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15_紅白燦爛景夕¹⁄₂
十·薛西斯冬天。難熬的冬天。
弟妹帶著抗拒的我去到佝僂鳥嘴的診間,我想我一定面色鐵青,但被弟妹和鳥嘴四面夾擊,只能乖乖坐在位置上,伸出還腫脹著、有些錯位的手給鳥嘴觸診。
我實在不想就這樣發出痛呼,所以咬牙冒著冷汗別過臉,僵硬地在對方用沙啞的聲音詢問我「哪裡痛」時,咬著牙回覆:「你碰到的所有地方都很痛。」
秉持著對長輩的尊敬,我沒有對這個行醫多年的鳥嘴太過咄咄逼人。
鳥嘴以藥草熱敷我的手,再在上頭塗上泥,接著有點怯怯地讓我蹲下來,好把木板夾上我的上手臂,用布條嚴嚴實實地捆起來,時刻保持著弓起的復原姿勢。
「多、咳,多休息……」鳥嘴突然冒出的少年音讓我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她小碎步地移動著,直到背對著我才繼續說話,「多休息比較快好,冬天……別受寒,多喝熱水……」
「……我盡量。」
我乾巴巴地說。
但我離開沒多久便接到管事的外快消息,弟妹的眼睛死死盯著我看,並叫那通風報信的傢伙快滾。
我在說服弟妹自己要回去休息,才得到短暫的自由,然後——前往庫房。
做哥哥的也只是想為家庭盡一份心力。
管事懷疑地看了一眼我的手,我特意將他給予的三個玻璃瓶收進斷手處,將粗繩別到腰後,表現出自己尚不是個廢人,還可以勝任這份工作。
繩子、木錐、鋸子,萬無一失。
與兄弟偶遇的樺樹林距離不算太遠,若是一切順利,興許回家時還沒天黑——但很顯然地,我來的太晚了。
靠近諾鄔利的樺樹們早就遭到打工人的毒手,在冬日中因為諸多劃痕和拗折而瑟瑟發抖。
我不甘心地手腳並用著將玻璃瓶堵上洞口,並且晃了晃枝幹,但白色樹液楞是一丁點也沒流出來,早早就被榨乾了冬日僅存的價值。
我往樹林裡走。
那些帶傷的樺樹邊都有被人類荼毒過的雪腳印,偶爾還能在樹叢中見到一些正在裝罐樹液、等待著的人們,我特意避開那些地方,直到人煙罕至的秘境。
我挑中了一棵有我手掌那麼寬的樹,稍微扒開了乾癟的樹皮後,以鋸子切割到足夠滲漏出樹液的深度,最後用木錐往裡敲出一個坑。
樺樹汁哭泣一樣地從洞口湧出,我盡量快地以瓶口接住汨汨流出的白色眼淚,將玻璃瓶固定在樹幹上。
等待總是漫長的。
所以我靠著樹木,遵從弟妹的叮嚀和醫囑休息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