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OK][狂聰]思念成狂(06)

[卡拉OK][狂聰]思念成狂(06)



作者:冰瑚

衍生:去唱卡拉OK吧!

配對:狂聰

分級:目前PG-15

注意:融合電影與漫畫的劇情,含家庭餐廳的進展~





日子一天天過去,聰實迎來了期中和期末,沒空再去胡思亂想多餘的東西。

法學相關的科目並不算好唸,除了要背一大堆法條,還要看各種案例、判例,必修之外還有選修的課程需要完成,因此等岡聰實回過神來,才發現不知不覺中他的第一學期已經結束,時間進入到炎熱的八月。


開始放暑假了,身邊的同學大都各自返家,或者相約出去旅遊。有朋友邀他一起去京都,他沒有拒絕,並且在知名的神社裡順道買了護身符,一次兩個。因此直到九月多,他才匆匆忙忙趕上假期的末尾,趁機回了一趟大阪。


時隔五個月的返鄉,街道上的一切看起來既熟悉又陌生,回家的路依然是那條,他在前往南銀座的巷口前停頓許久,卻發覺已經找不到熟悉的招牌與告示。

早就改建成大飯店了,這個他從前曾經意外闖入,遇見了某個人,並且倉皇奔跑過的街道。

閉上眼深呼吸,忍住拿起手機來觀看的衝動。


距離他們上次的聯繫,一晃眼就是三個月前,在他們吃完中華料理,在他將手錶泡水之後。男人的留言停在囑咐他好好學習的那一句,並未提醒他要歸還手錶,於是聰實也就裝作不記得這回事,把那隻錶擺放進櫥櫃深處,塞在零錢罐的後方。以為看不見就能夠當成不存在一樣。

但是成田狂兒並沒有真正從他的世界裡消失,這個人的名片還塞在他手機保護套裡,租屋處的零錢罐裡堆滿為了這個人而存的硬幣。讓他只要在街上看見某個穿著西裝、挾帶著菸味的背影,就會不自覺地偏頭留意。

糟糕透頂。


意興闌珊的岡聰實把自己關回老家,窩在房間裡,以當沙發馬鈴薯為志業,懶懶散散地甚至連門都不想出。

在這個距離某人太近的城市裡,他太害怕了,怕他們會在隨便哪個街角相遇,讓他毫無準備、還待豎立起的圍牆徹底崩塌。

大概是看不過他整天陰沉躲在房間裡的模樣,母親藉口梅田那邊正在舉辦世界章魚燒博覽會,要他和父親一起過去看看。不論如何,身為一個大阪人是無法抗拒章魚燒的。


他在人潮擁擠的會場裡和父親走散,遇到了許久不見的和田,在平靜的閒聊中稍稍談起了過去,並且在父親的尋人廣播中結束了這場偶遇。

知道故人過得不錯,擁有值得奮鬥的未來,或許是比任何事都要令人感到高興的。


他也……

捧著一盒章魚燒,在夕陽中慢慢停下了腳步的岡聰實恍然明白,或許他也只是想要這樣。


想要和成田狂兒在某處遇見,普通地相處,普通地閒談,普通地知道對方的近況,再普通地告別。而不是讓那根刺長在心底、越挖越深,在陰暗的沼澤中開出一朵就連他自己也畏懼於描述的荊棘之花,刺傷自己又刺傷他人。

那樣或許更好,對於岡聰實,和成田狂兒來說,都是。



*



總算熬過熱到令人煩躁的天氣,到了十月初,某個剛睡醒便稍稍感覺到涼意的早晨裡,聰實陡然間意識到,有人已經四個月不曾聯繫他了。

這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在不久之前,對方甚至整整消失了三年多,毫無音訊。似乎只要他放棄去牽住那條將他們扯在一起的細繩,對方也會任由那條比羽絮還更虛無縹緲的絲線消失於空氣中。


還是一樣過分呢,成田狂兒這個人。

只會讓人平白無故擔憂與在意,害怕對方其實早就死在自己看不見的某個角落裡,才會如此冷酷地將他再度撇下。


坐起身的聰實在睏意中直視著被他放到桌面上的存錢筒,數著兩張紙條上寫下的正字記號,一邊按下手機的搜尋功能,盤算起了目前他總共儲蓄起多少的金額……似乎還不太夠,但是等到十二月,或許就剛剛好了。希望如此。

下定了決心,於是這回換聰實打破訊息欄的一片寧靜,粗魯地問對方是否還活著,說了十二月想見一面的事。


幾分鐘過去了,對面並未顯示已讀,因而莫名感到受挫的聰實決定重新躺回褥榻,直接睡到第二節課開始前再起來。


中午,等待下午課間的午休時間,他和朋友們去學生餐廳裡享用午餐,當然一如既往吃的是半價菠蘿麵包。

或許是他頻繁查看手機的舉動,讓朋友好奇問起他等等是有什麼約會嗎?怎麼一直注意時間,之後他才冷冷淡淡回答沒事,只是在等一則訊息而已。

將手機蓋上,艱難嚥下了麵包,他裝作認真地聽同學們討論起下午教授會隨機抽考的進度內容。


打工時的手機是必須收起來放進櫥櫃裡的,因此就算相當在意,他也只能將注意力放在門口,向下一個進來的客人說起歡迎光臨,接著點餐、送餐、結帳,送走一個又一個的過客。

等累得筋疲力竭,回到租屋處將自己清洗乾淨,躺到床上,他才再度點開訊息欄,終於確認了成田狂兒確實還未給予他任何的回覆,甚至連已讀也沒有。


什麼嘛。

又要再來一次嗎?再一次從他生命裡悄聲無息地溜走,只留下陷入徬徨與糾結的自己。

他不要再經歷這樣的一個三年,既痛苦又疲倦,明明他已經逃離了大阪,遠離存在著許多成田狂兒氣息的街道和景色,怎麼還是一樣掉入了相同的迴圈裡,始終游不出來?


好生氣啊。

對他來說,今天大概又是個無眠的夜,畢竟就算真的睡著了,某個可惡的人也會不請自來地進入他夢中,靜靜看著他微笑,任由他站在原地默默哭泣。



*



幾天後,當他好不容易將這件事淡忘了,男人卻又如同與他作對那般,忽然就出現在他面前。


什麼鬼?

怎麼會知道他在這裡打工的?他應該沒有講過地點才對。

對面的人是誰?之前總來餐廳裡趕稿的漫畫家和助手?這古怪的組合到底是怎麼回事?半夜不睡覺三人組?是熟人還是朋友?為什麼明明來他上班的店裡用餐,卻一聲也沒提醒他?


越想越氣,聰實就越面無表情。

老闆耳提面命對待顧客時的最高原則,面戴微笑、態度親切……還有什麼?算了,反正是成田狂兒,就都算了。


陰沉著臉,用最差的態度詢問客人要點些什麼餐,等對面的漫畫家助手說完後,繼續接著的就是男人。用笑嘻嘻的、若無其事的模樣說想吃炸豬排飯。

嘖,到底有沒有在認真看菜單啊?這個人。

被他以並沒有這道菜堵了回去後,男人改成點漢堡排。怎樣都好,就快點吃一吃,然後滾遠點吧。


明明就有空來和朋友聚餐,怎麼會連回覆自己訊息的時間都沒有?太過分了,大混蛋成田狂兒。

將點單傳給主廚,坐回櫃檯的岡聰實,卻用手撐著下頷,目不轉睛盯著距離他最遙遠的那張長桌。隔板太高了,他看不見男人說話時的神情,但深夜並沒有幾個客人存在的餐廳裡,那桌過於熱鬧的閒談聲總會不時飄入他耳裡。


是在聊些什麼呢?那個他無法融入的世界。

好讓人……氣餒。


將手撐在面頰上,固執地凝視前方的岡聰實,被廚房裡的呼喚喊回了飄遠的神智。將那幾盤餐點陸續送上去後,他們沒有再繼續對話。

您的餐點來了。謝謝。要為您收拾餐盤嗎?好的,麻煩了。這邊結帳,多少錢?總共……日圓,感謝惠顧。

諸如此類官腔死板的往來,並不能稱得上是對話。


所以,這就是成田狂兒所謂的「努力」嗎?明明他只說了有禮物要送給對方,請務必收下,還未透露那些糾結在他心底隱藏得更深的想法,關於他想要將距離拉開,關於他覺得他們應該到此為止。

即便這些縈繞於胸口,總會引起他在意、揪心的情緒,還未被他真正釐清;即便他們的關係,從來都沒有一個像模像樣的開頭,當然也就無所謂結束。


男人在他大聲喊停之前,就已經機警地率先於他面前拉起了封鎖線,告訴他好好待在這一頭,不要隨隨便便就跨越。

噁心、暈眩、難受、想吐。等到客人連同成田狂兒那桌一起離開後,岡聰實才和廚房說了聲自己不太舒服,藉口躲進窄小的隔間裡休息。

一口氣喝完半瓶礦泉水,從櫃子裡取出手機的聰實,這才發現男人原來趁著吃飯時傳了訊息給自己。說下個月還會再來東京,並且約他去吃燒肉。


太晚了啦,大笨蛋。

見到面了才想起要回應他,就已經太晚了,如果他是法官,早就已經把男人判死刑了的那種程度。


然而或許是休息過一陣子,喝了足夠的水,或許是總算收到男人安撫一般的訊息……那股不停翻攪於胃袋之中,令他隱隱作嘔的不舒服,總算是稍微消褪。

畢竟是燒肉啊,是每天只能花大概五百日圓的、現在的他吃不起的美食,那樣的話,他倒是挺想去的。


不要去細想太多、預設的太多,不要過早把答案解讀出來。

聰實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


他慢慢打字,問對方要約哪時候?吃哪一家店?最好是貴一點,讓他能夠卯起來把這個人的錢包給徹底吃垮。

這次倒是很快就回,明明已經半夜三點多了,怎麼還沒睡覺?是剛回到大阪不久嗎?新幹線又沒有那麼晚的班次。

還未確定要在哪家燒肉店吃飯,只告訴了他大概的時間,問他那個週末有沒有空,最後兩人約定了禮拜日的晚餐。


還必須再等待一個月,再煎熬一個月,然而或許這一切即將步入尾聲,他想著,默默在心底為他們彼此剩餘的日子進行著最後的倒數。



*



天氣開始轉涼,讓聰實在背心外多加了件連帽衫。

上周才剛剛結束了體育祭,他們系所拿到了不好也不壞的成績,至少不是最後一名。為了犒賞這段日子拚命在大太陽下練習的辛勞,學長姐帶著他們這些學弟妹出去吃了好幾頓,連帶效應就是最近他的午餐總算能夠偶爾出現一次正常的咖哩飯或者鹽味拉麵,讓身邊的朋友顯露出滿臉的欣慰。


太誇張了,他又不是不懂得該如何照顧自己的小朋友。

況且,這週他就能夠吃到美味的燒肉了。


星期六一大早,剛結束打工,準備回租屋處好好睡上一覺的聰實,卻在路上被完全不認識的古怪陌生人給攔下。

硬塞進他手裡的名片上寫著職業是撰稿人,行為卻像一個偏執的跟蹤狂。手上捧著一疊照片,張口就是刺探的詢問。有年輕的成田狂兒,也有他們吃飯時的模樣。他前一秒才剛脫口而出自己不認識照片上的人,下一秒就馬上被抓包說了蹩足的謊,尷尬地讓他想掉頭就走。


被問及和男人是什麼關係時,聰實只能回答是叔叔,只有這樣的年齡差和交往才是正常的吧。哪怕他其實並未意識到,自己所認知的「不正常」究竟又存在著怎樣的意義。

繼續被追問了認不認識坐在年輕男人身邊的少年,他只能老實回答不認識這張臉。


幸好對方並沒有窮追不捨,知道無法從他這裡得到更多答案後,很快便轉身離開,大概是不想將時間浪費在一無所知的他身上吧。然而說到底,這一切又與他有什麼關係呢?他只是個普通人,和屬於黑道的成田狂兒又不一樣,太不一樣了。

想出名的時候再聯繫?但他可不想認識什麼會把隱私全部寫在報導上的記者。那不是岡聰實想要的人生,他只想順順利利畢業,當上公務員,找個正常的工作,賺足夠的錢養活自己,至少能每個月吃上一頓燒肉……


原本滿心期待明天那一頓飯的心情被徹底攪亂,岡聰實拿著那張被硬塞到他手裡,他卻一點也不想留在手中的名片,抿緊了唇,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動彈。

如同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他想,或許自己真的應該下定決心了。不管如何,都得對於現在這樣不清不楚,又糾結困擾著彼此的關係,做出正確的、最好的選擇才行。


回家之後,聰實就沒再出門。他失魂落魄地躺回床上,卻翻來覆去了半天都沒能睡著。下班前於家庭餐廳飽腹一頓的員工餐現在正在他胃裡翻滾、攪動,差點就要沿著食道回到泛著噁心和酸意的喉嚨裡。

他大概是難受地蜷縮成一團了,將被褥弄得亂七八糟,蒙著頭把眼睛裡的酸澀和咬在舌尖的哽咽全都抹在棉被上,又在這樣迂迴而反覆的痛苦中昏昏沉沉地睡去。



*



星期日,經過了一整天的沉澱,聰實在出門時,已經恢復了往常的冷靜。

洗把臉,將頭髮梳整齊,換上一件年輕大學生會穿的T恤,整理了背包裡的東西,然後出門赴約。


他們訂的那家燒肉位在三樓,只能走樓梯上去。等他進去時,男人已經在桌邊坐好,甚至點了半桌的菜,就等著他出現。

稀鬆平常的問候,回應近狀的詢問,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最近的天氣,等第一塊肉烤好時,聰實終於提起了那個話題,說,有個人攔住他,問起關於成田狂兒的一些事。


他遞出去的名片被男人剛翻過烤肉的夾子夾住,拿到面前仔細端詳。

男人說知道這個人,卻並不認識,說與他們兩人無關,那位撰稿人只是在調查男人朋友的事,於是又一個名字在他們之間冒出來。那張名片沒有夾穩,落到了烤網上,發出一陣滋滋作響。


男人問起他衣服上的字母是哪裡的品牌,他照實回答,卻因為過於在意,把發音和那個被男人提起的名字搞混。針對他的提問,男人明顯答得漫不經心,東拉西扯的,讓他也跟著捉不住重點,最後歪了話題。

結果依舊沒能弄懂這整件事究竟是怎麼回事,大概對方其實並不想讓他知道吧。


男人夾起烤好的肉想放他碗裡,被他拒絕了。他才不要用夾過陌生人名片的夾子來吃東西,好髒,好噁心。

面前的人準備再拿新的夾子時,他直接用自己的筷子把肉放進嘴哩,咀嚼、嚥下。熟度恰好,搭配醬料的香氣和高級肉質細緻的口感,真的很好吃,好吃到讓他產生錯覺,似乎這幾個月來都沒吃到過令人滿足的肉類。


或者出於男人令人驚豔的烤肉技巧?因為坐在他對面的是這個人嗎?還是由於對方說了,讓他完全不要擔心──那瞬間湧上心頭的情緒,讓他差點忍不住落下眼淚,必須用手遮著半張臉,才漸漸恢復了平靜。

他繼續了那個被男人輕描淡寫擱置的話題,說,畢竟他也被拍到了照片,還被奇奇怪怪地追問他其實並不需要回答的問題,說兩人的關係太過麻煩,因此對外解釋是他的叔叔……


順理成章地,成田狂兒說起他的確有個侄子,和他大概差不多年紀,是繼上次說過男人的姐姐有女兒之後,哥哥也有的兒子。叔叔和侄子雖然許久不曾見面,卻也沒到想念的程度,當然,並不是完全地不在意,只是關係疏遠,所以就算擦肩而過了也無從相識。

知道對方還活著、過得好就行了。


啊、是嗎?是這樣啊,原來如此。和岡聰實此時此刻的想法是一樣的。

他也覺得,自己和成田狂兒應該維持的是那種關係,比朋友更近,卻類似疏遠的親人,走在街上無法第一眼認出來,但只要知道對方還好好地生活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裡,就已經足夠。

是這樣沒錯吧?


因此對於他接下來的提議,男人也應該要全然接受。




-tbc


糾結沉重還要繼續繼續...

其實比原本預計的字數還要多了所以最後本本可能也會比原本預計還厚吧(絕望趕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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