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斜

　　當第一滴雨墜落的瞬間，原本還愜意挑著水果的A倏地抬起頭來，有股不好的預感在心中逐漸擴散，就像天上那不知何時飄來的烏雲。才剛想到這裡，傾盆大雨驟然落下，砰砰敲打著遮雨篷的聲響讓少女終於回過神來，她趕緊從掏出懷中零錢，很快和攤販買下幾顆生得不錯的水梨後，便以手作傘，邁著小步逃到了最近的屋簷底下。

　　雖然已經跑得很快了，但這場雨顯然不打算讓任何人好過，斗大的雨珠撞在身上，所到之處皆隱隱泛疼。不僅如此，A穿得單薄，素白的襯衫很快被浸透，緊緊貼在肌膚上，真是令人難受極了。

　　好倒楣。少女一邊想著，一邊擠乾濡濕的裙擺，翠色的眼眸無意識地向遠處望去——方才買水果的小店舖已匆匆收了攤、無數行人在雨中狼狽掏傘躲雨、細密的雨線將整座城鎮打得濡濕。

　　不消一會，人聲鼎沸的市集變得熙攘，留下的幾乎都是和她一樣沒帶傘的可憐蟲。

　　少女很快用手帕將臉蛋拭淨，然而這雨還是沒有半點要停的意思，A終於皺起了眉頭，心中想著：看來要在這邊等雨小點才能回去，但等等就是大小姐的用餐時間，這樣下去，她可能沒辦法趕上……真是糟透了，如果自己有帶傘的話就不會有……

　　「A！」

　　就在此時，一道熟悉的喊聲自不遠處傳來，A倏地抬起眼，只見B撐著傘站在雨幕中。視線交匯的瞬間，他緩步走來，那張總和自己針鋒相對的薄唇掛著促狹的笑，頓時間，她莫名感覺心跳好像快了起來。

　　待少年走至近前，A才發現他似乎有些喘，像是一路跑著來的。當然這只是她的猜測罷了，畢竟自己和B從小吵到大，他總不可能因為擔心自己跑來送傘，這樣也太奇怪了……A胡亂地想著，半晌才有些侷促地問道：「你怎麼在這？」

　　這個問題讓B忍不住頓了頓，到嘴的「來接妳」，又在對上她目光的瞬間成了「路過而已。」聞言，少女點了點頭，沒有半點質疑的模樣，「哦，大小姐讓你來買東西？」

　　當然不是。少年在心中想著，但現在已經錯失表白機會，還不如順著她的話接下去就好，於是B抿了抿唇，用慣常的語氣去掩蓋逐漸失守的心跳聲，「嗯，來買水梨。但既然妳都買了，那我們就回去吧。」

　　話落的剎那，A輕輕哦了聲，隨後將懷中的梨子攬得再緊些，便踏步走進B的傘下。這猖狂的暴雨仍舊沒有半點減緩，於是倆人開始緩慢地移動了起來，走了三五步後，她側頭瞥了B一眼，這才發現少年的左半邊肩膀已經被雨水徹底打溼。

　　「你把傘斜過去一點吧。」

　　「哦。」心思被戳破，B應了一聲，手上的動作卻半點沒變。A才終於忍不住嘆了口氣，朝著少年的位子不斷靠近，直到確定對方一點雨都淋不到才罷休，「如果你感冒了，傳染給大小姐該怎麼辦？」

　　這一次，B沒半點心思再回應她的話語，只是暗自攥緊掌心的傘把，試著將腦中念頭從無意相碰的肩和過份親暱的距離中抽出。可惜最後他仍敗下陣來，甚至有些貪婪地想著——這段時間，能再長一點嗎？請再長一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