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主線09-萊瑞菈

「這三個東西找過來。」

「喔。」

「那三個放回去。」

「好了。」

「再來要拿甚麼。」

「啊？我怎麼ㄓ……呃、拿金屬絲跟……跟鉚釘，還有……黃銅板？」

「你是沒眼睛還是沒腦袋。」羅亞終於抬起頭來，很明顯不是要誇獎他的聰明才智。「這時候拿那些東西幹嘛？」

「啊？不是、我怎麼知道你在做……」「那你不做事一直在旁邊盯空氣嗎？」「我……」

「哼，就這樣還自誇在工廠裡甚麼都學不到，聽到的人還以為你是甚麼天才呢。」他又低下頭去。「金屬圓筒、滾珠軸承跟蒸氣噴嘴拿來。」

「喔……」

「然後把你愛的金屬絲鉚釘跟黃銅板也拿來，把這個東西做完裝飾好。」

「不是，你在搞我啊！？」

「那你別做了。」

「不可能！我告訴你我今天沒做出來我就不回家！」

羅亞的教學與其說是指導，倒不如說是靠他的悟性。至少他沒有聽過甚麼正經的「要達到這個效果需要什麼零件」之類的話語。他所做的就如同現在這般，羅亞會做一些他沒有見過的機械，基本雛形一建構完成便馬上扔給他，讓他想辦法接手做完。

他總是看著那些沒有絲毫多餘的能量耗費、以蒸汽驅動的機構分佈與連接而感到驚嘆。有些物件被他誤打誤撞弄出一點成果，有的則是在一番搗鼓之下一命嗚呼。羅亞只會盯著被他殘害的那些零件皺起眉頭，坐在一旁靜靜地維修，偶爾看著一語不發坐在一旁的自己說著：「不如快去想一想接下來要做些甚麼。」

他曾經誤以為對方跟工廠的那些人一樣要他搬磚抬瓦做家務。結果在掃把被拿起的一瞬間被高速飛來的螺母砸了一臉。

如果他不是萊瑞菈．葛琳，他搞不好會先被氣死。

羅亞根本不是不收徒弟，是收不到跟他一樣好脾氣的徒弟吧？

他這麼懷疑著，這麼在這個灰暗的地方度過了三個冬日——嗯，他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分出冬日的。畢竟這個地方無論何時都烏雲密佈，空氣悶得像是在鍋爐裡燒灼一樣，外頭的來客亦摀著一顆純黑的心臟肆意操縱著金色與銀色的硬幣，好像有了那些就能把全世界的人踩在腳底那般。

「還沒有對這個地方感到失望嗎？」羅亞接過萊瑞菈遞來的零件，將最後的螺絲鎖上。「已經不會拿錯東西了，可以跑了吧？」

「這地方不是進得來就出不去了嗎？」

「你覺得我跟奧斯頓會讓你遇到這種事？」

「當然不。我被護得可好——了。當年的羅亞大人一定沒有被這樣呵護才會講話如此尖酸刻薄又毫無溫度——你竟然想趕走在你身邊待了三年的弟子？」

「真不知道你這都是跟誰學的。我才不會教你這種東西。」

「真是巧了，我也不會這樣教我自己。」

羅亞走到櫃檯後頭，取出一張手寫的收據。接著放到萊瑞菈手上。

「這是甚麼？」「你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哇結果你還是把我當成跑腿的嘛！我現在做出來的東西可以賣得那麼貴你竟然只想讓我去跑腿！當年的體能測試就是為了這一刻？」

「唉，不要拉倒。」「誰說我不要的！我去！到時候我先把他拆開，然後把最關鍵的零件拿走——嗯？衣服？你整天穿著這件死白袍還會買衣服？你要去哪裡！晚宴？高級餐廳？這件衣服不便宜耶！」

「是給你的。」「哇送人……甚麼？你再說一次給誰？給我？真的假的？你知道我穿多少？」

「原本想著讓你有點門面，至少看起來有點氣勢不像小孩子……要不還是給我自己吧。」「欸欸欸欸沒有人這樣的！不行，已經被我聽到了那就是我的了！」

「那還不快去拿。」

◇

被羅亞揮出門，依循著上頭的地址來到服裝店。這裡的服飾比外頭的商家要浮誇得多，不是大禮裙就是高禮帽．嚴格說起來……

「這真的是我能穿得起的衣服嗎？」不是說價格，再怎麼說他家還是有點小錢在的，只是、他朝反射著窗外景色的玻璃看了眼——稱不上整齊的髮型、低垂的橢圓眼，即使用黑手粉擦過還殘有些許油污的雙手。「他不會真的在搞我吧、還是他終於要把我送走了——」

「小客人？怎麼站在外面？快進來啊？」

老闆娘看著在外頭徘徊的他終於忍不住問出口，特別是他手上的訂單如此顯眼，很明顯就是自己家的。

「待取的只有羅亞的衣服，是要給你的嗎？我還想說他怎麼會想要這種款式呢。要不要先換上，順便看看哪裡需要微調？畢竟當初套量都是他給我的數據，小孩子長得那麼快唷……」

「那、那就麻煩、了！」

吞下口水，他緊張地看著從防塵套中取出的衣物。

網紗裝飾著短版上衣，上頭扣了一個齒輪領結的飾品；短褲除了折邊裝飾外，還有一些布製的小齒輪圖樣。如同工房那些金屬機械的色彩點綴上頭，最終將一切釘入框架的是暗紅色、以黑色荷葉邊妝點的長背心。

「哇……」

「羅亞一直唸叨著：『那個地方太空了他看起來會沒有氣勢，這個地方要有長擺、但是工作的時候要可以迅速地拆卸……』，我原本還嫌他想得太多，像個只會用大紅的富貴花裝飾布料的老人，不過現在一看。」他看向萊瑞菈。「還真的被他說對了。」

「快穿上吧，不如直接穿回去給他看看？舊衣服我再拿個袋子裝給你。」

「嗯！謝謝！」

抱著紙袋匆匆忙忙從店裡跑出來，穿著不習慣的小高跟靴一路跌跌撞撞回到店門。他拉開沉重的門板，大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