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亮

相較於台前的熱絡，表演後臺十分寂靜，明明只隔著一層布簾，但觀眾的歡呼聲卻怎麼也傳不進他的耳內。

交玗菟聽見自己難以平穩的呼吸聲，感受到心臟在劇烈跳動，心跳聲不斷鼓噪著耳膜。

第一次正式演出，他比自己想像中還要緊張很多。

如果他表現不好怎麼辦？

如果朔方馭被他拖累怎麼辦？

如果觀眾不喜歡他們的表演怎麼辦？

如果……

無數的念頭讓他頭暈目眩，交玗菟頓時搞不清究竟是因為眼罩，還是他換氣過度了所以眼前一片昏暗。

「玗菟。」

交玗菟的手臂被一雙大掌握住，他轉過身，眼罩被掀出了一條縫，光亮使他微微瞇起眼睛。

帶著果香的酒味緩緩飄入鼻間，輕撫過他焦躁不安的神經，看著那人的微笑，他不知不覺就鎮定下來。

總是這樣，朔方馭的存在對他來說，猶如定海神針。

「我會一直在你身後，別怕。」

交玗菟的手被朔方馭握住，眼罩再次被蓋上，他能感受到對方溫暖的指腹在他的眼皮上輕輕撫平。

「現在，讓我們歡迎『Avaritia-Diva』──！」

令人安心的溫度和力道將交玗菟帶上舞台，台下激昂的歡呼聲圍繞著兩人，在場地內迴盪。

他想，如果沒有朔方馭，他不會有這個機會也沒有勇氣站在這裡迎接這些。

交玗菟的手被帶領著，輕輕放上麥克風架，手指上冰涼的觸感讓他微微瑟縮了一下身子，與此同時，他的另一隻手被熟悉的溫度包圍。

朔方馭貼近，在他耳邊輕聲說：「記得，我會一直在你身後。」

當手被鬆開，他下意識留戀那股熱度，指尖滑過對方帶著些繭的掌心，他好像聽見了朔方馭的輕笑聲。

意識到自己太過依賴朔方馭的行為，交玗菟感覺臉頰發熱，還殘留著對方溫度的耳朵也更熱了些。

那雙纖細的手握緊麥克風，白皙的手指交纏在純黑色的握把上。

電吉他的幾個音響起，台下的觀眾逐漸安靜下來。

在寂靜中，他又聽見了自己的呼吸聲，心跳加速。

即便看不見，他仍然會忍不住想像觀眾現在用甚麼眼神看著他。

「我會一直在你身後。」

交玗菟輕輕深呼吸，想起了朔方馭的話。

是啊，別人怎麼看他才不重要。

他的光正在身後看著他呢。

交玗菟再次吸氣，聲音透過麥克風傳遞出去，朔方馭也隨即開始演奏。

清透的嗓音猶如天籟，沒有過多的技巧，也沒有渾厚的高音，卻能穿透人的內心。

那歌聲訴說著追尋光的故事，到了高昂的部分，又在說著即便被光灼傷也要緊握的有勇無謀，最後，歌曲落在被光輕輕壟罩的溫暖。

飄動在空氣中的長音越來越小直至消失，氣氛凝結了一瞬，然後觀眾才如夢初醒，爆出熱烈的掌聲。

「太好聽了！」

「再一首！」

「安可！」

交玗菟忍住了想轉過頭拉開眼罩看看朔方馭的衝動，只是握緊麥克風，嗓音有些顫抖，「謝謝大家！」

「那麼請大家再聽下一首──」

朔方馭站在交玗菟身後握緊電吉他，說看見那麼多人將視線放到交玗菟身上沒有一點不爽那是假的，但是──

他的小兔子正發著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