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半麵包

兩半麵包



迪特瑪是個完美無缺的傢伙。掛有他名的商舖落滿城鎮,走路率性有風,漂亮妻子如影隨形,人人見了他都高聲致意,轉過頭去要他們的孩子多向迪特瑪看齊。

行商的免不了招來眼紅,但迪特瑪完美在於無人怨恨他。諾鄔利人喜愛他,迪氏商品日日暢銷,人們談起他從來只有好話。


話是人講的,人是錢買的。一枚銅板買到的評價能讓商舖多成交幾筆生意,世上沒有比這更完美的交易。迪特瑪是個完美的商人,他為自己買了名聲與瀟灑,買了漂亮演員隨他上街,迪特瑪為自己買了完美。


商人的皮囊下平凡無奇,是出自陰溝小巷間的過去。迪特瑪力爭上游,靠著虛情假意的謊言入了富人家的贅。他忘卻低賤的名姓,冠上妻名,揮霍親家的財富,在諾鄔利的商界大刀闊斧,一路走到現在的日子。


迪特瑪貪得無厭,買到完美的皮,還想為自己換骨洗肉。可要想臻至完美,得先擺脫妻子迪氏。

妻子迪氏相貌醜陋,體態臃腫,握有不愁吃穿的財富是唯一的優點。年輕時的迪特瑪打從心底嫌棄迪氏,但他強迫自己的身體為財屈從。

年輕的迪特瑪不只一夜硬著頭皮提槍硬幹,強迫自己在迪氏腫大的雙腿之間立起細小的棒,往腿間肥厚的唇裡猛插狂抽,迪氏讓他空虛難耐,沒有半點溫暖。年輕的迪特瑪不想面對自己被迪氏吞吐的恥辱,也不想與那張醜陋癱扁的大臉正眼相對,於是他緊閉眼睛裝作享受,草草了事。然而迪氏令他嫌惡便在於寡廉鮮恥,待他躺平不要多久又把手握向迪特瑪的小樹枝求歡。

迪特瑪咬牙站起,再次戳入迪氏的陰暗深淵,以免背後的陰溝暗巷再次抓住他的影子。迪特瑪緊抓迪氏肥大的臀,一進一出地往上爬。


數十年過去,迪特瑪終於坐擁自己的江山,生活近乎完美,但妻子日漸腫大的身子越發礙眼,亦是一根刺,插在迪特瑪的屁眼。迪特瑪終日如坐針氈,因迪氏龐然的存在在提醒他,過去的糞水只消拔開便會洩洪。想到這,迪特瑪渾身發顫。尖刺不得不拔,可動作不得不慎。


迪特瑪日夜苦思,還得躲避妻子巨大的陰影。他白日躲酒館,夜晚藏妓院,日夜不歸,享受沒有妻子的寬闊自由。他不禁內心感嘆,這要是現實,那可真是美夢成真!


美夢。美夢得要成真才夠格自稱,要不全是大話!酒館的醉客在白日之下囈語,高舉酒杯,與空氣奮力推撞,酒水飛灑惹來不悅的目光,怒意與醉意相互碰撞,眼見要擦生火花,迪特瑪起身起身勸和。不悅的神色看見名人,臉色緩下,腰間亮起的刀光收回。唯有方才那名醉客仍大聲嚷嚷。

我可要發達了!因為我把夢變真了!我無所不能!醉客扯開嗓,一手抓著袋金幣大搖大晃,一手酒杯飛到牆上。


迪特瑪主動為醉客買帳,從萬分醉意裡挖掘秘密。醉客嘻嘻笑,低聲說這全是麵包的功勞。醉客洋洋得意,告訴迪特瑪,說他向麵包許願要買馬,麵包聽了便還他一大袋金幣幫助他。

醉客如爛泥,極有可能是胡說八道,但若能甩開背上沉重的迪氏,迪特瑪什麼方法都願意嘗試。他進一步追問,招手為這坨爛泥買了更多酒水。

迪特瑪是個精明的商人,待醉客吐露更多麵包的祕密後,才把酒推進那糨糊般的手中。醉客幾乎不省人事,手指一軟,一大壺酒又摔在地上。迪特瑪頭也不回,趕在昏黃前找到醉客口中那間麥氏麵包。


麥氏麵包格局不大,藏身狹窄的陰巷,多少讓迪特瑪想起他賣不掉的過去。他和麥氏麵包同樣,生於這類骯髒陰灰的狹巷裡,巷裡的積水讓整條路更像陰溝。迪特瑪涉水,內心艱難地來到店門前,兩隻鞋被髒水浸得濕重,十根腳趾宛若踩著軟爛的麵包。


迪特瑪付了錢,也不顧麥氏熱情招待,只管拉上兜帽匆匆離去。不知道麥氏有沒有認出他?他會記得鼎鼎大名的迪特瑪曾大駕光臨嗎?


麥氏麵包毫無疑問是窮人麵包,比迪特瑪小時候吃過的麵包更要窮。不只價格便宜,口感如石頭,嚼在嘴裡一種艱苦乾澀的韌性,同一塊麵包咬上幾十分鐘才能勉強嚥喉,屆時頰痠嘴疲,連吃下另一半的飢餓都沒了。確實是適合窮人的麵包。


醉客說,要想心想事成,得將麥氏麵包剝成兩半,在心中許願,吃下其中一半,剩下那半隨身攜帶,心想保證事成。

迪特瑪奮力嚥喉,一面許願與龐大的迪氏永遠分開,麵包終於入肚。他沒有趕著吃剩下的麵包,而是把剩下那半麵包塞入懷裡,完成了醉客提供的每個步驟。


那醉客醺爛如泥,唯有講到這麵包時神采飛揚,惹得迪特瑪不禁信以為真。想來,天底下怎有這樣的便宜事?什麼心想事成,什麼美夢成真。麵包就是麵包,怎可能成其他東西,更不可能給人一大袋金幣。

迪特瑪為自己一時的鬼迷心竅嘆息,不只平白無故為素不相識的陌生人買醉,還逼迫自己吃了難以下嚥的麵包,不只虧本一樁,更有損自己平時高超的生意眼光與手段。

儘管這事只有在迪特瑪自個兒心中,憤恨依舊難平。為了一洩心頭的糾葛,迪特瑪腳跟一轉,跟隨昨天的腳步來到妓院。

迪特瑪的要求不多。他唯一在乎的是女孩的乳房是否足夠渾圓白嫩,胸上的脂肪是否能以夾起他。他像個嬰孩般吸吮眼前雪白的乳,不知怎麼地竟想起自己懷裡的那半麵包。

迪特瑪伸手確認胸前的兜袋,隔著布料摸到那片硬梆梆的物體。還好,麵包還在。他驚覺自己竟鬆了口氣,繼續沉浸在眼前碩大的乳房裡。


想來迪氏的乳房也夠豐厚,但迪特瑪怎樣都覺得上頭沾著小麥色,連白麵包的一半白都沒有。迪特瑪突然心底感嘆,今天吃的麥氏麵包雖不怎麼像樣,但顏色倒挺惹人喜歡。他沒想過那樣白的麵包吃起來竟能如此窮酸。

迪特瑪雙手抓著兩坨圓厚的乳房,把勃起的陰莖插入兩顆乳房間的小縫。他永遠記得人生第一次吃的麵包。那時他父親讓他去給大戶人家幫佣,為腦滿腸肥的有錢人把屎把尿,人家說什麼他都遵從,叫他是狗他便如狗趴,說他是尿壺他就張嘴盛尿。

某次,主人見他乖巧,於是心血來潮扔塊麵包給他。有錢人吃的麵包總白嫩柔軟,輕壓一下還會回彈。他當時嘖嘖稱奇,這世上怎會有如此蓬鬆美妙的麵包。他當時把麵包剝成兩半,一半自己吃了,剩下那半想著要帶回家給父親,不知怎地總覺得可惜。


雪白的乳像兩片麵包緊夾著他。迪特瑪蹲在女人身上,狗一樣地往乳縫裡猛戳狠插,下身湧起的卻非快感,而是灼熱的燒痛。他沒射出什麼像樣的東西,而是一噴黃綠色的液體,比尿液綠,氣味也更酸臭。妓女驚叫一聲,順勢喝了口怪模怪樣的體液。妓女尖叫起來,伸手推翻上方的迪特瑪,衝到一旁反覆漱口。

妓女的舉動侮辱了迪特瑪。他氣沖沖地拽著妓女的頭髮走出房間,正想向老闆投訴,卻見到男人們一窩蜂地擠在櫃檯前喧鬧,高聲怨著那迪特瑪財大氣粗,得要占用他們最愛的公主多久才罷休。


迪特瑪更加不滿。他走到那群男人面前,掏出一大把金子直往男人的臉砸,高聲說錢還你了,買別的女人去吧。說著,手還掐著公主雪白的乳房。


他沒把麵包直接帶回家,而是躲到有錢人的小穀倉。他躺在乾草堆上,雙手捧著那半塊雪色的麵包。昏黃西沉,麵包的柔白浸染在夕陽的暈色,白雪在光線之下被染得又黃又紅,白色要成為別的顏色是如此簡單,但像他這樣的賤民要返回潔淨是何等不易。

他把麵包舉在僅存的餘暉下,望著望著,竟就這樣勃起。他對麵包的純潔產生色慾,如此大不敬的行為更讓他感到臉紅心跳。


不會有人要來這時間的穀倉,因此他趕緊脫了褲子,勃起的陰莖彈了出來。他捧著麵包伸向胯下,對比自己醜陋的性器和美麗圓潤的麵包,不禁對自己即將玷汙聖潔之舉更感興奮。

他在插入時先套弄了下自己,身體如同知會般為他滴出透明黏稠的體液。他握著麵包,朝高豎挺立的陰莖壓下。他插入麵包雪白的肉裡時不禁喘氣,屁股為之震顫。但他安穩地插在漂亮的麵包裡。

他的手忍不住強抓著麵包律動,一上一下。還沒烤熟的麵團濕潤柔軟,包覆著每分空氣在熱意裡膨脹。如今蓬鬆的麵包包覆他膨脹的慾望,他在麵包身上捅出一個小穴,將麵團相疊而成的小洞通通擠壓。

他的陰莖不算大,甚至能說是偏小,但麵包的洞更淺,頂多只能覆過他的一半。這讓他的性器看起來巨大無比。看哪,他正征服麵包,因麵包在他的慾望面前是如此卑微渺小。麵包得將每分肉體都奉獻給他。


迪特瑪離開妓院前再次摸摸衣懷,確認那剩下的麵包還裹在裡頭。天上幾乎見不著月亮了,僅存一抹淺薄的銀白掛在灰藍的天,冷光如薄紗蒙上。迪特瑪踏上歸途,緊揣懷裡的那半麵包。明明就是無稽荒唐的胡說八道,他怎麼越想越當真了呢?


他回到家時,天已經全黑。父親坐在爐火邊,厲聲斥喝他打混晚歸,要他把主人今天給的東西通通上繳。他半聲不怨,安靜地把懷裡剩下的那半麵包擺到桌上。父親看了就是賞他一耳光,痛罵他這一半是要人怎過活。他的前襟被父親一把揪起,本要再受一頓飽揍,卻見父親的眼被麵包雪白的平靜吸引。

父親把他扔向小屋一角,自顧自地抓起那半麵包,一口一口塞入嘴裡,吃得津津有味,也不在意那麵包上有塊莫名其妙的凹洞。父親邊吃邊罵,說有錢的肥豬淨吃這種好東西,難怪手指也看起來像臘腸。


他父親沒說錯。迪氏的手腳也像臘腸,裡頭的肥肉幾乎撐破皮膚。迪特瑪不只一次想過請喬伊醫生來家裡,只為了看看迪氏放出來的血是否全是肥油。

迪特瑪放慢腳步,企圖拖長回家的路程,減少見到迪氏的時間。他越走越慢,像父親的嘴一嚼一嚼地細細品嘗那受他羞辱的麵包。他眼見父親珍惜地將麵包撕成小塊小塊塞入嘴中,連配酒也捨不得。父親向陰黑角落的他炫耀,說這凹洞附近的滋味特別好,肯定是有錢人的特殊秘方,比你媽的屄都還高級。


父親吃飽饜足,手一揮又是拎起他的耳,像每晚那樣翻開他的屁眼。父親邊肏邊大罵他的屁股骯髒下賤,連麵包都比他更純潔。純潔?父親懂什麼麵包的純潔?

迪特瑪想大笑,卻發現身體連發出聲音的力氣都沒有。低頭一看,竟有一截銀亮的刀尖自胸口橫插而出。血液在他的衣服上蔓延,刀尖的主人一腳從後踢倒迪特瑪,狠罵他是名偽君子,說他這種骯髒的人沒資格碰公主雪白的乳房。

說著,又把迪特瑪翻過來,刀尖指著他的鼻子,說自己今天早幹了一票,砍了個有錢男人的腿讓他餘生只得坐在馬上。迪特瑪敢對公主不敬,是迪特瑪自找。刀尖要他起誓再也不去找公主。乖乖照辦,他就只砍下迪特瑪骯髒的屌,膽敢反抗就切開他的喉嚨。


迪特瑪聽見了也沒聽見,只管慌忙翻弄自己的衣襟找出那半麵包,深怕那雪白被染得艷紅,願望便無法實現了。那刀尖看他輕舉妄動,以為迪特瑪膽大包天想掏武器,趕緊又往迪特瑪揮過個半弧。

迪特瑪心急如焚,一直到確認麵包依舊雪亮時才感覺到疼痛。他看見自己的斷掌緊握那半麵包飛上天空,映在淺薄白淨的月下,骯髒的手竟與麵包同樣高貴無瑕。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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