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你的夢

「烏栗！你來了！」

烏栗一睜眼，看見的便是一身西裝禮服的小春。

冠軍並不是一個輕鬆的「職業」，小春原本考慮在完成學業後留於母校裡任職，但寶可夢聯盟的會長當然不會輕易放過他，原先還算保留的態度在注意到小春的意向時便雷厲風行了起來。烏栗不知道他們具體是怎麼說定的，只知道在某次青木先生來家裡拜訪之後，小春就同意接下了職務。

首席最一開始是希望他能夠接任四天王的位置，不過小春選擇了婉拒。進入聯盟之後，他負責的大多是一些四處探查走訪的工作，偶爾也會在大眾前露面，出差的日子更是時常有之。原先總是穿著輕便的他因此備了幾套正裝在衣櫃裡，有萬無一失的黑色、沉穩內斂的靛藍色，也有上頭印著狂歡浪舞鴨，烏栗實在想不到能在什麼場合拿出來穿的水藍色。

但似乎沒有任何一件，是眼前的小春穿的白色。

烏栗忍不住看著小春發愣。因為是用心注視了很多年的人，所以可以輕易的從他嘴角的弧度和臉頰紅撲撲的程度，知道對方此刻有多興奮。想到這裡，他暫時拋下了心中的疑問，也跟著笑了起來：「嗯，小春。」

「我期待這天好久了。」小春說，又朝他走近了一步，同時將烏栗的雙手包進了自己的掌心，「烏栗，我們終於要成為真正的家人了。」

真正的家人。

夢寐以求的五個字使烏栗的心跳怦怦加速，他想起自己在這段時間裡無數個猶豫該如何開口的時刻，忽然之間意識到了口袋裡的異物感。他反握住小春的手，同時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穿著──是很正式的黑色禮服，他從來不曾穿過的那種，一連串的猜想在他腦海中迅速排列、成形，指向的解答美好得像夢一樣──

「小、小春⋯⋯」

「小春──啊，烏栗！」

「丹瑜！」

小春放開了他的手。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烏栗有些反應不及，以至於在小春將手抽離，轉而向烏栗身後跑去時，他也並未感受到多少錯愕。但當他順著小春離開的方向轉身，想跟在他身後一同離去時，映入眼中的畫面卻迫使他止住了腳步。

是姐姐。

並非黑色正裝，而是穿著白色婚紗的姐姐。

心中所想的一切都被推翻了，烏栗看著身著白色禮服的兩人牽起彼此的手，帶著盈盈笑意望向他的模樣，一時之間只覺得荒唐至極。眼前的一切衝擊著烏栗的認知，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他失去思考的餘裕，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在奔跑──在向他們跑去，但卻怎麼樣也無法靠近──烏栗越發大力地喘著氣，後知後覺的憤怒湧上心頭，使他忽略了眼角的濕意。

不對，不該是姐姐，小春、小春明明──

烏栗跑著，像是要抓住什麼一樣的奮力伸出了手，餘光之中卻看見原先合身的禮服像是變大了一般，使他用力張開的手掌被過長的衣袖給遮蓋──不、不對，是自己變小了！他的腳步在意識到這點的瞬間踉蹌起來，不合腳的皮鞋、幾乎垂落地面的褲管讓他前進的每一步都更加的艱難。有什麼東西從他的口袋裡掉了出來，落於地面時發出沉悶的聲響，卻又被烏栗的喘息所吞沒。可那聲依舊成為了訊號，讓他窒息的回憶化作潮水，在下一刻朝他一齊漫上，淹過他的腳踝、小腿、腰間。有誰在海浪的拍打聲中拚命地控訴著，不甘的話語被擊碎，只能零零碎碎的傳入他耳裡，可烏栗還是很快聽出那是過去的自己。

大概是在這時候，烏栗才終於意識到他早和那兩人隔絕，處於不同的空間。

但他沒心情沮喪，什麼都不想管了，心頭唯有強烈的憤慨。到底憑什麼？明明他都這麼努力了，明明他都做好一切準備了，明明他都已經得到了──卻還是要被奪走？

所以他只是往前，一直往前，不曾停下也不曾回頭的，緊緊盯著愛人的身影──

他不想放棄。

他怎麼能夠放棄。

「小春明明⋯⋯是我的⋯⋯！」

如此喊著，他再次用力伸出了手。

烏栗在抓住了什麼的瞬間驚醒。

「烏栗？你還好嗎？」

烏栗眨眨眼，視線慢慢聚焦，剛醒來的大腦還有些遲鈍，讓他隔了一會才理解到自己正緊緊握著小春的手臂。他在這一刻瞬間清醒過來，迅速坐起了身子，轉頭看向身旁面帶擔憂的小春，接著便張開雙臂朝他撲去：「小、小春！」

小春連忙將他接入了懷裡，習慣性的拍背安撫：「嗯，怎麼了？」

而烏栗深吸一口氣，不再有任何猶豫。

「我們！結婚唄！」

「好⋯⋯⋯⋯⋯⋯啊？！」