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04_演算法II

冬季04_演算法II

撒該‧麥克勞德


秋後霞月的安索格將會迎來一場大變。
生靈塗炭,哀鴻遍野,流乾的蜜與牛奶被掠奪;貪婪之人無所顧忌,直至藍雪花日,王軍與盜匪皆被神主接迎,染紅田野的不是楓紅,頭顱與熱血將成懲戒,罪罰綿延至迪爾泰,七罪於灰燼中重生。
謹言慎行,阿蘭·梅薩羅斯。我想你應該要明白,你的言語有著不可思議的力量;在你尚不自知時,你已是被神親吻過的人。
而我為此忌妒地發狂。
願你不被迷惑,也不去迷惑他人。儘管我也已經深陷其中——於你之裏,於你之外,於你之全。阿蘭,無論如何,你皆是我最喜歡的樣子。
我是能夠為你燃盡的燭芯。就算物換星移,就算時移世易。
我會與你同行。


我將情話參雜於筆記書信之中,倘若有人真的來翻箱倒櫃,想必還能反過來噁心他們一把。

也許塞點戀愛時的曖昧段落會更好?還能以此證明我們的情比金堅,若流傳出去,說不準還能蔚為風潮,謄在廉價的草紙上,成為吟遊詩人朗朗上口的唱句。

如果我將所有的心意拆分成解謎遊戲似乎更有意思。隱藏在句首,伏筆在句末,用錯位的符號兜進你我。那些成天疑神疑鬼,凡事皆要安個名目與解釋的傢伙,應該可以好好得到扭曲的教訓。

愛哪需要什麼解釋。


一年四季總有幾個時節讓人惶恐。近日上門來聽講的人多了,課堂上的不速之客連假裝的樣子也裝不出來,毫無禮節可言地在授課時間向學生們攀談,一如權威的施壓那般目中無人,高高在上的威脅語調無人能夠反駁,我無可奈何地只能任由他們以輕浮語言玷汙我研究講述的學問。

我唯一的精神慰藉只有阿蘭。幸好阿莫斯願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阿蘭在和我幽會時給我一個擁抱,而我願意為此寫首爛俗的情歌。


幾天前有個自稱歐維迪奧的傢伙,用著貴族的氣派支開無禮者旁聽。他的聲音如少年高亢而稚嫩,談吐得宜,容貌姣好而俊美,風靡了講堂裡的男女同學。

他在某一次的授課後留下,詢問我有沒有更多流傳至今的神學典籍,套話關於那些未曾記載於冊的民間俗事,內容粗鄙卻如夢似幻:把純潔之身作為連結,罪孽之人作為媒介,赤身裸體的跳舞與交合,以外鄉人的軀殼髮膚縫作降臨之帳,頭腳相連,口耳相接,流盡的血乾涸進地裡,如萬眾一心的執念。


不曉得何時出現的阿蘭在一旁聽的津津有味。我知道今天是與阿蘭有約的日子,我的忌妒和理智希望他能離開,求知慾卻在阿蘭侃侃而談時,希望他能夠留下來。

阿莫斯會恨我。

阿蘭隨口附和的話語讓我感覺陌生,我聞所未聞的惡寒習俗讓歐維迪奧眼神發光,他技巧性地引導阿蘭說出更多我不了解的世界。

那些甚至不屬於文明的範疇,我略知一二,卻從未透徹——我以為那樣的粗劣已經消失於時光洪流之中。


我對阿蘭的過去何其渴望,又感到何其恐懼。

我命令歐維迪奧退開一些,他的眼珠子令我害怕。對方也自覺自己越過了社交距離的失態,因而表現像個品行優良的好學生,嘴裡向我說著不著篇幅的感激之語,目光卻緊緊牢牢地黏在阿蘭身上。

單單只是這樣,我的心臟便緊張地宛如擂鼓,一百種阿蘭被奪走的想像在我的腦海裡循環播放;如同航行的指北針被紅月的海潮打得失靈,我不知有無的松果腺突突跳疼,那些從黑暗中浮現的噁心蛆蟲讓我頭痛。


我想擁抱阿蘭,於是我也這麼做了。

「撒該,」阿蘭雲裡霧裡地喊我,親暱地將頭靠在我的肩上,關心地拍撫我的背。那樣的溫存驅散未知,讓我安心又晃神,「你還好嗎?」

我告訴他:沒事的。


沒事的。

就算你是黑洞本身。

我也依然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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