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主線_怠惰／萊瑞菈
「怎麼又跑出來了？」男孩歪了歪頭，看向那個女孩。「嗯……看，是小青蛙喔！」
色紙被迅速摺成只有掌心大的青蛙模樣，就那樣立在他的手中。「要不，妳也折一個，我們來比賽誰跳得遠？」
——嘀嘀。
女子睜開雙眼，從一堆圖紙中起身。「早上……該下樓幫忙了。」
隨著她起身被弄掉的，是一張經過繁多修改的圖紙。
◇
厄爾城是這個世上僅存的幾個蒸氣都市之一——過度的開發以及能源採擷令周遭地區變得一片荒蕪，離了蒸氣都市，只剩下漫天黃沙以及偶爾滾過的風滾草。
黑煙滿布於天空中，被遮蔽的那抹藍色在一片灰暗中顯得特別亮眼。
在都市外圍的小巷中，有兩座在這個都市裡幾乎人人知曉的房屋——那就是，故事開始的地方。
「萊瑞菈，再不起來你就別想吃早餐了。」
「來了。」
少女一手拿著鑲著紅寶石的齒輪，一手撐向樓梯扶手，唰地一下，直接翻上扶手，順順地滑了下去。
「萊瑞菈．葛琳！我說了多少次不要用滑的！還有放下那個齒輪！那是你爸等等工作要用的！」
「可是、這個齒有歪掉欸，裝上去時間就不準了。」
「那是你爸要處理的問題，你不是等等要去工廠見習嗎？快點吃一吃走了。」
「喔。」
萊瑞菈．葛琳，在飛船維修工廠做學徒的第二年，今天也一如既往，要往那個工廠去——
無盡的打掃、看不到頭的搬運工作，一無是處只會仗著年資說嘴的老員工，濃濃的煙草臭味。幾樣東西混在一起，就是她這兩年的日常。
「唷，今天這麼早？不再混一下嗎？」
不過，最近似乎有甚麼變化。
「哥。」
看著從一旁冒出來的綠色，萊瑞菈沒有感到特別意外。
「混也不知道有哪裡好混啊。」她踢著石子，一邊繼續往工廠走去。「簡單的事情太無聊了，困難的事情太麻煩——恐怖的事情……我可不想再跟你拿安神香了，雖然很有效，但那個味道完全不能接受啊，一股草味。」
「……甚麼草味，那明明就是花香味。」無從花壇上面躍下，跟在對方身旁。「我找到好玩的東西了，一起來嗎？」
「甚麼東西？」
「巷子中間那個倉庫——」他故意停頓了一下。「那個鎖被換成機關鎖了，而且看起來不好解。」
「所以？」
「來比賽吧？」
◇
——解鎖。
說難也不是難，說簡單又簡單不到哪裡去。或許是一根鐵絲的事，也可能是一個槌子下去的事。
這兩個人理所當然是拿著鐵絲在那搗股半天。
並不是像普通的鎖頭，兩顆鎖上除了鎖孔，還有一些奇怪的齒輪跟密碼，似乎是想要防止人闖入——這倆貨當然是不會在乎這點小事，反正鎖開了再鎖回去就好了。
喀、喀喀。
「第三層——怎麼還有啊？」用鐵絲探了探鎖孔內的距離，似乎還有幾個鐵片隔在中央，看樣子是要把外面那些小機關處理掉才能移開那些鐵片。「真是、裡面難道有甚麼國家機密嗎，這麼麻煩的鎖還鎖兩個……」
她一邊說著一邊繼續手上的動作，不過越發急躁的她在準備挑開第四層鐵片之前，早就沒了耐心。她抽出鐵絲，直起身子。「去搬東西都沒這個累——你還要繼續嗎？」
「嗯？大概吧。」無從鎖頭上分開注意力，看向在旁邊伸展四肢的萊瑞菈。「葛琳家的小小鬼，真夠沒耐心的。不是說已經解了三層了嗎？」
「可是我不想解了啊。」她攤手說著，一邊往巷子頭走去。「這東西要解完至少還要花一天半，我可不打算在這裡蹲老半天。」
「我要去其他地方亂晃了，你自己加油——解完再跟我說裡面有甚麼啊。」
無看著手上的鎖頭，無奈地笑了笑——他才剛解開第三層，論速度倒是輸上一截。
要說無跟萊瑞菈的才能差距，大概是一個全靠聽，一個全靠天賦。反正兩個都沒怎麼在自己努力就是了——萊瑞菈倒是有在乖乖學跟飛船有關的知識技能，可惜進錯了工廠，住家附近又沒有其他的工廠能讓她實習。
無一樣用鐵絲探著裡頭的構造，沒多久就知道對方不繼續的理由了。
「在移動……沒道理啊。」
不過，對他來說，會移動的東西比不會動的好處理多了。畢竟終於有來自物體本身的聲音了。
「……咦？」
◇
「只是在這個工廠的話，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做自己的船啊……」萊瑞菈離開巷子後，自言自語著。「賺錢的話……果然是那個嗎。」
她看著不遠處，顯得特別灰暗的巷弄。明明裡頭就沒有重工業的廠房，也不是焚燒一切的「煙囪」，但是裏頭卻是滿滿的、令人感到壓抑的氣息。
「不可以靠近那邊喔。」
每個家長都會這樣提醒小孩們，但也因此，使得孩子們都明白那條街是甚麼來頭。
厄爾城中勢力最龐大的、有才華的犯罪者聚集之處，能夠吸引最多惡劣分子的黑街。
要是命不夠大、錢不夠多，或是能力不足的話，一踏進去就會被吞噬殆盡。黑街就是這樣子的地方，要是能成功走出那條街，或許能拿到——超乎想像的珍稀之物。
——要進去嗎？失敗的話……該怎麼辦。找人帶路……又要找誰？她真的打得過黑街裡的人嗎。
「……煩。」
索性走到一邊，坐在水渠旁，拿出小筆記本隨意地寫寫畫畫。
在正中央的，是早上把玩的那個齒輪。
「哈……乾脆放棄吧，跟老爸一樣接那些小玩意的維修或製造也能過得很輕鬆……」看著輕易畫出的草圖，在上面又加了幾筆，似乎是邊境貴族的家徽。「能賺錢又能在家工作……不也挺好的嗎……」
「一點都……」她咬咬牙，整個人縮成一團。「不好。」
紙頁的上膠處被拉扯著，出現一點裂痕，紙張發出哀鳴聲。
「要是說放棄就放棄……事情就簡單多了……」
「萊菈？」
一個清澈的聲音中斷了她的思考。
「妳終於想通了，不去工廠啊？」
「不過妳在這裡待著幹嘛？」他笑著伸出手。「要來店裡坐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