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BL】九重葛 01

【原創BL】九重葛 01

薪御能企劃衍生本


【第一日】 


紙不知道自己在哪。

 

前方是人聲鼎沸的祭典,中央舞台高掛著紅燈籠,人群圍著圈跳舞,扛在肩膀上的巨大山車隨著呦喝聲從鳥居正中穿過,音樂與鼓聲將夜空染紅,火把點亮人們臉上的笑容。所有人都歡欣鼓舞地融入慶典中,只有他覺得自己的存在有如異常——對於自己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他毫無印象。

 

紙試圖理解這一切。

 

他正站在舞台斜後方的陰影間,身後樹木的縫隙中似乎藏著座小小的神社,檀香氣味幽微,仔細望去卻又找不著了。左手心有異物感,攤開一看是枚御守,帶著光澤的紅金色繡線為底,中央浮凸的幾字是陌生的語言。看見御守的瞬間,紙後頸傳來暖洋洋的微熱感,像是陽光灑落。

 

這東西或許很重要。紙想。身上的浴衣沒有口袋,他只能將就地把御守穿進腰帶上的帯締,但一低頭就有東西從頭上滑落,蓋住雙眼。

 

他伸手,有個聲音卻快他一步。

 

「別拿下來。」

 

紙望向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邊的男子。

 

男子穿著和眼睛一樣鮮紅的狩衣,深紫色的單包住頸項,有著白色的短髮與赤紅的雙瞳,左臉有兩條從臉頰延伸至下顎的疤,彷彿下一刻就會冒出鮮血,身高高出紙一顆頭,讓紙必須抬頭才能與他對視。

 

雙眼對視的瞬間,紙的內心傳來異樣鼓動,他忍不住好奇地打量男子。

 

「別拿下來。」誤會他眼神裡的困惑,男子再次重申,伸出手替紙將面具戴好,「有點麻煩,但這五天內最好都不要拿下來。」

 

五天?紙心想,不對,更重要的是——

 

「請問您是?」

 

男子眼裡一閃而過的情感太過複雜,紙讀不懂究竟是感傷或釋懷,一聲嘆息後,他說道:「喚我『九重』。」

 

「九重。」

 

紙依言出聲呼喊,摒棄了習慣使用的敬稱與敬語,連他自己都感到意外,像是他本來就該這麼喚著。

 

九重彎起嘴角笑了。

 

直到五天後,紙才明白那彎笑容的涵義。那就像是遊蕩多年的旅人終於回家,表情滿是期待與緊張,心裡卻隱含愧疚與罪惡感,惴惴不安地推開家門前一刻的表情。

 

但此刻,紙只是想著,為什麼這樣的笑容會讓他懷念呢?

 

†††

 

 

九重正在解釋祭典的規則,紙卻有些走神。他總覺得自己認識九重,否則無法解釋只要待在他身邊,內心就會湧起一股熟悉的親切感。

 

在理解九重吐出的一連串話語後,紙開口詢問:「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誤闖了妖怪的祭典,要在這裡待上五天,等祭典結束才能回到人類世界。與此同時,只要在祭典途中被妖怪看到全臉,就會成為妖怪的食物?」

 

「還要消除『花瓣』。」

 

「對了,花瓣。消除方式是去妖怪開設的攤位上五次,獲得妖怪的認可,讓它們幫忙消除花瓣。而等到全部消除後,才能回到人類世界?」

 

「對。」

 

紙輕輕摸著自己臉上的紙面具,「原來如此……」這就是他戴著面具遮臉的原因。

 

「沒錯。」

 

「那御守呢?御守又是從何而來的呢?」

 

「你的御守是山神大人發的,如果面具不小心掉了,可以保護你的真面目一次;我的御守是面具攤老闆給我的,可以增加一片花瓣。」

 

「所以你是妖怪?」

 

「……對。」九重頓了一下,「你怎麼知道?」

 

「妖怪的目標是讓人類無法離開祭典,所以增加花瓣的御守當然是給妖怪的。不過其實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這個。」紙輕輕用手指點著自己面上的白色面具,「你沒戴。」

 

「啊。」九重恍然大悟,一臉失策的模樣。

 

但當然還有其他原因,外貌也是其一。即使兩人身在暗處,九重的五官仍在月下隱隱含光,深邃雙眼與挺拔鼻樑配上有些薄情的嘴唇,妖異中帶著銳利,完全不似人類。

 

夜色優美,下弦月高掛在天際,空中有無數燦亮星斗,卻無法奪取紙一絲一毫的注意力。望著九重,他有些出神地想,妖怪的長相都這麼魅惑人心嗎?

 

「紙。」九重出聲喚他。剛剛他們已經交換過姓名。

 

紙回過神。

 

「面具,我也戴著比較好嗎?」九重問。

 

「你想隱藏身份?」不然有什麼遮掩的必要嗎?

 

「不。只是……你不害怕?」九重摸著自己臉上的疤,他很久沒看過自己的臉了,不知道這兩道疤是否還是清晰。不遠處祭典的歌舞聲不斷,但他清楚聽見其間混雜著細微到幾乎聽不見的人類哭喊。那是違反規則的人類知道自己即將面對死亡時,喉間難以壓抑的悲鳴。他們是該害怕此地,紙也不例外。

 

紙偏過頭,望向不遠處的祭典燈光,月光下淡紫的髮絲過於閃耀,有如銀白色蛛絲,順著他的動作垂落在額間,將白色貓臉面具上豔麗的紫花遮去大半,而面具沒遮住的嘴角微彎。

 

「你是好心提醒我『規則』的妖怪先生,我怎麼會怕你呢?」

 

九重的語調驀然沉下,「你怕我。」

 

沒有回答,紙笑了笑,將顫抖的指尖悄悄收進袖口。當然是怕的,對於如何來到陌生之地,他毫無記憶,隨時可能成為別人的盤中飱,卻不能選擇逃跑,只能靠近、參與,否則就失去離開的機會。目前,除了相信面前似乎帶著善意的妖怪之外,他也別無選擇。

 

一想到再也無法回到寧靜的日常生活,無法在陽光下用指尖掃過書架上一排排的書籍,紙內心升起一片虛無的恐慌。

 

不只是害怕,他似乎還忘記了更重要的事。

 

某件,他即使毫無印象,仍然像是執念纏在他心裡的事。

 

「但就算你怕我,我也不走。」像是發誓般,九重低聲卻堅定道,「我會保護你。」

 

靠著從林間灑下的月光點點,紙看見九重紅色眼瞳裡正燃起隱隱的火光,溫暖到讓他幾乎像被灼燒。

 

「我們以前,認識嗎?」他輕聲問。

 

『黎虎,我們可以成為朋友嗎?』

 

「我們是朋友。」九重告訴紙。

 

 

†††

 

 

朋友?

 

這個名詞帶給紙強烈的違和感,像是以往被誤認成女性般,他幾乎開口糾正九重。但明明他根本不認識九重,這股欲望又是從何而來?

 

難道他們曾經認識?

 

「對不起……我不記得你。」他開口。

 

九重搖頭,沒接受他的道歉,溫和道,「計畫就是如此,你本來就會遺忘一些事情的。」

 

什麼意思?

 

「誤入祭典就會失憶?」紙問。

 

「不。」九重告訴他,卻有些遲疑,「不一定。不算失憶,只是有些事情……暫時想不起來。等祭典結束,一切順利的話,記憶就會恢復。」

 

一切順利?

 

「所以忘記什麼,忘記哪些,都不一定?」

 

九重胡亂點頭,「可以這麼說。」

 

紙點頭,內心卻覺得事情不對勁。他認真回想自己究竟還想得起什麼,卻發覺除了名字、現在工作的書店,還有以前曾在某個學園度過的時光之外,他想不起任何事,即使是有印象的部分,細節也模糊不清。他的記憶像一片荒漠,只有隱約的海市蜃樓若隱若現。

 

「忘了很多事?」九重觀察紙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問。

 

「一些些。」他笑笑。幾乎全部都不記得了。

 

「這樣啊。」九重猜出紙的意思,但這結果也在他的預想中,「一直站著也不是辦法,你應該很累了?先找個地方坐下?」

 

「還好。」

 

紙評估自己的身體狀態,不僅沒有疲倦,甚至比平常更有精神,雖然不確定從書店下班後,他是如何誤入祭典,但祭典通常都在神社裡舉辦,方才九重也提到了山神,這麼一想,離書店最近的神社倒是不遠,只是他很少去,而這裡說不定就在那間神社附近。

 

不過想這些做什麼呢?現在他也離不開這裡。

 

「對了,請問你知道現在幾點鐘了嗎?」

 

九重回想,「不久前鐘聲敲了兩聲,大約二點十分左右。」

 

「已經這麼晚了?」預料之外的時間讓紙著實吃驚,他以為現在不過晚上八點,竟然已經是隔天凌晨了。

 

「妖怪的祭典零點開始,再過幾小時,第一天晚上到來時會更熱鬧。」九重告訴他,「聽說祭典的前兩天是最熱鬧的時候,不遠千里趕來的妖怪會陸續趕上、加入,直到第五天的二十四點,祭典收尾。」

 

意思是,現在或許還算安全?

 

紙想了想,「這裡會有人類可以吃的食物……沒有也沒關係,有喝的也可以。」五天裡至少得找到水才能活下去。

 

「食物不用擔心,很多妖怪飲食習慣跟人類類似,所以一般祭典有的這裡也都有。」

 

「既然這樣,你願意和我一起去祭典裡逛逛嗎?」

 

「當然好!」九重立刻回答,紙彷彿看見他頭上多了對雀躍的直立耳朵,卻又立刻沮喪垂下,「但你不是害怕嗎?」

 

明明擁有妖異的外表,卻沒說上幾句話就露了餡,看上去傻呼呼的。紙忍不住想笑,又立刻回過神提醒自己。

 

不行,不能相信妖怪。不能相信任何人。

 

但為什麼不能相信呢?妖怪和人類的不同之處,他在沒有親自確認的情況下就擅自判斷,真的好嗎?

 

他該完全信任九重說的一切嗎?

 

「害怕也不是辦法,還得在這裡待五天,總不好意思一直麻煩你。」他輕聲道。

 

「我一點都不介意。」九重說,低著頭認真望著紙。

 

但我介意。

 

「那就先跟你說聲謝謝。」紙輕聲道,聲音有些雀躍,面具陰影下的嘴角卻像一條毫無起伏的直線,「但既然都來了,其實我也很好奇妖怪的祭典究竟有什麼不同,所以還是一起去瞧瞧吧?」

 

「那好吧。」火光映照著九重,他臉上表情滿滿都是擔心,但仍順著紙的意緩步往前走去,「千萬別離我太遠。」

 

「我會的。」

 

兩雙木屐的足音一前一後從林間走出,走進熱鬧歡騰的祭典當中。

 

 

†††

 

 

「意外的多人呢。」紙說。

 

「畢竟祭典一年只有一次,很多妖怪都會來湊熱鬧。」九重說。

 

「我不是那個意思。」紙笑了笑,「我是說,意外的多『人』。」

 

擁擠的人潮中,戴著面具的人們與形形色色的妖鬼貌似各佔一半,許多妖鬼以人型姿態出現,只顯露部分鱗片或耳朵做為特徵,少數則現出大蛇或狐狸的原型,走在擁擠的攤位中引起小小騷動。而其中有不少人型的妖怪,甚至與人類勾肩搭背,還聚在攤位附近一同玩耍。如果不認真打量,看起來幾乎就只是個普通的祭典,畫面詭異又祥和。

 

「確實……但千萬別掉以輕心,並不是看上去友善的就會表裡如一。」

 

不善的視線從四面八方而來,像是在打量九重是否有能力保住身後的美餐。雖然他已經偷偷趁紙不注意時在他身上留下了自己的味道做為標記,但妖怪本就是弱肉強食,迴避有標記的人類只是禮節,並非必須遵守的規則。再加上他的力量……

 

「你好像有些浮躁。」

 

紙注意到,九重幾乎每幾秒鐘就回頭看他一次,像是擔心他消失般,不斷確認他的存在。

 

「你走前面吧。」九重索性繞到了紙後方,「我一直怕我一不注意你就消失了。」

 

「是擔心我迷路?」

 

「只是不想讓你離開我的視線範圍。」

 

紙怔了怔。

 

「原來是這樣,那由我來帶路吧。」他輕笑,在人潮中接續著往前方開路。

 

觀察了好一陣子,紙注意到有些人類掏出錢包裡的現金付帳,而妖怪也一臉稀鬆平常的收下了。

 

「原來妖怪的世界也是用錢付帳,我還以為會有不一樣的做法。」

 

九重想了會,告訴紙:「畢竟有很多妖怪喜歡人類世界的繁華,也會購買人類的產品。再加上祭典總是邀請很多人類,接受現金交易也會比較簡單。但最常見的方式是以物易物。」

 

「像是那邊的『用一個故事來交換糖果』?」紙指著路邊的攤位,九重點點頭,「那是百物語的青行燈,說了『故事』,『故事』就會被收走。」

 

紙悄悄打量那個攤位。跪坐在攤位上的藍色長髮男子閉著眼睛,穿著與髮色相同的合身浴衣,衣服上的細密白色花紋相當別緻,但定睛一看才會發現,白色花紋其實是一個個文字相連,像是佈滿全身的詛咒。

 

攤位佈置的相當簡潔,只有一張面前的矮桌,和背後的裝飾牆,牆上的木牌只掛了寥寥兩個,還有很多空間。矮桌上點了支蠟燭,燭火在人潮紛亂擁擠下仍穩定而持續的燃燒著,不為外物所動。

 

「想說個鬼故事嗎?」男子對著紙睜開眼睛,眼裡是一片雪白,「說得好就幫你消除一片花瓣。」

 

對上非人之眼,紙打了個寒顫,九重立刻靠近紙,附在他耳旁低聲說,「不用害怕,在實際說出故事以前,青行燈無法對人類造成傷害。」

 

九重身上帶著一股熟悉的香味,讓紙感覺心安許多,他小聲問九重:「可以拒絕嗎?」

 

「可以,拒絕就是交易失敗而已。不過尚未獲得百物語的青行燈力量不大,如果可以趁現在消除花瓣會比較好。」

 

五日的祭典,五瓣的花。但是,花瓣消除後,真的可以回到人界嗎?還是這又只是另外一重陷阱呢?九重說,規則是山神大人告訴他的,那麼,山神又是什麼樣的存在呢?既然是保護人類的存在,為什麼要把人類拐進祭典當中?如果他站在妖怪那方,那麼消除花瓣究竟是對或錯呢?

 

他又有必須回去的理由嗎?

 

他什麼都想不起來。

 

一切尚未確定前,最好不要輕舉妄動。紙暗自決定。他對著青行燈化身的男子禮貌道:「尚未想到適當的故事,如果想到,會再過來的。」

 

「靜待您的故事。」青行燈閉上眼睛,坐在攤位上像睡著般又不動了。

 

 

†††

 

 

祭典彷彿無窮無盡。

 

鐘聲響了數次後,天色已大亮,但紅色的燈籠仍沿著路不斷延伸,形形色色的攤位層出不窮,即使相似的攤位都有著不同的特殊,若是未待在此處,紙窮盡想像力也無法描述這裡的萬分之一特殊。

 

新奇感支撐著他前行,等回過神來,鐘聲已經敲了六響,天亮了。

 

他猜測自己已經走了幾十公里,但身體卻奇蹟似地完全不感到疲倦、飢餓或口渴。

 

也幸好如此。如果可以,他不想吃任何東西,他不希望一不小心就吃了冥王的石瑠籽,得永遠留在這裡。至少在他搞清楚一切前他不想。九重像是知道他的想法,並沒有開口詢問,只是沉默地在背後跟著他走。與自己如出一轍的規律步伐始終陪在身後,讓紙隱隱心安。

 

「九重,你會累嗎?」

 

「不會,祭典舉行中,不論是人類或是妖怪都是不會累的。」九重回答,「這是山神大人的祝福。」

 

「所以這裡沒有地方可以休息嗎?」

 

「你想要休息?」

 

「嗯,至少找個地方待著。」他想花點時間梳理想法,能有安靜坐著的地方更好。

 

「有是有,但……我帶你過去吧。」雖然不想面對,但紙的需求才是第一優先。下定了決心,九重咬咬牙拉著紙脫離了攤位與攤位中間的石板路,往兩個相鄰攤位中間的小徑鑽去。

 

「欸?」紙的步伐被拉得有些凌亂,踩在碎石路上的紅木屐也讓他有些搖晃,只能拉住九重維持平衡。但隨著九重左彎右拐,沒幾步路他們就出現在一棟房子的門口。

 

那是棟古色古香的木造建築,灰色的瓦片屋頂配上檜木色的牆面,門兩旁掛著兩盞紅燈籠,燈籠亮著表明正在營業中,而門上的白色布簾寫著三個黑色的字——

 

「離人館。」紙念著,而九重打了個寒顫。

 

感覺到九重的排斥,紙偏頭問:「你不喜歡這裡?」

 

「也不是,只是……不太會應付她——這裡的老闆。不過祭典才剛開始,她應該會出去找朋友,運氣好的話不會遇上。」九重深吸了口氣,拉開拉門。

 

門裡果然空無一人,只有一把黃色的鑰匙放在近乎黑色的木製櫃檯上,櫃台後方的牆面掛了將近五十隻鑰匙,只有幾個鉤子上是空著的。

 

「太好了,我們快點上樓。」九重鬆了口氣,撥開門簾就走進門內,紙跟著九重,看他拿起桌上那把鑰匙,鑰匙上掛著木牌,寫著紅色的貳零壹,九重抬腳就往樓上走,紙一把拉住他。

 

「怎麼了?」九重困惑地問。

 

「這裡是一家旅館?」紙問。

 

「對。」

 

「只有一把鑰匙?」

 

「對。」

 

紙沉默地看著九重,九重也用困惑的眼神回看,好一陣子才反應過來。他脹紅著臉辯解:「這,這裡的規則就是這樣的!一次進來只會拿到一把鑰匙!不是我故意這麼做的!」

 

大概也猜想得到,但跟妖怪同住一房還是讓人有些不能接受,尤其是還得顧慮面具。紙試圖想出其他辦法,「那如果現在出門再進來的話?」

 

「沒用的,推開門的時候就已經進行『預約』了,除非直接辦理退房,或是加購房間也可以,但是現在離衣不在,兩種方式都沒辦法。」九重抓了抓頭。他本來想說離衣不在正好,他們可以偷偷住一晚就付錢離開,也根本沒想過跟紙分開住,沒想到這反而讓他們陷入尷尬。

 

「離衣是老闆娘的名字?」紙問,看見九重點頭之後又問:「你們很熟嗎?」

 

這個問題反而讓九重想了好一陣子,「好幾百年沒見過面了,不過最近剛見過面,不能說是不熟,但也不算熟吧。」連九重自己都沒發現,說到離衣,他的臉上便情不自禁露出笑意,彷彿無奈又像是歡欣,讓紙的心泛起陰暗的黏稠。

 

默不作聲點了點頭,紙轉身就往樓上走去。

 

「紙?」九重用疑惑的眼神看他。

 

「不是要住宿嗎?上樓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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