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

《原罪》

Ciao

事件的起因是滿世界亂飛的Hugin,那隻烏鴉早晨不小心對上紅髮惡魔的眼睛而被嚇了一跳,在屋內上竄下跳給地板上留下一地烏黑鋥亮的羽毛,製造出的動靜又將退役驅魔人驚醒,有起床氣的驅魔人無精打采的從房裡走出來,手裡還捏著那把沾過無數惡魔血液的黑色折扇,於是烏鴉就這麼從半開的窗戶飛了出去。


「我得去找牠。」Munin縮回要召喚亡靈抓住烏鴉的手,意味不明地掃了Garnet一眼,賭定地說,「你是故意的。」


「我們都知道那隻臭鳥會自己回來的。但,」Garnet朝他擺了擺手,走向退役驅魔人伸手揭下對方頭上的羽毛,面向他時嘴邊還擒了抹來不及收回的笑,「隨便你,最好路上碰著什麼處刑魔女。」


她們會殺了你。Garnet以口型說到。


「處刑魔女?」


「沒錯,那些吵鬧的蟲子,風裡明顯夾雜了她們的腐臭味,她們卻一點也不知羞愧的滿世界亂跑。」Garnet打了個哈欠,腳底踩著的影子扭曲起來,分裂成幾道觸手在地上亂舞著,「小心點,臭鳥,她們可能不會那麼喜歡你身後的老東西。」


黑髮的驅魔人動了,他伸出腳踩住那些亂竄的影子,他的影子邊緣出現蝶翼一樣的形狀,接著被Garnet的影子蓋了過去,兩人的影子在地上互相纏繞起來,像是亂捲成一團的毛線,也像是交尾的蛇群。


「哦親愛的,這不是應該讓小孩子看到的東西。」Garnet語氣揶揄,卻放任那些影子繼續纏繞在一塊,接著他被黑髮驅魔人伸手摀住了嘴。


「我對發生的這一切非常抱歉,」黑髮的驅魔人語氣帶了些誠懇,他走進廚房拿了袋黃油餅乾,將餅乾連同衣架上那件純白色且滾著藍邊的斗蓬遞給Munin,隨手在斗蓬上頭施展了個簡單的防禦附魔,「路上小心。」


Munin打開大門動動鼻子嗅了嗅,沒有察覺到任何隱藏在風裡的訊息,更別說剛才Garnet捏著鼻子甕聲甕氣說的腐臭味。他披上純白滾著藍邊的斗蓬,踏上大型骸骨朝他伸出的手,動作笨拙的爬上那架骸骨肩膀,朝退役驅魔人輕輕揮手道別。




絞刑台形狀的陰影投射在他腳下,給了一種他自願走上絞刑台的錯覺,察覺到那片形狀怪異的浮雲,坐在畸形屍體肩上抬起頭的Munin正巧對上處刑魔女的視線,他愣了愣接著低下頭,將斗蓬的帽子往下扯直到能夠遮住他的大半張臉。


少女慘白的臉上鑲滿石榴紅色的瓢蟲,像是點綴在蛋糕上的酒釀櫻桃,那些瓢蟲在她的臉上划動著細長的腳,似乎想要從少女的臉上掙脫下來,而那些昆蟲的副眼整齊劃一的往正巧抬頭尋找烏鴉的Munin方向看。


「嘿,那邊的魔女。」處刑魔女從絞刑雲上一躍而下,停在他的面前,她伸出殷紅分岔的舌頭舔了舔莓紅色的棒棒糖。


「有什麼事是我能夠為您效勞的嗎?處刑魔女閣下。」跳下載著他的巨型屍體,Munin的手在斗蓬下輕扯裙襬,動作熟練的行了個標準的禮儀。


「見過他嗎?」處刑魔女的指尖冒出煙霧,在空中逐漸凝聚成Munin那表情清冷的退役驅魔人旅伴,那時的青年仍穿著教會那套制式的驅魔人制服,戴著白色手套的手裡拿著一把墨色的折扇。


Munin被斗蓬遮掩住的額頭沁出冷汗,他伸出手讓總算回到他身邊的Hugin得以停在他的手臂上,烏鴉的體型龐大卻輕盈,伸展開翅膀的動作讓Munin藉機往後退了一步,他語氣無辜的開口,「沒有,他怎麼了嗎?」


「他必須為他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處刑魔女張開口,臉上的瓢蟲紛紛因被驚起而振翅,果汁發酵的味道被風送了過來,Munin突如其來被拉入一場幻覺。


劇烈燃燒的篝火,劈啪作響的木柴,身上佈滿傷痕被綁在火刑柱上的女人,站在兩側神情冷漠的人們,以及一身驅魔人裝扮被人群簇擁在最中央的黑髮少年,黑髮少年手上拿著的折扇邊緣閃著刀刃的銀光,從刀刃上流淌的鮮血在少年純白的手套上暈開來。


Munin對上黑髮少年冰冷過份的眼神,回到了現實,處刑魔女的笑聲傳入他的耳裡,依稀夾雜些許昆蟲振翅聲。


「我該見過他嗎?」


石榴紅的瓢蟲朝他撲面飛了過來,被他操縱著的畸形屍體擋在他面前,那些瓢蟲輕而易舉劃破屍體表面,蠕動著鑽入屍體裡頭,往上飛起的Hugin張開鳥喙,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Munin抓著自己的斗蓬往後一躍,幾具半腐爛的屍體破土而出,森白且畸形的骨架在他後面逐漸組成。


紅色靴子踩踏在枯枝腐葉上發出聲響,少女輕咬著散發甜香的棒棒糖朝他走來,那些剛剛被召喚出的屍體被蟲群堅硬的口器撕爛成碎塊,「你是共犯嗎?烏鴉。」


骨架的雙手併攏往少女的方向一槌想要阻止少女的前進,絞刑雲伸出鎖鍊扯開了那一擊的方向,蜘蛛網狀的裂痕在地面上綻開,並且留下深深的凹陷。


少女在煙塵裡摀著被瓢蟲覆蓋住的口鼻位置,發出咳嗽。


Munin反手將屍骨的大腿骨抽出,衝進煙塵裡,沒了大腿骨支撐的骨架在他的身後四散,又激起一陣瀰漫的煙塵。


失去控制的蟲群落在地上,無力的拍著翅膀,Munin將擊碎少女頭顱的大腿骨隨手一扔,伸出手供Hugin降落。


「沒什麼的。」他輕撫著烏鴉漆黑的翅膀,這才想起紅髮惡魔在他出門前像是警告的提醒,「Garnet的警告不值一提。」


他沒去檢查處刑魔女的屍體,也沒有召喚屍體替他補上幾刀,Munin將染著鮮血的斗蓬隨手脫下蓋在少女的身體上,露出底下那套黑色洋裝。


於是他也就沒有看到少女理應不該動彈的身軀在他的身後從中間裂成了兩半,佈滿黃垢的牙齒並排在裂縫的邊緣,像是某種昆蟲的口器。


Hugin的額頭在這時滲出鮮血,緩緩地露出了鮮紅色的、像是浸泡在血水裡的第三隻眼睛。




那感覺像是浸泡在羊水裡頭,他被某種質地溫暖且柔軟的東西包裹起來,像是在溺在雲裡的觸感,沒有實體,卻令人感到安寧。


恍惚間他聽見了人們的交談聲。


「我們不是保母,老東西。」


「你別無選擇。」男人低沉的聲音略過Munin的聽覺神經,直接烙印在他的前額葉皮質區,Munin忍不住往下沉了沉,尋求更多的安寧。


更多的黑暗包裹著他,比想像中還要輕柔的質感,像是落入了羽毛堆裡,乳香的味道瀰漫在他的身邊。


「親愛的你瞧,這些老東西總喜歡拿著他們掌握的學識顯擺,生怕旁人不知道他們在這個世界待了多久一樣。」Garnet的語調充滿掩蓋不住的不悅,當然,或許他從未想過掩飾這點,「我必須告訴你,他活的足夠久了,親愛的。在我們最初那批從上面辭職的時候,這群老傢伙就在了,他們就在地面上看著日升月落,四季更迭,像是旁觀者一樣窺視著所有事物。」


「本該沒有意識的東西因為人類有了形體,偶爾心血來潮略施小惠的行為就讓螻蟻般的人類感恩戴德建立了神殿。」Garnet打了個響指,他的話音在包裹著Munin的黑色物質傳遞下有些失真,「本該沒有形體,所以是任何東西。」


人類耳朵聽不見的音節從男人的口裡說出,紅髮的惡魔以同樣的語言回敬了一句。


「Munin為什麼被處刑魔女盯上。」Nero的聲音傳了過來,打斷兩人的談話。


「他信仰了這個冷血無情的老傢伙,而這個老傢伙本身代表著一種--」


乳香的味道更加馥郁了,或許是星期三有意為之,更多綿軟的觸感朝他壓了過來,令人怎麼樣也聽不清楚他們的交談聲。


Munin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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