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點

*町赤/mcak

*RPS，請遵守RPS禮儀(麻煩務必點進去看之後再往下讀)

*交往設定，全篇由大量妄想及個人詮釋組成，請不要太認真

*點文指定：mcak系列文open secret的後續 or 這個時間線中任何的小故事

*請勿轉出噗浪

赤楚總有一個錯覺，好像他跟町田已經認識很久很久了。

對視一眼就能心領神會的默契、彼此分享生活大小事時總無話不談，連他在進入角色後，會需要獨處時間都不用特別明說，町田便悄悄為他留下了空間，捎來的問候依舊溫暖，卻少了熱戀時期應有的黏膩。

赤楚正看著手機發呆，一小時前便道了晚安的戀人現在應當熟睡，他知道自己也該如此，卻無法克制地反覆點開那個置頂的對話框，向上滑了一些訊息、閱讀後又關掉，到底在期待著什麼呢？或許連他自己也沒料想到，那個面對喜歡總是遵循本能而積極的赤楚衛二，有一天會因為這場若即若離的戀愛領略到曖昧的美好之處——偶然的撒嬌訊息所激起的雀躍，和等待著耳鬢廝磨的焦急。

交往後的他們，似乎有什麼不一樣了，卻好像什麼也沒有改變。

他們依舊是彼此的知心好友，但人氣的開展使他們比剛認識那時更忙碌，相處的時間濃縮在緊湊日程的縫隙裡，即便有閒暇時間，也總在揣摩成為另一個誰，偶爾，當他們終於有機會偷偷地品嘗那朝思暮想的甜蜜，赤楚也會有個錯覺——他自己正在做夢，身為角色的他，正在做一個赤楚衛二與町田啓太相戀的夢。

若虛若實，忽遠忽近。

而這種時候，他會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在凝視自己的那片溫柔眼眸裡，尋找屬於赤楚的倒影。而他們靠得那麼近，町田不可能沒有注意到他的分神，卻只會揉揉他的手，問他是不是累了，早點休息。

反覆閱讀的對話紀錄正巧停在同樣的叮囑，於是赤楚聽話地放棄折磨手機，關掉所有光源，對著靜謐的夜道了一聲晚安。

聽說再次共演的消息，是在決定接下宮村空這個角色之後幾天，町田當下幾乎無法忍住喜悅，想傳訊息給那個正忙著當時尚雜誌專欄記者的戀人，但他終究刪除了那句雀躍得不像入行十年的演員所說出來的話，改為關心對方的午餐菜色。

對方回覆的自拍加上便當照片洋溢著陽光般的笑容，町田只是看了一眼笑意便已經堆上眼角，惹來經紀人透過後照鏡的一聲詢問，他馬上佯裝若無其事地搖搖頭，想分散注意力而點開社群軟體，卻又看見穿著花襯衫、頂著茶色頭髮的樋口拓也朝著自己笑著，那燦爛的面容與安達有著天壤之別，甚至和赤楚本人都有著微妙的不同，町田這才察覺這件事好像並不如想像中，只有再度合作的愉快。

在同一個現場拍戲，經歷長時間的相處，透過不一樣的角色而互動，他又確認了一次製作人給予他的角色初期設定——宮村空和春野優的關係並不融洽。

町田在移動的車程中閉上眼，腦海中浮現赤楚每每見到他那總是如花盛開的純粹笑顏，他想，他們將面對相戀以來最大的挑戰。

「晚餐吃了嗎？」

「吃了泡麵，是有點辣的味噌口味。」

「只吃泡麵？」

「啊、因為那個⋯⋯想要先習慣春野優的生活。」

「⋯⋯這樣啊，但還是要注意營養喔！」

「嗯，有去健身房的話一定會補充很多蛋白質的。說到這個，下次想讓你看看呢！我可是重了兩公斤喔！」

「很厲害呢！」

回想起赤楚前幾天在健身房運動完，對著全身鏡拍攝的照片，白光下的皮膚裹上了一層汗水，閃著晶瑩的光，鏡子中的肌理線條與前陣子相比的確結實不少，胸前領口被濕意染成一片深色，町田覺得自己也陷進了那幅倒影裡，想念許久沒有感受到的體溫和味道。

等他們下次見面時，赤楚的頭髮已經染回黑色，修整過的短髮和隱含著脆弱的眼眸，即使那雙瞳孔馬上就被喜悅佔據，依舊讓町田愣了一下，才以笑容接住赤楚朝自己靠近的腳步。

現實與角色無可避免地相互糾纏，只是，他們這次不能再以扮家家酒的理由帶過。

眼前的人帶著熟悉的英挺臉龐，用銳利的眼神掃過自己，赤楚幾乎是下意識地低下頭迴避，即使是彩排，町田儼然已進入角色，嘴角依舊掛著笑容，眼底的厲色卻令赤楚感到陌生。

「春野君，這裡可以再強硬一點。」

導演在一旁拿著劇本，雙手忙碌地在空中比劃，赤楚趕緊將心神拉回拍攝現場應聲，重複說了一次那幾乎是頂撞宮村空的台詞，語氣剛硬，心底卻是慌的。

開拍不久，這是他和町田第二個對戲的場面，在這之前他們還和樂融融地聊著喜歡的入浴劑香味，現在町田卻板起臉驅趕他離開公司，油然而生的委屈讓赤楚自然地流露出受傷的眼神，導演似乎很滿意，也不忘了提醒他必須在示弱中表達出奮力一搏的決心。

「春野優只能抓住這個機會了。」赤楚握緊衣角無聲地對著自己說，像是催眠般，在導演喊下開拍的瞬間，任由春野優的靈魂佔據自己，以初生之犢的姿態挑戰他那盛氣凌人的敵手。

直到拍完那場戲，他們一前一後回到休息室時，町田才試著呼喚方才一臉受傷、現在都還呆愣著的赤楚，顯然還陷在情緒裡的人瞬間並沒有發現那放低的聲線是在喊自己的名字，於是町田悄悄往他挪近了一些，讓兩人的影子交疊，再次輕聲叫喚，「赤楚君？」

這次赤楚終於聽見了，微微側過頭望向町田，由下往上的眼神裡盛滿畏縮和委屈，像被人遺棄的子犬般令人心疼，沒預料到對方會是這個模樣，町田也怔住了，原先已含在嘴裡的關心成了道歉，即使他們都知道，那只是演戲，並沒有什麼誰對不起誰。

空氣在嘎然而止的簡短對話中凝結，兩人不尋常的氣氛引來同在休息室的其他演員注意，「你們之前共演的時候沒有演過這樣的戲嗎？」

「沒有，是第一次呢。在這之前町田君的角色一直都對我很溫柔。」

赤楚終於笑了出來，要承認自己因此感到受傷似乎有些難為情，畢竟在攝影機運轉之下，他是那樣勇敢而堅定。町田見狀也鬆了一口氣，「是啊，總覺得很困難呢，要對赤楚君這麼嚴厲。」

「不過你們兩位關係這麼好，一定沒問題的。」

他們坐在彼此身邊，熟悉的身影在眼角閃爍，曾經的他們在黏膩的相處下緩緩靠近，最終走進對方的心，現在，又將以不同的關係盤旋，摸索著適當的距離，再度並肩而行。

就算偶爾想起方才町田眼裡陌生而赤裸的敵意還是會感到錯愕，但面前的戀人一如往常燦爛地笑著，似乎也比過去幾個月聚少離多的日子幸福許多。

於是他們不發一語，相視而笑，化解了方才的屬於宮村空和春野優的衝突。

町田時常忘記，他和赤楚認識的日子不過一年多。

他以為自己已經看過了對方所有的樣貌，冒失、陽光、調皮、認真，每一種模樣都被穩妥地熨平，裹上赤楚獨有的柔軟而清新的香氣收進町田心底，就連抵不住未知按鈕的誘惑而造成工作人員困擾的行徑看在他眼裡都可愛萬分。

所以當町田——或者說宮村空——被春野優用純真卻堅定的眼神反駁時，他毫無準備地被震撼，而當他稱職地作為宮村冷淡回應後，又再度被對方那蠢蠢可憐的模樣波動，町田甚至不知道眼前無辜的雙眼是屬於春野優抑或是赤楚衛二。

即使赤楚委屈的樣子依舊惹人憐愛，但身為一個成熟的演員，町田知道這並不是個好現象。

而現在，這個成熟的演員正急不可耐地拉下赤楚的塑膠面罩，迅速往那來不及驚愕的雙唇吻去，拋棄了三十歲之後習得的餘裕，一步一步將對方拉進稍縱即逝的親密裡。

休息室以更衣之名暫時鎖上了門，外頭的工作人員都忙著準備下一場戲，忙碌之下，並沒有心思留給悄然無聲、專注著交換氣息的兩人。

他們拉著彼此，在隱藏於視線交錯的愛裡載浮載沉，溫存的時間是那麼可貴，以致於只能偶爾浮上水面急促地換一口氣，又馬上被對方纏綿的唇舌追上，拉進難以呼吸的水裡，不久之後，門板被敲響，兩人熟練地分開，在眨眼間恢復應有的距離，「時間差不多了喔！」

「馬上來。」町田回答得從容泰然，若不是嘴唇上還濕淋淋一片，簡直會讓赤楚以為方才的吻只不過是自己的白日夢，他下意識地想拿衣袖擦去曖昧的證據，卻被町田阻止了，衛生紙輕輕拂過他的嘴角，伴隨著一句低沉而玩味的話語，「走吧，春野君。」

町田隨即轉身離去，卻沒錯過赤楚哀怨的眼神，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似乎已經習慣這樣忽冷忽熱的關係了。

即使不再飾演戀人，過往累積的默契卻不會因此消弭，相反地，在兩人互動的戲份增加之下成為完美的催化劑，他們熟知彼此的習慣和動作，就算是針鋒相對，也成了行雲流水的你來我往。

相較於在旁人面前的穩重，町田只要站在赤楚身邊就會活潑而自在許多，當然，那總是開朗又直率的赤楚也會柔軟起來，甚至不自覺地撒嬌，就連針鋒相對的情節，也總是在導演喊下停止之後相視而笑，連情緒一度緊繃的共演者和工作人員都被感染地輕鬆了起來。

某天晚上，赤楚一邊讀著劇本，一邊閉上眼睛想像拍攝現場的畫面——『這個地方町田一定會皺著眉瞥他一眼吧！』——才想到那困擾或思考時總會不自覺揪緊的眉眼，那對眉眼的主人便捎來了訊息。

—你明天很早上工吧！早點休息。

—嗯，你也是❤

刻意加上的心型符號果然激起町田的反應，『太狡猾了！』對方傳來的訊息如此控訴著，尤其是兩人明日對戲的場合絕非友善，眼前浮現對方莫可奈何的寵溺，赤楚漸漸體悟到了角色處於對立關係的樂趣。

—明天還請多多指教，宮村先生。

隨著角色的成長，町田看見了赤楚眼神中的火光一點一點在改變，從一開始掙扎著不願被混沌黑暗吞沒的微弱星火，燃燒成盛氣凌人到差點吞噬一切的烈焰，最後煉成一道溫熱卻含蓄的光，如冬日午後的暖陽，不變的是，那對眼眸深處始終澄澈地如蔚藍大海般，在燦爛陽光下閃爍著千言萬語，令人忍不住想往裡頭探尋。

赤楚也發現了，即使待在一起的時間拉長了許多，町田卻悄悄地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攝影之間的空檔他們依舊會熱絡地聊天，但獨處的時光趨近於無，只有當氣氛烘托得恰到好處時，他們才會找個安靜而隱密的地方，無聲無息地交換一個淺淺的吻。

無法擁抱的時間裡，他們選擇更用力地將彼此的一舉一動都烙進眼底。

「赤楚君，怎麼又在吃零食啊？剛剛便當沒吃飽嗎？」

「有啊，剛剛便當的漢堡排超好吃的！差點就忍不住拿了第二個。」

「你還在發育嗎？」

「咦？看起來像這樣嗎？」

「你再繼續吃又會被化妝師罵喔。」

町田笑著走到飾演實習生的年輕人身邊，紳士而優雅地將一張面紙和赤楚手中吃到一半的餅乾交換，並點了點嘴巴示意他要輕輕擦。

「町田先生真的很成熟又很溫柔呢。」旁人忍不住感嘆，被稱讚的人意料之中的搖頭謙遜，心裡卻明顯知道，這是名為體貼、以溫柔包裝的幼稚嫉妒，在每每看見化妝師面帶困擾地幫赤楚擦去嘴角碎屑的時候，即使他知道那只是工作的一部分。

朝夕相處的日子是期間限定，天氣越是寒冷起來，就離分離的時間越是靠近，一眨眼，就已經過了一半，宮村和春野不再只是敵人，而町田和赤楚也找回了熟悉的節奏。

「町田君剛剛的反應好快，嚇了我一跳。」

「是赤楚君給了我很棒的回應喔，謝謝你。」

「總覺得，這種戲意外地很有趣呢！。」

「嗯，如果之後還有機會就好了⋯⋯」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兩人儼然已享受在這樣亦敵亦友的角色關係裡，彷彿開拍當時因為町田冷漠的態度而受傷的赤楚只是一場夢，屬於角色的情緒在鏡頭裡來回拋接數次過後，無須言明的默契總是使他們在導演喊卡的瞬間相視而笑。

背負著與過往迥異的角色和情緒，他們在開拍時朝著不同的方向邁進，繞過彎路，又朝彼此靠近，最後往同一個終點奔去。

在街頭再度被聖誕燈飾佔據的時節，他們向宮村空和春野優告別了。

看著水色花束被交到町田手上的那一刻，赤楚才切實意識到結束的來臨，看著町田寫滿成就感和驕傲的暢快笑容，也自然而然地跟著他笑了起來，他們又用著沾染了不同顏色的畫筆，一起完成了一幅新的作品。

眼前的人馬上就要卸下宮村空的身分經歷一場新的人生旅程，而他也要在幾天後向春野優道別，並且改掉那橫衝直撞的個性和過份節儉的習慣。

他們在不同的人生中流轉著，深夜罐頭酒吧的酒保、幕末時代傳奇人物、時尚雜誌記者、又或是日本怪談中的妖怪，角色在他們的身上短暫駐足後離去，留下了獨一無二的色彩，交織暈染，使他們不斷成長、變得更加柔軟而堅強。

全劇殺青後的隔天晚上，赤楚捎來日常問候訊息時，人已經在町田家樓下，知道戀人的新作品開拍在即，他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但町田並不討厭這樣的驚喜。

踏入玄關便迫不及待撞上來的嘴唇比過去幾個月每一次親吻都更炙熱，索求著溫暖的撫觸彷彿帶著電流，經過身體的每一處都傳來酥麻感受，町田嗅聞著赤楚髮間淡淡的玫瑰清香，過了半晌才開口。

「好想你。」

褪去了角色的影子，在這樣難能可貴的時間點，他們才能毫無牽掛地相擁，房間一隅攤開的行李箱預告了分離，而在那之前，他們還能奢侈地浪費睡眠時間將專屬於彼此的氣味纏繞在身上，烙印到心底，供分開時回味。

天亮後不久，町田在赤楚的唇角留下一個微溫的吻，前往成為他人的旅途。

直到幾週過後，他走進那棟熟悉的辦公大樓、踏入那曾經反覆奔走的佈景，在休息室見到那顆令他依戀不已的蓬鬆後腦勺、和穿著過大西裝的背影，接著，他輕聲叫喚那人的名字，看著他回過頭，羞澀地朝自己牽起嘴角，一眨眼，他就會被拉入那藏著燦爛星空的雙眸。

「好久不見，安達。」

「你也是，黑澤。」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