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mbura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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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停車場待了有一會了,發動的引擎嗡鳴,壓不住遠處生日宴會會場嘈雜的人聲。

 

  離開前我才想起那個同在人群裡的同伴,於是我朝他發出邀請。

  可時間一分一秒的從電子螢幕上流逝,那個無聲接受邀請的傢伙仍然沒有出現。我瞥了一眼後視鏡,在等待的空隙繼續回覆秘書的訊息以及部分直達我郵箱的電子郵件。點開某個眼熟的寄件人姓名時我才恍惚想起今晚聽見的消息,似乎有人跟我說過,今晚有幾個喜歡看小男孩出糗的傢伙會出席。哦,品味低下的老傢伙們。

 

  或許他被老東西們攔住了?我想不起那些名字底下的長相,但比起這些,我更關注我是否還應該繼續等待我的同伴。

 

  畢竟我的油也是要錢的。

 

  我想了想,熄了火。

 

  沒有冷氣的車內有點悶,我依然在回覆郵件,郵箱剩下的未讀數量就是留給歐恩的時限,我能做的最多就是走前替他報個警──當然,報的是宴會主人的警,反正這家主人給不了我什麼錢──不過可惜,在我聯絡別人前,副駕駛那側的門就被打開了。

  「怎麼那麼慢?」我手裡的私人郵件還沒編寫完,工作第一。

  「被設計了。」歐恩如實回答,聲音不緊不慢,像在回答我今晚宴會的點心口味如何。年輕人或許都是這樣的?對這種事情習以為常。我是說,我印象中混跡巢穴的年輕人大多是這樣。

 

  我不太記得自己年輕時出入宴會都發生過什麼,酒精有很多,藥物倒是沒有印象。也許是我的年代比較傳統,那時的人就連拐騙都堅持使用大量的酒,而不是這種容易被報警的手段。

 

  我發動引擎,打著方向盤,開往應該去的地方。

 

  夜風被隔絕在車窗外,路燈連成一片。燈火通明,我不必轉頭都能從玻璃倒影上看見歐恩的躁動,如果不是車座位不夠大,我想他可能會開始扭動掙扎,幸好我今天開出門的不是休旅款。

  「要去俱樂部,還是私人醫院?」我調整車內空調,冷風占滿車內空氣,感覺連呼吸都降了幾度,不過降溫的大概只有我。旁邊嗑了藥的小狗像落了水,擠出的回答都簡短得發燙。

  「……俱樂部。」

  我哼了一聲以表回應,車依然駛在夜晚的大路。宴會場離俱樂部有將近半個鐘頭的車程,歐恩的狀況看上去沒那麼緊急,我的油門始終維持在定值。

 

  就算緊急也沒有任何讓我超速的可能就是了。

 

  停等紅燈時我看了歐恩一眼,他看上去比我想的糟。那雙清透的眼蒙著霧,透出來的回應都模糊不清,我懷疑他連走路都有困難。

  「走不動的話,丟在車上和丟在車外,你可以選。」我不介意扛著他進入巢穴,但那會讓我看起來像個誘拐犯。綠燈,我收回投注在他身上的視線,右手轉動方向盤,左手則搭在車窗邊沿。

 

  歐恩沒有選,他靠了過來。

 

  粉紅色的腦袋在我頸邊嗅聞,像真的小狗。我不是很確定他能聞到什麼,有鑑於我本就準備中途離席,今天的香水是俱樂部專用款,或許此刻的我聞起來像巢穴,像他習慣的地方。

  我想腦子不清醒的人也沒辦法繼續和我對話,因此我決定不問他在聞什麼,以免他說我聞起來像東方的佛像。停車時,我甚至還沒開口,歐恩便扯著我的袖子,隔著襯衫啃咬我的肩背。

 

  看來是不可能清醒了。

 

  我搖頭。解開歐恩的安全帶,托著他的腿彎與後腰便將他拖過置物格,幸好他足夠輕,還在我抱得動的範疇。可惜今天開的不是休旅,我還得護著他的腦袋。

  「需要幫忙了?」我笑著,手掌壓著他的後腰,讓他硬得不行的傢伙隔著布料與我相貼。我是不在乎,但歐恩還年輕,年輕人的極限或許就是神智不清時咬我幾口。

 

  他看著我。

 

  居高臨下的,眼神銳利,像盯著獵物的獵食者。我這才想起他也是個Dom,會捕食、狩獵、吞噬的Dom。屬於人的理智被抹除時僅剩本能,或許這才是他粉紅色外殼底下的真相。

  我對挖掘真相沒什麼興趣,只是他這麼看著我會讓我感到有趣。

  托著他後腦的手施了點力,我將他壓向我。唇瓣相貼,有未散去的酒味瀰漫在我們中間,歐恩的嘴有點溫熱,有點冰涼。反覆吮舔時,某人的舌頭未經允許便意圖侵入到更深處,我配合的張口,任由他撬開齒關,在他的舌頭鑽入時咬住他的舌尖。

  歐恩依然盯著我,舌頭被控制,他的唇被迫張開,無法吞入口中的唾液沿著嘴角滴落。我的襯衫被他抓得皺了,他蠻不在乎,只自顧自的靠得更緊了些,唇貼著我的,還打算持續深入我嘴裡。

  

  嘗起來不錯,挺有毅力。我想。不過也就這樣了。

 

  我鬆了箝制他的力道,手臂擦過他的側腰,摸出放在一旁置物格的菸與打火機。歐恩還在努力攻城掠地,我是喜歡帶著黏膩的僵持,但不會有結果的僵持便沒有繼續的必要。金屬殼撥動的聲音被衣服布料摩擦掩蓋,我敲出一根菸。

 

  「張嘴。」歐恩是個Dom,但又怎麼樣?失去理智的人,無論性別都會理解如何享受。

 

  而我腿上這個失去理智的傢伙確實聽話,很值得獎勵。我在他後腰揉了一把,將菸放進他嘴裡,火光閃動,煙霧瀰漫,我哄著他吸一口。我聽見他嗆咳,那雙死盯著我的眼睛旋即轉開,咳得瞇了起來,沒幾秒所有的攻擊性便都被尼古丁包裹。

 

  哈。

 

  我笑得輕咳,青澀的、不會抽菸的年輕人超乎我想像的非常能提供娛樂。也是,這才幾歲,筆挺衣衫與面具之下依然是個孩子。我把菸拿回來,吸了一口後對我身上的人吐了一口,煙圈裊裊。歐恩瞪了我一眼,像在譴責我沒有公德心的行為。

 

  嘿,我可是挨了你兩口。

 

  平復呼吸的歐恩不再理會我,藥性似乎被菸一掃而空。早說,這麼輕易,我就會早點把菸塞進你嘴裡了。我還在抽菸,歐恩沒動,不知是不介意坐在我腿上,還是懶得爬回副駕駛。我抬眼時看見他在用手機,巢穴的APP。看來他確實咳得清醒了過來。

 

  但這範圍是沒辦法用APP的。

 

  他戳了幾下螢幕後似乎也發現了這件事,於是他拉開車門下車。我任由他離去,有兔子在的地方就是解方,何況我本就不會與他一起進入巢穴。

 

  「先生。」車門沒關,歐恩在車外叫我。

 

  我看過去,想著他是準備抗議還是準備報復,我想都不是,畢竟他──

 

  我在等他的回應,卻有什麼濕潤的東西先一步落在我臉上,有點粗糙,有點濕潤,是某人的舌頭舔過我鼻尖。

 

  還真的是狗。

 

  我回過神時,歐恩已經跑遠了。我看著那沒入黑夜的淺色背影,將菸與車一起熄了。下車,鎖門。晚風吹過被舔過的地方,有點涼。

 

  在兔子窩堵到一隻狗會很難嗎?我想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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