒有多大的關連,青城佔地不如白鳥澤廣泛,但優於烏野,因此走到治療室還需要繞一點路,看到那扇緊閉的門就讓他心裡一股悶氣油然而生。
「起來吃飯啦!別說青城對客人不好。」
及川毫不客氣地踢開門,然而床上什麼都沒有,空盪盪得好像在嘲笑他踹錯房間。幸好他檢查得足夠仔細,否則或許會看漏縮在牆角裡的那抹鉑金色。
宮侑如岩泉所說看起來是醒著的,至少眼睛沒有閉上,那副模樣猶如落水狐狸般可憐兮兮地蜷縮在角落,目光呆滯,小口小口地喘著氣好排解體內的熱度。
及川嘖了聲,把餐盤放到茶几上,蹲在青年面前伸手去探探對方的額頭,還是很燙,不知道是體溫太高還是其他原因,宮侑擰著眉心的模樣充分彰顯他的痛苦——大抵是精神觸手使用過度所造成的頭痛——但他沒有躲開及川的碰觸,反倒是主動將臉頰貼上他的手心,以某種過於親暱的頻率磨蹭,搞得及川一陣毛骨悚然。
他從沒看過如此乖巧溫馴的宮侑,表情頓時有些無語,卻又明白那是生理反應造成的現象,恐怕對方目前的思考只比即將乾涸的泥流好上那麼點。
「起來,」思及此,他壓下想拍照好事後嘲諷的心思,輕輕地拍了拍青年的臉頰,「喝點粥再吃藥。」
宮侑仍舊沒有回應,身體上的動作倒是變本加厲起來,及川還來不及反應,對方便整個人趴到自己身上,還把臉埋進他的頭髮裡,他甚至感覺到那些滾燙的呼吸吹在頭皮上的麻癢。
這下及川真的是無奈了,可是又能如何呢?人是他帶回來的,藥是他注射的,在合理範圍內的肢體接觸他只好勉強配合對方。
於是接下來兩天的送藥餵飯,及川都免不了被充當大型抱枕的命運,等宮侑終於睡下了才能從治療室離開。有次還不小心被矢巾看到,學弟支支吾吾地說了句『抱歉打擾前輩了』就匆忙跑掉,任憑及川怎麼喊都不敢回來。
這件事傳進唯恐天下不亂的同期耳裡,導致塔內的人看他的眼神都相當慈愛。
不需要!及川先生不需要這種慈愛!
這還不是最令人感到悲憤的,更可惡的是,兩天後宮侑是徹底好了——而且完全不記得這幾天發生的事。
宮侑張口就問任務結果呢?眾人面面相覷,只有及川心如死水地開口說任務早就結束了,你肯定是天雨路滑,搜救到一半跌倒、腦袋撞石頭上了才暈過去。
儘管金髮嚮導的表情很迷惑,透過玻璃及川還看見身後的松川花卷在忍笑,但眼前的人最終還是油腔滑調地回應:「是嗎?那還真是多謝了及川,有什麼想吃的嗎?我回去後從兵庫多寄點過來。」
及川閉了閉眼,後面幾個混蛋已經開始列土產名單了,就放他一人在這邊面對窗邊的陽光。
宮侑返程的這天,連日陰雨綿綿的天氣終於放晴,地面的水窪倒映出一片藍天白雲。
「那我回去了,別太想我。」
「咻咻!放心吧及川先生才不會想念你!」
「那還真是令我傷心,沒關係,我心中還是會替你留下一席之地。」宮侑往前踏出幾步,就在及川以為自己總算能脫離滿青城的慈母微笑時,青年忽地往回走。
那瞬間他們湊得極近,及川看見宮侑褐色的虹膜裡混有彩繪玻璃般的虹光,彷彿驚鴻一瞥就能夠窺見皮膚底下靈魂包裹的硝煙和花火,甚是好看,這個認知令他不免倒抽一口氣。
「以前沒怎麼發覺,你的味道挺好聞的欸,及川。」
宮侑的表情像在講一句再普通不過的話,伴隨著細小的吸氣聲,若非及川滿腦子都是對方結合熱發作的模樣,也許能心平氣和地回上幾句耍嘴皮子的話。
一定是嚮導素的錯吧。
及川深呼吸,終於如願以償地發出土撥鼠掀巢般的尖叫。
「快滾——」
/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